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血火葬场文》梨花兔兔

1、第 1 章（大修）

　　姚子衿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踏足广纳天下名士的卉鹭书院，更没有想到他会与卉鹭书院的殷山长共乘一辆马车。

　　不，应该说这是他第一次乘坐马车。

　　在认识了殷山长后，姚子衿多了很多第一次，也更加体会到有钱有身份是一件多么令人开心的事情。

　　马车颠簸，姚子衿很快就从一时的兴奋变成握着肚子侧躺，因为中午贪嘴，吃了许多他之间听都没有听说过的珍馐，现在肚子只闹腾的厉害。

　　殷山长的目光从手中书卷上微微移开了一点，他看着姚子衿一身锦衣都无法遮掩的消瘦黝黑的身体，眉头轻皱了一下，“孩子，你没有事吧？再忍耐一会儿，我们很快就能够到了。”

　　姚子衿傻乎乎的露齿一笑，即便知道殷山长并不是真的关系他，但心中还是有些甜，“是，殷……山长。”

　　他一直觉得“山长”这个称呼很是别扭，一村之长为“村长”，难不成殷山长是占据一山为王，所以才会被称作“山长”吗？

　　后来，姚子衿才明白“山长”的意思，更知自己的粗鄙浅薄。

　　殷山长虽是两鬓霜白，但是脸上的皱纹却不多，眉目略显得秀气，气质温文尔雅，一见到他便知他是读书人。

　　姚子衿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但殷山长比起自己来绝对是细皮嫩肉，不像他，皮肤黑的像煤炭，双手的骨节又鼓又大，看起来好像是长畸形了。

　　身上青水色的衣衫是殷山长在镇子上给他买了，花了不少钱，是姚子衿沿街乞讨大半年都攒不到的钱。

　　在没有遇到殷山长之前，姚子衿就是个穿着肮脏恶臭的麻衣的乞儿。

　　姚子衿应该是有过父母的，但是不记得父母有没有疼爱过自己，只依稀记得他常常被关在茅草屋里，全身冻得发颤，夜晚睡觉的时候还能够听到脆弱的茅草屋外的野狼的低吼声。

　　再后来，姚子衿被带到了一个特别漂亮的“酒楼”，空气里飘着的酒肉与胭脂香水味，那里无论男子还是女子都穿着浅色的薄纱，身姿曼妙，容貌姣好。

　　姚子衿正看的眼花缭乱，扭头一看，爹爹不见了身影，他心中慌乱，爹爹可能待他不太好，但毕竟是亲人，他还是第一次独自来到离家这么远的地方，身边经过的都是一些穿锦衣的人，他显得与他们格格不入。

　　姚子衿顾不上去想象那些珍馐有多么好吃了，也顾不上看漂亮的美人儿，只想赶紧找到爹爹，回家喂那只黑色的笨驴。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自己害怕的哭了起来，直到一个目光凶戾的女子将姚子衿拦了下来，抬起姚子衿的脸，嫌弃的看了看，对着身后的壮丁说：“模样太差了些，先关着吧，养养还是能够见人的。”

