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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普莱恩的图书馆（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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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江昭相处下来，柳眠知道这人看似没个正形，但从不会无缘无故地发问。
普莱恩的图书馆既是个副本，大部分玩家应该和她一样，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些书只是副本中必不可少的元素和组成部分。
书除了书还能是什么？
列车里的广播开始一刻不停地介绍起大辟新星，置身事外的小猫听着有些喋喋不休。
冰冷机械的女音描绘着乘客们即将到达的更加发达、富饶、平等的世界，据说高瞻远瞩的上位者们早已预料到资源枯竭的窘境，三十年前就已经在筹备开辟新星。
伴随着恼人的广播，柳眠越想越是一团乱麻。
“脑袋冒烟了。”江昭转过身，摸了摸她脑瓜顶，“现在应该不止五厘米。”
柳眠一爪拍掉他不怀好意的手，“所以普莱恩的书是什么？”
江昭看着好奇快从眼睛里溢出来，偏还板着脸故作正经的小猫，不由弯了弯唇角，“是游戏副本。”
柳眠：……
她无名火起，刚想赏江昭两爪子，抬起的手猛然顿住。
这答案很微妙，江昭可以选择不说，没有必要骗她。
《普莱恩的图书馆》是游戏副本，书也是游戏副本的话，把一堆游戏副本储存在另一个游戏副本里的意义何在？
又是为什么，这里广播和原住民所使用的是两种语言？
她记得刚进《虫儿飞》的时候，第一只和她交谈的虫子是莫比，起初只能听见它发出嘶嘶声，很快虫子的嘶声便转换成了沙哑的人声。
如果莫比是得到临时系统，为了与她交流而使用人类语言，那护卫虫、侍虫和脑虫们的交谈，她没有理由也听得懂。
是游戏将语言自动翻译成了她的母语？
柳眠拧着眉头往前回忆，阿黛尔在风铃村里记忆倒退后，与其他玩家语言不通，可惜当时阿黛尔沉浸在爱人惨死不久的时间段，沉默寡言，不见她和NPC有交流，否则就能证实她的猜想。
灵光一闪而过，但她怎么都抓不住。
江昭压下她欲落不落的爪子，“过一会儿我们就到终点站了。”
小猫被拉回眼前，紧迫感油然而生，只好暂时按下一环扣一环的疑问，“你真打算什么都不做？”
江昭与她并肩贴门站着，视线越过操作台前格外专注的魏青衣望向窗外，“广播把大辟新星说得天花乱坠，到时乘客发现拼死搏杀出的幸福生路竟然是另一条死路，少不了绝望、愤怒和恐惧，你看，难怪说灰色的铁皮罐头里肉香四溢。”
柳眠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转念想到自己混世魔王的猫设，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用意不明地感叹，“哇。”
江昭笑眯眯地问：“好玩？”
她咽了咽口水，“照你这么说，是怪物的口味比较刁，更喜欢吃等会儿列车上绝望透顶的乘客？”
“不排除这个可能。”江昭倚门打了个哈欠，“外面景色怎么样？”
柳眠壮着胆子往旁边挪了点，探头探脑看向窗外，努力让自己无视麻麻赖赖的魏青衣，“天亮了点，但周围很空旷，没什么建筑和植被，天上还是飘着大片的灰，能见度有限。”
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可描述的，江昭不知何时闭上眼，大概是想抓紧时间养精蓄锐。
小猫撇撇嘴，刚想上手推一把提醒他列车就快到终点站，忽然收到新消息提醒。
【00004：猫呢？您老不会真复活去了吧？】
【00004：[暗中观察.jpg]】
她这才想起一直没回消息，思考片刻，发出个用意模棱两可的问题。
