《永生印》玲欢

18、才艺竞赛

　　回到东部，正值中午，此地的闹市繁华可谓是蓬莱仙岛的"凡间"。

　　众人刚下龙马便往才艺竞赛处跑 -- 浮玉道长说如泽法师在碧游宫，他们如能参加法会，或许可以遇见他。众人心燃斗志，必须见到他! Leon曾嘱咐，选拔赛在法会J-1截止。

　　今天是最后的机会!

　　众人来到东部报名处，场馆从里至外已延伸出好几条长龙，他们赶紧往前排队，一位人身虎面的护卫伸出毛绒绒的大手臂，将他们拦住:"各位，想参加竞赛，先要测道分，至少一千分才有资格参加。"

　　南心一听直冒冷汗，往后退缩，万万不能让护卫发现将我驱逐出境。冒冷汗的还有林东笑，当下道分只有998，他抖着手，站在金清秋和木木身后，暗自祈祷忏悔: 神哪! 请原谅我所作的一切恶思恶行，给我一次机会吧! 他阿弥陀佛道君法师天主基督统统祈求了一遍。

　　林东笑低头看自己的道分表，差点热泪盈眶，激动地颤手伸向护卫。

　　"呦，真走运，正好1000分。" 护卫大笑，笑时胡须抖动，眉眼弯弯，不像刚才那么面相凶狠了。

　　刚才那番强烈真诚的内心自省，竟让他加了宝贵的2分!

　　小兽们也想进，却被拦住。护卫弯腰，将声音放轻了些:"哪里来的小兽娃娃？去外面等着。" 他挥手将小兽们打发了，转向受准入场的三位人族，"你们拿一张要参加的才艺卡，然后按选项排队。"

　　南心留守在外，怀抱三小只，隔着栅栏喊道:"你们安心去比赛，我带它们上街转转，过会儿回这里与你们汇合。" 暂别的目光好似看他们去赶赴战场，半晌后，才怏怏地转身离开。

　　基于浮玉道长的忠告，如果四神兽原是恶兽曾被天界封印，现在重现江湖，需要尽量避人耳目。为隐藏三小只的真实身份，南心决定先回客栈给它们做番Re-Looking。

　　参赛的三人各自排上队。

　　金清秋和林东笑毫无疑问地选了绘画与花艺，木木择了棋艺。

　　等候时间长，队伍里总有闲聊者，他们旁听得知这是第二届竞赛。

　　之前的蓬莱法会不搞这些，自两百年前通天教主决定要与时俱进，采用一些现代化方式，为了增强法会的互动性与亲民力。第一届举办的是比武大会，不过经验惨淡，因为比武定有受伤者，坏了气氛得不偿失。这届就更换为才艺，一来维系和平交流的气氛，二来比赛范围广泛，有利于活跃更多参会者。种种迹象可表明蓬莱管理团的用心良苦。

　　没想到今年报名者超出常态，管理团不但延长了选拔期，还临时招了众多志愿者，这也正说明才艺竞赛的方式很有效。

　　此届共有八大才艺: 花艺、茶艺、书艺、画艺、乐艺、棋艺、舞艺、剑艺。

　　东南西北四域分别选出的头奖者，将在法会最后一天，在碧游宫辉煌的法会厅里，面向嘉宾和所有参会者做现场总决赛，获胜者将受到通天教主的亲自颁奖与传法。这是何等的荣耀!

　　终于轮到林东笑入场。他深吸一口气，跟着一行参赛者走进场馆。

　　屋里芬芳弥漫，中间列有一张长桌，三位看似评委的两男一女靠墙而坐，姿态松散，可能是他们经历了两周多的选拔，最后时刻已是身心疲惫。好几位志愿者打扫完前组比赛的痕迹，清理好桌子，并在两边大型的木柜里补充各色花草，应该是竞赛的材料。

　　女评委见他们进来，整理下自己的仪容，简洁地介绍:"重述下竞赛规则，花艺10人一组，比赛限时半个时辰，根据主题进行创作，由评委做综合评分，择选前三名。"

　　一位男评委喝了口茶，清清嗓子道:"外面还有很多等候者，我们加快速度! 这组竞赛主题是，等候。"

　　另一位男评委计时:"开始!"

