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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拾花 ...

  •   之后那人又不知怎么找到他的,前后又骚扰了他几次。
      并且每一次都用义正言辞的声音请求他,给他说好处。
      每当那颗本该高高昂起的头颅最后不死心的地下,姜附承认,自己有心疼他。
      于是姜附一次一次抗拒,一次一次说服自己,一次一次在心中默默向他道歉。
      如果我也是迫不得已就好了。

      最后一次那人是在桥上围堵他的,两人就对立站在石拱桥的两边。
      一身黑衣,一身白衣。
      白衣不依不饶,他上前就说:“你必须答应我!放心,我现在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毕竟这里是桥上,但是你必须一定务必要答应我!再说这对你又没有什么坏处,我上次都跟你说了,于家那帮人都是畜生吗!你又不是打不过他们!”
      姜附顿住,无法直视对方的正脸,因为他的眼眸里有东西在渐渐消融,愈来愈剧烈的心跳遮盖不住冰冷的侧颜。
      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要输了,他确实似乎拒绝不了他,也躲避不了他,更错怪不了这个小孩。
      想到他一次又一次来找自己的背影,不知是何时,他的心动摇了。
      那人似乎急了,想上去抓他袖子,结果一扯扯到了一个薄薄的东西,随机一拉。
      然后姜附就感觉到头上一空。
      一阵风吹来,吹乱了他的发丝。

      还没有完全转过的身子有三分之四的侧脸暴露在他的视线下。
      那个穿着白衣的年轻人,顿在了原地,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披散着的长发间应衬出淡漠禁欲的脸,倾国倾城,宛如兰花盛放,美中带着纯欲,欲中带着清冷,冷中带着薄凉。

      “有人!这里这里那个于家的暗务是不是露面了!赶紧抓起来!有奖赏!”
      白衣少年呆住的神色随即缓过来,他立马拉住还没有缓过来且脸色十分苍白的黑色身影,往桥下窜去。
      惊慌间手中的斗笠已经不知道掉到了哪里。
      现在只有奔跑中传达的呼吸和心跳。
      后面的黑衣男子第一次怎么这么迟钝,他愣愣的跟在前面白衣的后面,任凭他抓着。长发随着风随着奔跑,肆意荡漾在外面,像极了他刚刚释放的自己。
      他怀疑自己还没有死亡却已经释然了。
      前面白衣的身影矫健凌厉,剑光像是舞姬飞起的衣裙,快而飘逸。
      黑衣第一次在打架的时候没有动手,就跟在白衣后面。他像是他的盾牌,是他的刀,是他的剑。
      是他赋予了自己另一种莫名的情绪。
      因为他感觉自己不想一个人了,不想再躲藏了,不想再麻木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恨他冲垮了自己的独来独往,以至于现在他要受人追杀,把自己所计划的生活打乱。
      可他也在那人自动找上门,扯下他的黑纱斗笠,帮他挡住敌人的攻击后,发现自己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也发现自己竟然默默的同意了。

      那人身手很好,不过半晌就带着姜附,把后面的人全甩掉了。
      两人到一个偏僻的酒馆先歇了歇,都没有提之前的事。
      等几杯茶下肚,姜附竟然先开了口,他道:“虽然于家不会死抓着一个暗务不放,但是也不代表不管,暗务是给于家做地下事情的人,万一有哪个逃出的暗务爆出了于家一些罪过,那也是不得了的事。所以他们有时会雇专业的人去追杀这些暗务。”
      说着他把袖子捞上去,手腕反过来给那人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标记。
      那人看了看这标记一眼道:“这标记没事,我可以帮你去了,只是应该会有点疼,闭眼吧。”
      姜附听话的闭了眼,只感觉到手腕上传来一股钻心疼痛,他咬着咬着牙没有叫出来。
      不一会儿就听到那声语气轻快道:“行了。”
      姜附睁开眼望下那手腕内侧,果然标记没有了。
      他看了那人一眼,有些微微愣神。
      最后他没多问。
      那人明显把心事都放下了,回归了那副轻挑又傲慢的语气:“自我介绍一下。”
      姜附感觉他仔细打量了自己,眼圈红红的,脸有红扑扑的。
      最后那人撇过头,眼神躲闪了下,又道:“我姓花,单名一个夜字,夜晚的夜。”
      姜附一愣,不知是想到什么,语气淡淡开口,没什么感情:“我讨厌夜晚。”
      花夜整个人一僵,有些愣愣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立马不知为什么的心虚回过头。
      “没事,你叫我花公子就好。”
      姜附侧头看了看他尴尬的样子,意外发现自己心情挺好,于是用有些调侃的语气道:“花花公子。”
      花夜是第一次看到他表情,见他这样子,有些好奇也有些被他这句他的话给气着了反问:“如果我叫花花公子,那你叫什么呀?白眼狼?”
      姜附淡淡的看着他,忽略了最后一句:“我们当暗务的,没有名字。”
      花夜一挥手:“你以前叫什么?”
      姜附一顿想了想,最后还是道:“我以前没有名字。”
      花夜刚到嘴的茶叶一噎,语调震惊:“你没名字那我叫你啥?你父母没给你取吗?不会你......”
      花夜意识到了什么,然后连忙把茶杯端到嘴前掩饰尴尬。
      姜附没有在意,视线落在窗外。
      过了一会儿姜附道:“走吧,再不走他们要追上来了。”
      两人这才离了茶馆。