　　姚子衿那个时候才懵懂的意识到自己是被卖了，卖到了小倌楼里，将来调教好了是要侍奉恩客的。

　　他知自己从一个火坑跳到了另外一个火坑里，但是姚子衿不知他们两个到底那个好一点，最起码在这里，只要他听调l教先生的话，就不会受到惩罚，还有饭吃。

　　可能是养了姚子衿一年，姚子衿依旧模样平庸，只是肌肤要白了很多，他就被当成小厮被那些“公子们”使唤来使唤去，亦再也没有见过爹爹。

　　这样的生活倒也没有特别的差，除了偶尔那些坏脾气的小倌会故意将滚烫的茶水泼到姚子衿的脖子上，会踹姚子衿的肚子，其他的一切都能够忍受。

　　姚子衿觉得自己可能是天生的灾星，又或者老天爷就不想让他的生活过的太顺。

　　秦兵攻打了进来，烧了小倌楼，姚子衿也就随着城中的人一块流窜逃走。

　　姚子衿本来就没有家，所以当国破时，姚子衿亦没有太多的触动，只是有些伤心，此后该如何活下去。

　　身上本就没有钱，又被一些饿的穷凶极恶的人抢去了不少，姚子衿身上的衣物很快就变得破败不堪，只能沿街乞讨。

　　饥肠辘辘的姚子衿差点饿死在街头，幸好遇到了心善的殷山长，说是要带自己去书院，不用挨饿，也不会受冻。

　　姚子衿虽不知殷山长为何会要选自己，但是在注意到其他人羡慕与嫉妒的目光时，之前因为伺候人、现在因为乞讨而佝偻的背被姚子衿挺直了一些。

　　从此之后，她便与这些人都不同了。

　　姚子衿听说过书院，那里是夫子传授知识的地方，他在小倌楼时，蹭遥遥的看到过那些学子求学的场景，似乎拜的老师越有威望，所要用到的投名状就越珍贵。

　　哪像殷山长这样的人，要拜他为师，需要什么样的投名状呢？

　　姚子衿不太清楚，但是拿出身上仅有的几个铜板，背着殷山长逛遍了整条街，与商贩讨价还价了半天，嘴皮子都磨破了，最终还是让他用特别便宜的价格买下的桃木簪子。

　　姚子衿坐在马车上，摸了摸怀中的桃木簪子，心中荡漾的感受不到身体的不适，只想着到了书院，自己就拜师。
　　谈不上喜欢读书，但是觉得如果能够成为殷山长的弟子，自己就不用担心要挨饿受冻了。

　　——

　　果真如殷山长所说的，没有过太久，马车缓缓的停下了。

　　山间清凉的风吹动垂幔，姚子衿透过缝隙看到了马车外站了一些毕恭毕敬的身影，他们都弯着腰，举手行礼，穿着青衣，朝气蓬勃。

　　姚子衿看到殷山长已经走下了马车，而他……可能是第一次感觉到自惭形秽吧，犹豫了很久，在殷山长的催促下慢慢的走下了马车。

　　姚子衿躲在殷山长的身后，看着殷山长吹风和煦的与那些学子们交谈，内容他大多都听不懂，但是看懂了他们眼中的狐疑、困惑不解以及……羡慕。

　　姚子衿一向只有羡慕别人的份，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羡慕邻家孩子有糖人吃，在小倌楼时，羡慕小倌们有恩客的赏赐，沿街乞讨时，羡慕有人吃得饱饭。

　　姚子衿的胸腔一下子被填满了，他是扬着头，摆着衣袖走进了卉鹭书院的。

　　书院建在半山腰，钟灵毓秀，层峦叠嶂，竹屋藏在竹林中，干净整洁的石子路一直延伸向了深处，涓涓的水流声就像是玉佩轻轻的碰撞在一起，悦耳动听。

　　姚子衿跟在殷山长的身后，每每有人见到他们，都会停下来弯腰行礼，姚子衿知那礼不是行给他的，但心中仍是有些窃喜，有些倨傲。

　　以前不会有人这么恭敬的对他，他们很少会注意到，即便是看到他，亦会觉得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活在世上。

　　仿佛在这一刻，姚子衿没有了这一身黝黑的皮肤，面容更是变得清隽，气质淡雅出众。

　　殷山长忽而看了姚子衿一眼，多少有些要戳破姚子衿的意思，姚子衿立马低下头，脸滚烫的厉害。

　　殷山长没有说什么，只是把姚子衿带到了一处幽静别致的院落中，这里与那些规整的学宿不同，好似专门为人而建筑的。

　　“应悔。”

　　姚子衿抬头看向殷山长，他脸上扬着淡淡的笑容，这是姚子衿从未见过的殷山长，他见他总是板着 一张脸，便以为他不会笑。

　　姚子衿好奇这个名字的主人是如何让不苟言笑的殷山长露出笑容，就悄咪咪的抬起了头，斑驳的光影下，有一身着雪青飞鹤衣衫的少年垂眸坐在轮椅上，眉目清冷俊美，拿着书卷的手冰肌玉骨，墨染的发丝在胸襟前微微被柔风吹起。

　　姚子衿顿住了脚步，忽而觉得这样的人才配方才自己“得到”的那些尊敬，而自己……

　　则像是丑陋的癞□□,对着漂亮的天鹅乱叫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