　　林东笑快速转动脑子: 这里是蓬莱，主题"等候"，不会是人界爱情之类，应该要围绕修道，修道者等候什么呢…… 他想了挺久，才向花料台走去。其余选手已纷纷择了花草，开始操作。

　　仙境花草与人间的色彩相似，似乎更为鲜明，为难的是林东笑不懂这些花草所隐含的寓意或背景故事，只能凭感觉按颜色与形状等选择。他选了一大捧簇拥的白色小花，看标牌，"白景"，然后选了一朵很具仙气的紫色大花，名"紫雾"，还有零星的体积较小的各色花朵。

　　选花时，林东笑将它们放于鼻尖，闭目轻闻，自然而然地莞尔一笑。

　　见他这个举动，女评委与喝茶的男评委互相对视，似乎眼睛一亮。

　　林东笑剪枝去叶切花配花，动作轻柔流畅，好像回到了临秋居。他心思着，无论在哪里，凡间或仙境，所有的花木都是如此美好。他还想着，等回去时，也就五月了，那时玫瑰正红，可送清秋百朵…… 那时，一定要正式向她求婚……

　　在他刚好束完型，评委大喊时间到。林东笑回神环顾，好像他是最后一个完成，倒吸一口冷气。

　　评委请竞赛者按完成顺序，一一介绍其花束的用意。有人说是翘首等候通天教主，有人比喻修道人的期待，有人描绘等候希望，有人形容向往的天界美好……

　　轮到林东笑。

　　他轻抚花束，紧张时用这种方式能快速放松心情，随即抬眼看向评委，缓缓道:"修道者需每日精进，不可怠慢，要将善思善行养成习惯，心境纯洁如白色之花。所谓大道至简，道就在平凡的日常里，在细琐之中，所以我选用这一众白色小花作为基本的花底，代表平常，日常。它们单独看并不起眼，但拼合后，有行云流水之感。"

　　他向评委递去微笑，继续说:"大道唯一，所以我将紫色大花立于中央，在白色间尤为醒目，让人一眼就注目到它的重要性。此外，在修道过程中我们会遇到种种酸甜苦辣，所以白花间衬配的这些零星的各色小花，便如人生百味，不必害怕或刻意抹去，经历后能让道心更作升华。"

　　他抬起右手，手指修长，优雅地指向虚空:"修道人需要等候，而这个等候，最是修道人对自己的期待，有一天终能领悟大道!" 最后补充一句，"我们不一定都要救世济民，能让自己和身边的人活得快乐安心，何尝不是修炼。"

　　这番话里，有些是为了附和主题，有些源于自身感悟，特别是最后一句，他说的时候又想到了清秋，想到了所有亲友，是他真真实实的心意。

　　画艺那边，金清秋随行入场后，志愿者便过来清点人数，正好 20人。此艺的竞赛规则是: 20人一组，比赛限时40分钟，内容分两部分，考卷(每组题目不一，以防场外作弊)，还有绘画。由评委综合评分，选出前三名。

　　她快速观察考场后，在等待中凝视前方，脑海里闪过这段时期所历经的画面。

　　木子期，她每次想起这个名字，就悸动一次，念得越多，悸动越烈。这个感受她无法告诉别人。

　　为什么今生淡泊，却要执着前尘？她回答不了。只是，似乎比心底还要更深处，有一件极为重要的未完之事，必须去做，但她不知是什么。她极想将这个秘密掏挖出来，但好像它被埋得过深，过久…… 她诧异什么时候起，自己竟为了一个名字，如此深究。

　　白胡子评委看到这位正出神的选手，以为她是过于紧张，路经时咳了一声，提醒她。

　　考卷限时15分钟。她拿来一看，三道问答题。

　　第一道: 你为什么绘画？

　　答: 心有所感。

　　第二道: 如果你在法会上以画记录现场，会画什么？

　　答: 画各色听者，尤其是他们的神情。千人闻道，千人千感，而道只有一个道。

　　第三道: 你觉得蓬莱什么地方最值得以绘画记录？

　　答: 今昔往昔，时迁世变，人非物亦非，蓬莱也不例外。不变的大道无法描绘，是形而上的，道法自然。这个最值得的既然无法绘之，余下的都值得记录，一人一物，一木一草。

　　金清秋完成作答，搁下笔。时间到后，有几位选手央求再写几字，严厉的志愿者不留情面，将考卷一一收走。

　　接下来是绘画，水墨色彩素描可自由选择。白胡子评委将一只白色的水果置于桌上，让竞赛选手画出他们心中的这只水果，限时半个时辰。

　　寥寥几笔，金清秋便画完了。周围其他人有些奋笔疾挥，有些精调细作，有些还在苦苦冥思。白胡子评委一开始就觉得这位女子有些怪异，有天人般姿色，如天人般的清远，他好奇走到金清秋身旁，对着她的画静观半晌，低声问道:"为什么如此画？"

