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骜不自驯》舞文兮

5、人间烟火

　　聂云偶慢慢睡了过去，精神压抑，神经紧绷的她，入睡后大脑仍十分活跃，各种各样的往事喷涌而出，在她脑子里面揉成一团，让她困于梦魇，心慌、紧张又悲痛至极。
　　“你看小可也快上幼儿园了，我今天去公园，好多人问什么时候生个弟弟呢！”用晚饭时，作为婆婆的蓝王娣坐在聂云偶对面问道。
　　聂云偶知道别人最多也是问什么时候生二胎，到她嘴里便是生个儿子了，想着自己生一胎的经历，可能是生了个女儿，在周正翼老家坐月子，自周正翼回去上班，公婆硬是没来搭把手，孩子全是自己照顾，一个月瘦了二十多斤，没猝死算福大命大。
　　那个时候真的感谢还有口饭吃，以至于没被饿死，现在怎么可能还继续按照他们的想法，非要生个儿子。
　　周正翼父母重男轻女的思想很明显，聂云偶是深有体会，还好周正翼受过高等教育，生儿生女倒是顺其自然，看得不重。
　　但是人都是环境影响的产物，以前两人从大学相爱，毕业后走到一起，什么事有商有量的，自从她上班公婆来带孩子后，她察觉周正翼对她的态度也在慢慢改变。
　　就像这次蓝王娣说生孩子这件事，家里的情况周正翼不清楚吗？他近来换了份销售工作目前还没业绩，而她也是到新公司不到一年，虽然近来涨了工资，但是绝对不可能这个时候怀孕的。
　　公婆以往一直在农村，不知道城里面生活工作的压力，整日嚷嚷着要他们赶紧买车房，聂云偶也不是不生二胎，但面对现实情况，真觉得不是时候，便回了句，“生肯定是要生，后面再说吧！”
　　“什么时候？”明显蓝王娣觉得是推托之词，咄咄逼问道。
　　“你问正翼什么时候，别老问我。”
　　此刻聂云偶已经察觉到不对劲，蓝王娣明显是要问个结果，好像能怀孕，立马让她怀个似的，她赶紧将注意力往周正翼身上引，她那么在乎儿子，他沟通更好。
　　可是话说了半天，坐在一边的周正翼却连一句话都没说，聂云偶有些来气，“你不知道说下我们现在的情况吗？又要我工作，又要带俩娃，赚钱养家都不误？”
　　“又不是你一个人养，生出来我们带。”公公周大福在一边说道。
　　“你们以为生娃很简单吗？到时候生出来又说帮我带！”聂云偶想着以前蓝王娣闹死闹活要她生孩子，跑到山上去哭，后面生了，结果呢！
　　“我们以前生三个不也生了，小聂啊，娃就是钱，工作什么的没那么重要。”
　　“我现在不去工作，一家人开支正翼能扛得住吗？要生你们先找正翼沟通！”想着前几次家庭大战，聂云偶总结经验，还是要周正翼去沟通最好。
　　周正翼听聂云偶说这话心里不舒服，本来工作不顺利，聂云偶有些强势，对于他很多时候好像理直气壮，有些看不起他家的样子，所以回了句，“下半年怀孕吧！”
　　聂云偶听到这话立马气炸了，“什么下半年怀孕，你和我商量了吗？你就决定了，我不生。”
　　聂云偶话才说完，蓝王娣手上的碗便扔了过来，打在桌上摔在她的面前。
　　平时在一起的生活习惯不一样，思想观念不一样，矛盾本来就很多，聂云偶不顾家人反对跟着周正翼到惠城，现在她才意识到，若是不反抗绝对以后无翻身之日，而且她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主，挥手就见自己手里的碗给丢了过去。
　　“你个神经病吧！”家庭大战就这样一触即发，聂云偶对着蓝王娣气愤的说道。
　　“叫你生，生出来我们拿钱出来养。”周大福在一旁煽风点火。
　　聂云偶冷笑，你们养，从怀孕到小可三岁，他们买了哪一样东西，连叫周正翼买罐奶粉，都在说羊毛薅秃了，公婆两个更是防她像防贼一样，到他家快五年，可谓真的是一毛不拔，连多喝口水都觉得她有罪一般。
　　哦，对了，蓝王娣之前说家里没钱，就是因为她花钱大手大脚，将她儿子挣的钱都花没了，结婚这几年，他周正翼一分钱都没给过她！除了每个月的房租，一个家所有的吃喝拉撒都是她安排与负责。
　　“可得了吧，我去上班挣钱，你们带小可都说帮我带呢！好像没你儿这个人一样，还有，你们没生我养我，怎么对我，我就怎么还回来。”聂云偶的确很委屈，从小到大，谁会这样对她，谁会对她扔饭碗，她以前所有的不顾一切，所有的付出，在此刻变成一把刀剜进她的心里，悲痛欲绝又无助绝望。
　　“哎呦，我真是命苦啊，我好后悔！”蓝王娣双手往膝盖上一拍，一下在地上坐下，黝黑的脸哭丧着，气急败坏的嚎哭起来。
