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海城 海怪 ...
-
海城海怪
又是梦啊。
他看见透明的床幔上飞过白色的鸟。
四周水气氤氲，身体毫无重量，仿佛浮在空中。身下柔软，像枕着白云。不知何处的光，萦绕在周围，明亮温润。
他偏偏头，看到美丽而奇异的景象。
天空上缓缓飘落着似细雪又似花瓣的白色碎片，冰蓝色的山峦层层叠叠，似在远方又似在脚下。
他像躺在一叶扁舟上，飘摇在奇境里，世间一切皆在眼下。那碧绿如翡翠的漾着紫红光晕的湖水，那白色海浪上凭空筑起的冰雪高塔，还有那松树琥珀色的晶莹泪滴，舒展着身体的暗红的花朵。
合上双眼，耳边只闻和煦的微风的呢喃。
多么美丽，又多么寂寞的世界。
生机勃勃，却毫无人声。
“你喜欢吗？”一个像风铃般轻灵优美的嗓音带着期盼几乎是小心翼翼地问。
谁？国王睁开双眼，那人的眼睛似有星辉流转。
“这是，”国王的手被捧起，吻像轻柔的花瓣落在手面，“我为你建造的世界。”
“……”
国王的沉默让那双美丽的眼睛渐渐漫上了惶恐。
不对，不对。
国王觉得什么地方错得离谱，那人怎么会用这样的态度对他？即使是在梦里，那人也从未这样，带着好像要失去什么的强烈情感。
腰肢被揽住，身上压着什么，姣好的唇靠近，封住了他的唇舌。这个吻比任何一次都更激烈，身体被对方紧紧地碾磨着，那样的贴近让人惊慌。
这、这是？！
“赫里兰卡。”国王冷冷地在脑海里念着这个名字，释放出魔力。
身上一轻，那名银发的男子踉跄着连连后退，掩住口唇的手指缝间渗出血迹，紧紧地盯着他神色凄切。
“够了！”国王起身时奇境里的光瞬间黯淡，一切温柔和轻盈的景象刹那失色。
黑袍的年轻巫师双脚落在虚无空中如履平地，他扯开床幔，从云彩般的床上站起来，其气势已不可同日而语。
“你到底还想要什么，赫里兰卡？”国王，或者说暗影巫师抬眼冷淡地说：“如今我还有什么是你胆敢图谋的？”
“你知道是我？”操纵梦魇的巫师答非所问。
暗影巫师长袖下握紧拳头，说：“我一直都知道。”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梦。
“那你为什么，到现在才拒绝我？”
暗影巫师的手微微颤抖，他能怎么回答？
说自己甘于自我欺骗，沉溺于他不切实际的温柔？
他一开始的确没有察觉，只当是自己潜意识里按捺不住思念。他想在梦里得到也是好的。
可沉溺于梦境必将导致对现实的厌弃和绝望。
于是他很快警觉了。
如果他只是巫师，他也许愿意奉陪到底。
他知道自己从来无法拒绝他。
他清楚地知道他的美好，他的温柔，即使那是虚假的表象。他记得二人在一起是，他执书朗诵，对方轻笑着讲解，各国奇闻异事，信手拈来。他记得他学着辨析魔药时，那人纤长得像精灵一样的手指打点着堆在一起的草类。他还记得，偶尔不忙于恶补魔法时，对方陪着他在屋顶遥望浩瀚星空，他指着天空教他辨明星座，自己却只顾着痴痴地看着月光下愈发美丽得如林中仙子的他。
自己那样明显的心思如今想来愈发讽刺可笑。
那人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想念，却依然能毫无愧疚地推他步入绝境。
他知道那人温柔起来和真的一样。
可他没有忘记他还是国王，他自幼被教育肩负着怎样的责任。
他冒不起一丁点的风险，若再被欺骗，他不能赔上自己的国家。
“该结束了。”暗影巫师面无表情地说，“我不该沉溺。”
“沉溺？”赫里兰卡不顾伤势上前一步，面容上失去了一贯的风轻云淡，“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依然——”
“梦总有终结！”暗影巫师扬言打断他的话，“我不想再看见你。”
风云变色，整个奇境在暗影巫师的魔力下如摔得粉碎的镜面轰然崩塌。
被反噬的银发巫师身体蓦地跪倒，苍白的脸上冷汗涔涔，长袍下隐隐渗出血迹——这是奈杰尔醒来前最后看到的景象。
受了那样伤，短期之内应该不会再见到他了。奈杰尔摊在寝殿的床上，剧烈地呼吸着侧身抱住自己的肩膀，指尖一片冰凉。他其实并不想伤他。
有侍者来敲门，亲王在侧间等待，商议海城重建事宜。
海城，那沙之城。在海啸下破坏殆尽的边远城池。奈杰尔强行把思路从那人身上拉开。
他暗中离开前去查看才发现那“海啸”竟然是一只不知何时出现的深海怪物所为。难怪那一片辽阔海域的所有鱼类都仿佛在一夜之间消失殆尽。
“娜娜……”他想起了那个小女孩满脸坚定强忍眼泪的话：带我一起去，我能找到那怪物。
每个人活着都有他自己的不如意。
她说，我见过那只怪物，我哥哥就是为了救我才淹死的。
海风里有味道，我能分辨出它在哪里。
我一定要看着它死！
奈杰尔叹气，这么小的孩子便经历过死亡和仇恨。
有人说，幸福总是相似，而不幸的方式却有很多种。
他也许再也得不到某些东西，但他能以国王的身份带给他人希望。
这便是能支撑他走下去的力量。让他不至于觉得自己毫无用处。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海城 海怪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