　　金清秋回复:"所见即所得。"

　　她心中的苹果，就是这只眼前所见，她在画中也就如此呈现。

　　老者摸着白须，笑道:"刚才看你答卷很快，原来绘画也快。小仙友，世间百态，浮生若梦，只有看尽繁华才最能得以归真。你若觉得已完成，可以先走了。"

　　场馆之外，南心领着三小只在街上闲逛。

　　她干巴巴地东瞧西看，好吃好玩的东西琳琅满目，她咽了咽口水，只怪囊中羞涩。三小只却死缠烂磨地要这要那，若在人间她必定豪爽下单，只是现在……

　　被这些精力无限的熊孩子纠缠一久，南心终于体会到做母亲的辛苦，忆起儿时她也曾折腾过自己的妈妈…… 稍有愧疚的同时，决定采取铁腕式育儿方式。她将三小只拎了起来，统统锢在臂膀中，瞬时它们乖静下来。

　　挤压在丰满柔暖的胸间，多多憧憬已久的美人抱的愿望，当下实现，醉心地体验这种神妙，与其他小只渐进温柔梦乡。

　　清静后，南心边走边暗想，如果自己也能参加才艺竞赛的话，会选什么？她会弹古琴，是因儿时太好动太顽皮，被她妈妈逼着去学音乐说能修心养性，来到乐器店，她选来选去，最后在一架古琴前驻足，随意拨动几下，听见琴音时身心宁静。妈妈高兴得当场落泪，就逼她学古琴，直到她能熟练弹出散音旷远，泛音轻灵，按音多变，可惜南心毅力不足，考到五级没再继续。

　　或者，也可以报名舞艺，至少身材玲珑有致，跳几段帅气的现代街舞，说不定可在一帮传统舞里脱颖而出。

　　想得正欢，南心在一街角陶醉地蹦跶了几下，睁眼时发现周边围了不少人。

　　她哂然一笑，掩住窘态，缓缓地贴上墙壁准备开溜。

　　"姑娘，你还好吗？" 一位大妈关心道。

　　南心僵硬地从容而笑，点点头。

　　围者纷纷舒气，又一位道:"那就好，我们以为你修道过于精进，走火入魔了呢。"

　　其中有几位凑近了些，看向她怀里的三小只，露出诧异的神情。

　　"这是你家的娃儿？"

　　"你们是瀛洲过来的吧？"

　　"衣服裹得圆滚滚，很冷吗？这它们的脸色，或黑或红或苍白，是生病了吗？"

　　出于谨慎，刚才南心回客栈刻意将三小只乔装打扮一番，她给多多包头并裹了件小布料，将红团子和小白也扮得花里胡哨，只露一双眼。这样，看不出是些什么东西，一定联想不到它们白虎朱雀玄武的真面目……

　　可是，现在不但没能避人耳目，反倒招来更多关注。

　　不知为何，路人一眼认定他们是母子关系，并且好像都有病，善良的路人很想出手相助。

　　"哎，一人千里迢迢带三个娃儿来此，定是为了参加法会，有如此觉悟，你们回归蓬莱指日可待。 "

　　"诚心向道者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尽管说。"

　　面对路人的拳拳之心，南心抽着嘴角，只道了一句:"它们，不是我亲生的……" 贴墙一股烟儿地溜走了。

　　当她慌张跑回场馆时，金清秋和林东笑已在门外等候，木木也正走出竞赛室。幸好众人的注意力很快聚往刚出来的木木，"怎么样，还顺利吗？" 林东笑问道。

　　"我输了，棋艺是擂台赛的对弈方式，目前还有五人在继续。" 木木垂眉低目，心有内疚，问道:"你们呢？"

　　林东笑拍拍他的肩:"没关系，尽力了。我们还不知道，评委团说今晚八时过后会出公告。" 随后看向南心他们，"逛得可开心？"