      奔走了一天一夜,两人终于在离京城,好远的另一座繁华城市里停了下来。
      花夜找了一家不错的旅馆,开了两间房。
      然后他俩就找了一家附近的饭馆吃午饭。
      两人开始是相继无言的吃着,最后花夜忍不了这种尴尬的气氛,没话找话。
      “那你总该有个名字吧,不然我叫你什么。”
      姜附摇了摇头道:“你不用叫我,我也不需要名字。你不是说要报答我吗?报答完了我们就分开了,不用整那些有的没得。”
      花夜一听这话,觉得太丧气了,他道:“你这说的什么话呀?什么叫报答完就分开了。在你眼里我就是用完你交差了就走人的人吗?”
      姜附看了他一眼,差点脱口而出是。
      最后还是转变成了一句轻微的叹气。
      花夜坐不住了:“那我就偏要给你整一个名字出来!”随其他眼珠子一转,突然一个响指,对着姜附满脸高兴地道:“我知道那有一个神仙特别有名!叫夜落拾灯。他在运气特别好,各种人来他这里许愿,他都可以帮忙实现,还能帮那种运气特差的人转成好运。如果让他帮你取个名字,那你一定会好运爆棚!”
      姜附摇了摇头道:“不用。”
      花夜置之不理:“你记住我现在可是在报答你。”
      姜附态度坚定,声音里也多带了一丝冰寒:“我说不用。”
      花夜是打定了主意就要让那个神仙帮他取名字,面对姜附的冰冷面容,不动于衷。他拉住姜附的手,眼巴巴的看着他:“你信我吗?那个神仙真的特别厉害。我爹爹向他许愿他都帮忙实现了。哎呀,你要相信我!我们现在也算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就不能对彼此之间有些信任吗?”
      姜附想说这不是信任不信任之间的问题,这是规矩规矩之间的问题,名字应当受之于父母。虽说姜附的名字,他也不确定是不是受制于父母,但是他都认了。
      他当时想的是,反正他和花夜也关系不深,这名字也是别人给他的,所以干脆就说自己没名字了。直到现在好了,花夜要让一个神仙给他取名字,自己造孽啊。
      最后,姜附在花叶的软磨硬泡下,终于同意让那神仙就给自己取一个名字,实在不行就不用。
      姜附叹了口气,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最近脾气这么好。
      本来花夜想让他和自己晚上去江边许愿取名字的,可姜附说他怕黑,不喜欢晚上。所以花夜就干脆吃完饭直接带他去旁边的长江,把这事儿给办了。
      只见花夜十分熟练的把姜附扯到他们所在饭馆这条街的尽头,那里有一个港口,然后就是宽宽的江水。春天这时候水不多不少,不急不缓,刚刚好稳稳地躺在河床里。
      这个港口还挺空旷,四周是用木头砌成的栏杆,防止人们掉下去。旁边有各种卖零碎东西的小摊儿。
      花夜在港口旁晃了几圈,终于找到一个卖天灯的小店儿。他在花里胡哨的灯面前挑了一个最朴质的灯,扔给了店员几个铜板,再找那店员要了只毛笔,唰唰的往那灯罩上写了好几个大字,就拉着姜附出去了。
      姜附不禁的心里感叹:这能行吗?
      只见跑到江边的花夜又熟练的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火夹子打开,把灯里面的蜡烛点燃了,然后扔在了江面上。
      姜附看着花夜这略显笨拙又粗鲁的动作,不禁把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这能行吗?”
      花夜回头对着他,自信满满的拍了拍胸脯:“保证能行,今晚他就托梦给你。”
      姜附在心中,微微扶额,却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毕竟看着就很不靠谱,他也不是那种信神的人。

