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舟》白阳zz

1、凯旋

　　“阿舟少爷，阿舟少爷，快开门！”门外的少年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头发束起，身量中等但体型圆润，脸是圆的，眼睛也圆，看起来憨厚老实。
　　门从内打开，一双苍白修长的手把着门框，被换作阿舟少爷的男子温声说道：“平岘怎么了？让你这么急。”顾舟身穿素色长袍，领口袖口处绣着淡淡的流云纹，素净淡雅，他不紧不慢地从屋内捞起大氅披上，随顾安向外走去。
　　“老王爷在外带兵还没回来，少爷忧心，我看了今天从少爷房里收出来的饭菜一点都没少。”顾安嘴巴一路不停，絮絮叨叨地跟顾舟说道。
　　“这样可不行，一整天什么都不吃铁打的身体也吃不消啊。可少爷也不听我的，思来想去只有阿舟少爷能劝的动了。”
　　顾舟停下脚步，转身拿过饭盒，走前还叮嘱了顾安一句：“不必称呼我少爷，叫我顾管家或者阿舟管家就行，记住了？”
　　“是，是，记住了！”
　　“下去吧，我劝劝他。”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等了一会屋内没有动静。
　　“少爷，我是顾舟，开门，”顾舟看着依旧漆黑的屋内，沉声叫道：“顾平岘，开门。”思索了几秒，顾舟利落地推开房门，径直走了进去。
　　床上隐约可见顾平岘躺着的身影，顾舟将烛台点上，屋内霎时亮起来。
　　顾平岘坐起身来，浓眉蹙起：“你进来干什么？”
　　顾舟将食盒放到红木方桌上，食指扣在桌上敲敲，示意道：“起来吃点东西。”
　　顾平岘沉下一口气，“知道了，我会吃的，出去。”
　　两人对视片刻，顾舟直接坐下来，颇有一副顾平岘不下来就不动身的样子。
　　顾平岘耗不过他，不情不愿地走过来。
　　顾舟将饭菜一一布好，摆好碗筷，顾平岘小口吃着，房间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碗筷偶尔碰在一起的清脆声音。食不言寝不语，顾家虽是武将出身，仪态却不差。
　　本来是没心情吃饭的，可他饿了一天，又被顾舟逼着坐在桌前，倒是每道菜都吃完了。
　　顾舟收拾碗碟，顾平岘看他泰然自若的神情，冷声问道：“你就一点也不担心？爷爷好歹教养你十几年，你是没心肝的吗？我看你是巴不得……”
　　“算了，出去！以后没我的允许你别再进我的房间！”
　　顾舟被他吼的没脾气了，也不在意，拎着食盒就走，快到门口时才回头说：“少爷不必太过忧心，先前老王爷已飞鸽回府，说是大捷在望。如今回来的时间推迟，许是行军路上碰上恶劣天气，顾舟推测五天，不，三天内王爷必凯旋。”
　　“最好是这样。”顾平岘听后放下心来，面上却不显。不知为什么，顾舟只是三言两语就能让他忧心忡忡了一整天的心冷静下来。
　　也对，爷爷是身经百战的老将，身侧还跟着不少经验丰富的副手，都是忠心耿耿的下属，顾舟的推测或许不错。顾平岘迷迷糊糊地想，沉沉睡去。
　　又是风平浪静地过了一天，第二天清晨，顾府的下人奔进前院欣喜地喊到：“少爷，顾管家，王爷来信，已至城门。陛下派了张公公在城门迎接，估摸着赏赐的旨意就要下来了！”顾府一扫前几日寂静的气氛，上下松快下来。
　　顾平岘听到这个消息紧绷多日的心绪放松起来，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寻顾舟的身影，刚抬起脚，在看到顾舟平静无波的脸色时又停下，阖府欢颜时他却如此平淡甚至有些冷漠。
　　顾平岘小时候与顾舟的关系并不这么剑拔弩张，少时他很粘这个长他五岁的兄长。
　　顾平岘六岁时，顾舟十一岁，小小年纪懂事有礼，小大人的样子。不像隔壁袁侍郎家的儿子，莽撞无理，偏生又爱装大尾巴狼。
　　顾平岘两三岁时父亲死于与古越族对战的沙场上，母亲不久后郁郁寡欢随父亲去了。顾老将军格外疼爱这个年幼失孤的孙子，可他作为一朝老将，手握兵权事务繁忙，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相比之下，顾平岘与顾舟相处的时间更多。他们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生疏的呢？或者说，是顾平岘从什么时候单方面与顾舟一刀两断的呢？
　　大约是顾平岘无意中发现顾舟的另一面之后。年幼时顾平岘最崇拜的人除了骁勇善战的爷爷和为国捐躯的父亲，大抵就是顾舟了。在他心中阿舟哥哥什么都懂什么都会，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还是个半大孩子，做事说话总是那么周全，课业成绩连最严苛的夫子也交口称赞，称此子日后终成大器。而且他愿意陪自己玩，什么上树爬墙，打弹弓统统都会，顾平岘恨不得睡觉都与阿舟哥哥一起。
　　顾舟总是睁着他那双肖似其父的大眼睛望着崇拜不已的阿舟哥哥，一举一动都爱模仿。可渐渐地，顾平岘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顾舟总在爷爷夸赞他时欣喜，转脸后却又没那么高兴；总在人前表现的喜爱爷爷给他的糕点和小玩意儿，转头碰都不碰一下，全分给其他小斯们。这不对劲，顾舟表现的有多敬重喜爱顾王爷，内心就有多畏惧讨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