　　"别提了，路上遭到一群人围观! 吓死宝宝了!" 刚才受围时多多被闹醒，脑海里冒出南心自夸Relooking天下无敌的骄傲表情，直想抬起小爪子给她几巴掌。它接着抱怨:"都怪她把我们打扮得太像人啦!" 绘声绘色地描述他们在街被当作母子的一场虚惊。

　　南心忽然大笑，陶醉于自己的化妆术，驳道:"如果我们说谁不像人，那是骂人的话。你们现在像人了，应该高兴并感谢我才对!" 她这番话气得多多直瞪眼。

　　林东笑过来圆场，建议大家先回客栈吃点东西，多多趁机怂恿同伴们向林东笑和金清秋各讨几滴仙露与一片千年茶花作为精神补偿。食用后，它们的灵力有否增加不为所知，但胃口绝对大增。

　　三四个时辰后，街上沸腾声起:"竞赛公告出来了! 出来了! "

　　众人急忙奔去，想起年少时高考揭榜那会儿的紧张，无奈告示牌被围得滴水不漏，根本挤不进。红团子想飞到空中，却因刚才吃得过饱，小肥膀带不动大肚子。

　　Leon竟也出现，在人群中发现他们，喊道:"你们有获奖者! 快随我回客栈!"

　　众人刚进店，消息灵通的杜老板上来就道:"花艺二等奖! 绘画三等奖!" 他让Leon开了瓶从人间私运来的香槟，喜笑颜开，大声宣告，"咱们要在店里竖一块牌! 上清灵宝天尊蓬莱通天教主第四百九十一届百年法会，新人客栈两位客官喜获首届才艺竞赛: 花艺二等奖，绘画三等奖。" Leon乐得手舞足蹈，直夸老板厉害，这两位似乎比得奖者还要开心。

　　大家一顿吃喝庆祝闹到晚上，明日极为重要是法会第一天，只好散去休息。

　　回房后，众人聚集商议明日的事宜。

　　金清秋和林东笑得了奖，获有嘉宾票，能各邀一位友人，这下南心不用愁了。

　　林东笑看向三小只，它们怎么办？要不乖乖在客栈里等？

　　多多的头摇得似拨浪鼓，水圣是它的人，这更是它的事! 再者，法会这么盛大的节日，怎能不亲自看看嘛! 金清秋想到一个办法，抱起小白让它幻成一颗小虎牙，指给众人:"这是小白的真身，当作项链挂件，没人会注意。"

　　多多觉得这个主意妙，还原成龟甲，红团子也变成一根红色羽毛，尾端有火红凤眼。南心首次看到它的真身，拿起端详，比孔雀羽更为美丽，正好插在腰间作装饰。

　　金清秋还想到什么，寻了纸笔坐到桌前。原来当浮玉道长呈现画面时，她记住了水圣的相貌，她记忆超凡过目不忘，不稍时便绘出水圣的肖像，栩栩如生，她还注意到一个细节，那位男子左眼角下方有颗痣。金清秋共画了四幅，分给每人各带一幅。

　　"画得真好!" 南心由衷赞叹，"仔细看，你们不觉得水圣与唐公子有些相像吗？"

　　"美的人，五官都有相似处，不过唐公子属于中性美，水圣更有男子的英气。" 金清秋基于观察实话实说。林东笑笑着将脸凑到她眼前，问:"你有没有觉察到，这段时间，我也更有了成熟男性的气质？" 金清秋抬眼细看，除了晒黑，没看出多大变化:"成熟不成熟，不最要紧，平安快乐就好。" 她想不出其他安慰话。

　　"对，快乐最重要!" 南心呼应，目光一扫，定位在木木脸上，"木木，笑一笑嘛，小小年纪整天楞着脸，木头人似的。" 林东笑拥住木木的肩，笑道:"我们的小木木是大智若愚。"

　　"我四百岁了。" 木木将"四百"两字拉的很长。

　　"沉闷与年龄无关，我发现，浮玉道长的那位小道童，好像与咱们的木木挺对眼的。" 南心在这方面可谓眼尖心细经验老道。"别胡说!" 木木驳道，一股血气上冲。"呦，小木木还会脸红哪!" 南心不依不饶，掐了掐他满是胶原蛋白的小脸。

　　金清秋认真补充:"看儿时样貌，木木长大后，一定很俊美。"

　　你一句我一句，木木刚才还是微红的圆脸蛋，一下子变成了红馒头。

　　众人在欢乐中就寝，为明天做能量储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