      由于怕黑,姜附早早就跟花夜打了招呼,在天还没暗下来之前,就先去旅馆里休息了。
      花夜本来还想说服他,反正也没空,正好历练历练他的胆量,天黑出去玩玩也没事儿。但是被姜附的冷漠给回绝了,最后幸幸的地窝在旅馆里陪他。
      花夜属于那种不能冷场的,姜附一般不会说话。只见他随意从袖子里拿了一本破书出来,倒在旅馆房间里的蒲团上就开始看。花夜看着他看了会儿书,实在耐不住寂寞,于是开始单方面唠嗑。
      “喂,我说你闷不闷啊?你这么怕黑的话,这么多年是怎么忍过来的呀?所以你看起来就不大喜欢我,是不是也因为我的名字呀?”
      姜附那边看着书的手指,不易察觉地一顿,不过没有多做停留,继续把注意力放在那本《神仙野史录》上。
      花夜见他不理自己,自找没趣,也对姜附对自己爱搭不理的样子有些窝火,却也不知道这火窝的谁的。他鼓起腮帮子站起身来往外面走。
      等他出去关上门后,姜附才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花夜说的确实有一点对,他确实特别特别怕黑,特别特别害怕黑夜,从小就特别怕。以至于他对黑夜晚上这几个词都特别敏感。难怪花夜会觉得自己不喜欢他是因为名字,毕竟每次花夜提到这几个字的时候,姜附的脸上都有一瞬间的苍白。

      到了晚上姜附点了好几个蜡烛躺在床上。他看着跳动的火光,不知为什么的就很快入睡了,这大概是他从小到大最快入睡的一次这次,因为他感觉今天的夜特别安心,特别温暖。

      迷迷糊糊的,黑暗里有一个傲慢中带着嚣张的声音叫着他。
      “原来是你呀,喜欢穿黑衣又怕黑的漂亮哥哥。”
      姜附心里疑惑:什么?
      那个声音又响起,这次带了一点得意和大仇得报的感觉:“想要我帮你取一个名字那很简单呀!”
      空气有一瞬间的停顿。
      随即那个声音又响起来。
      “就让我赐予你一个好听的名字。这个名字就是:白严郎。”
      姜附一顿,突然想到了什么间,又被黑色淹没了。
      在意识又下垂之前,他的脑海里蹦出了这几个烫金的大字:白严郎。

      次日一早醒过来,姜附愣是把这件事忘了,直到花夜一大早碰到他,就兴致冲冲的问起:
      “怎么样?那个神仙是不是给你取了一个特别好听的名字?”
      姜附一愣,有些疑惑:“什么名字?”
      花夜:“啊?”看着他的眼神有些震楞且疑惑,“不是,他托梦给你了吗?难道没托到?”
      姜附这才想到昨晚那个迷迷糊糊里梦的情景。
      给他取的名字好像是白严郎。
      他用有些不是那么清明的眼神看向了花夜,然后突然恍然大悟。
      随即突得想到了什么,平常没有表情的脸上出现了错愕和惊讶。
      花夜也看到他这张薄凉的脸上也会有这么浮夸的反应,有些懵,难道。
      他小心翼翼的看向姜附问道:“难道他给你娶了王八蛋?”
      姜附看向了他,眼里的不怀好意和冷然在他的面前像刀子一样划了下来。
      花夜心突然就一凉,感觉自己被看透了:不会吧,不会吧,应该不会吧......
      姜附极轻冷笑一声,也不去看花夜了,目光放到窗外的风景上:“倒也没有那么夸张。姓白名严郎,和起来是白眼狼。”
      随即姜附回过头来看着花夜的眼睛,又不咸不淡的来了句:“取的还行,非常符合呀,你说是不是?”
      花夜突然就不知该作何回答了,他看向姜附,咬了咬唇,努力让自己不显得那么心虚:“其实挺好的,额,读起来朗朗上口。”
      “嗯。”姜附附和着,然后不知为什么地转过头轻轻笑了下。
      花夜一愣,因为这笑并不是,那种嘲笑,竟然有些友好。只听姜附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走吧,去吃早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拾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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