　　后悔，聂云偶当然知道她说的后悔的意思，就是她之前给周正翼在村里相亲的一个女高中生，她们觉得很满意，可惜周正翼没看上。
　　“后悔，我才后悔，没听我爸妈的劝，所以我受得这一切，都是我活该！”当初爸妈不看好她与周正翼的感情，一来是远嫁，二来到周正翼家是下嫁，所以结婚前都是极力反对的。
　　可现在她才发现爸妈才是真心为她着想的，爱情是两个人的，婚姻却是两个家庭的，她和周正翼的家庭氛围、生活习惯、思想认知真的完完全全不一致，现下好了，她义无反顾的嫁给周正翼，与家人决裂翻脸，连一丝退路都没有，所有的苦、所有的痛，必须得一个人受着。
　　当灾难降临时，不过是在为年少无知买单罢了。
　　“周正翼，这就是你给我的生活！”聂云偶真的觉得崩溃了，他父母大字不认识两个，说理说不通，沟通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每天找她的事，不闹得鸡飞狗跳，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爸妈就那个思想，你顺着他们说不就行了，你就是不聪明。”
　　“你够了吧，是，将问题留到明天，又继续拿出来找我茬是吧！”她不知道在她最绝望的时刻，他能说出这样漠然置之的话。
　　一天一小吵，两天一大吵的生活，聂云偶真的受不了了，白天上班，下班后回家做饭，晚上带孩子睡觉，周末收拾屋子，她感觉这几年全年无休，没得到任何关心理解，反而是他爸妈的冷脸与白眼，还有周正翼对她慢慢改变的态度。
　　是了，那是他爸妈，在他面前说她一次的不是，他可以辩驳维护，三五次呢，再次遇到争吵时，也会认为是她的问题吧！
　　她不知道她是欠了他们家什么，他们觉得那么理所应当，还是觉得他儿子很优秀，她配不上他。
　　聂云偶感觉再继续下去，她要疯了。
　　画面一转，是晚上带小可的睡觉。
　　“小可，关手机准备睡觉了哦，你看现在关灯了，看手机对眼睛不好，我们早点睡，明天叫奶奶带你去公园玩。”聂云偶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可形成了看手机的习惯，三岁不到的年纪说理也不一定听得懂。
　　只是手机屏幕一关，小可便大声哭了起来，周正翼在一边说道：“再看三分钟，看完就睡觉。”
　　“那再看三分钟好不好，这一小节看完睡觉。”
　　小可停止了哭泣，只是等这一小节看完快五分钟，手机一关她继续大哭。
　　“不能这样由着她，一哭就顺着她，要让她知道睡觉前看手机这件事是不行的。”
　　“她要哭咋办？”
　　“那就一晚上看下去吗？”
　　周正翼觉得也对，这个习惯是不好。
　　聂云偶抱起小可哄了哄，叫她不要哭，赶紧睡觉，但是根本没用。
　　聂云偶有些崩溃，现在十一点多了，她的确有些扛不住，上班压力大，长期晚上带孩子睡觉，半夜醒来几次盖被子，一直以来没休息好，这么一闹，只觉得脑袋都要炸了。
　　“正翼，你抱一下她。”
　　周正翼刚接过小可，卧室门就被敲响了。
　　“这么晚，还不睡觉？”是周大福的声音，第二天他一早要去公园上班浇水。
　　周正翼将房门打开，周大福见是他儿子抱着小可，以为聂云偶不带小孩睡觉，“你就这么当妈的，都不带她睡觉，孩子哭了都不知道哄一下，还要不要其他人睡了？”
　　聂云偶真的是忍受不了，什么叫她不带她睡觉，这几年都是她带的眼睛瞎了吗？是哦，他们怎么看得到，只知道吵他们睡觉吧，那她呢，是个永动的驴子么！
　　“我怎么当妈要你来评价，你就动动嘴多轻松，我没带，你带她睡啊！”
　　“小云，你脾气不要那么暴躁，怎么说来就来！”周正翼在一边说道。
　　这时周大福继续说道：“哭了不知道哄吗？我带她睡要你做什么！”
　　聂云偶真的要被逼疯了，是他们找事好不好，周正翼却把自己当个老好人，来责怪自己，“我脾气不好，你去找个脾气好的吧！”
　　“你变了，怎么这幅模样？”周正翼抱着大哭的小可，情绪也有些不好。
　　“我这样，不是你们家的杰作吗？谁会受得了啊，周正翼，生孩子来这三年你们闹够了吧！”她真的好绝望啊，这种无助的，满心的委屈，真的真的难以消除，在她心里日积月累成了怨恨。
　　“不就是带个孩子，我没带过孩子吗？”周大福在一边继续说道。
　　“我真的是难以理解你们！所以你们养出的都是些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