【00007：知道图书馆的书是什么吗？】
【00004：你怎么知道我能小跑还能大跳了？】
【00007：？】
明明那根邪骨没有回收成功，她还眼睁睁看着它被怪物啃得连渣都不剩，半瘫患者怎么就痊愈了？
【00004：不逗你了，你不会一直不知道那些书是啥吧？】
【00004：啧啧啧，说你点什么好，脑子只装得下普莱恩？】
【00007：互删。】
【00004：别，还有更重要的事没说呢，书不就是没做完的预备副本嘛，这都没发现。】
可能是00004心情好，说话明显比平日轻快，更加肆无忌惮。
柳眠定定看着“预备副本”四个字，许多疑点一下子都有了答案。
之所以想不明白，在于她没能跳出副本之外看待游戏的存在，原主小白猫曾是副本设计师，有未完成的副本储存在一起并不稀奇。
但既然是未完成的副本，为什么要以福利的形式向玩家开放？
结合她每次从副本里出来都要做的游戏评价，游戏背后的操控者，好像真的想用心把游戏做好。
那这些未完成，待上线的副本，是让玩家进来测试和捉虫，提升副本完整度？
【00007：我当然知道，是问你知不知道。】
【00007：算了，什么更重要的事？】
【00004：江昭不能留了，上面的决定。】
【00007：要把他移出副本？】
【00004：不，是移出游戏。】
柳眠怔愣许久，下意识瞥了眼身旁。
移出游戏的意思……是要把江昭抹杀掉？
【00007：为什么？】
【00004：别管，总之不能让江昭活着离开这个副本，00001说你什么都不用做，别添乱就行，反正从书里出去之后离江昭越远越好。】
柳眠抿唇垂下眼帘。
“怎么了？”江昭忽然问。
她脑子里空空的，茫然地扭头与他对视，“什么？”
手背忽然被江昭点了两下，“手在抖。”
小猫眼睫轻轻颤动，将手藏到身后，喉咙一阵发紧。
告诉他？可按00004所说，这个本具有特殊性，能看回放，除掉江昭更是“上面的决定”，她不过是只被一贬再贬的底层打工猫。
不告诉他？江昭实力再强，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他大概率会像许许多多的玩家一样，生命终止在这场荒诞的游戏里。
柳眠在公司深谙明哲保身的道理，进来游戏后事事掣肘，担心其他NPC发现小猫被掉包，怕负债过多被公司辞退抹杀，寄人篱下靠着坑们拐骗还债，见生见死，现在副本外面的沈星芽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江昭又被她所不清楚的力量盯上。
她出神半晌长舒口气，眼神愈发明澈，“江昭。”
“嗯？”
“你小心点。”
他愣了下，睁开眼神色复杂地与她对视良久，含糊不清地应了声，竟然没像平常一样接句不着调的话。
突然，好不容易见亮的车内再度陷入黑暗，列车毫无预兆地开始剧烈晃动，柳眠站立不稳，先是脑袋不知磕到哪里，又被颠得双脚离地，后背狠狠撞在车厢壁，期间江昭的手擦着她胳膊过去，混乱中好像还被什么东西扯了几下。
她真切感觉到自己像是被储存在罐头里的一颗果粒，正被人上下左右一通乱晃，四面碰壁。
“江昭！”被撞得眼冒金星的小猫凭借求生本能大喊求助，再撞下去她五脏六腑都得重新拼装。
话音未落，她后衣领一紧，被人提溜在半空，虽然没能站稳脚跟，但总算得了一时半刻的喘息时间。
“谢谢。”柳眠顶着对儿飞机耳，有气无力地咕哝了一声。
“你在谢什么？”江昭的声音在对角响起。
柳眠悚然一惊，尾巴上的毛瞬间炸开了花。
那身后提着她的是谁？！
柳眠僵硬地扭转过头，粗糙的根须刮过她后颈，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猫猫老师？”江昭缓慢摸向她的位置。
柳眠不合时宜地想到，这里没人知道她的名字，也很久没听别人叫过自己的名字。
魏青衣此时迟缓开口，声线极其诡异，像是他原本的喉咙被锉刀打磨过，口齿勉强算清晰，“江昭，不想她死，就站在那儿别动。”
“魏会长？”江昭停下向前挪动的脚步，在地动山摇间费力地保持平衡，“好演技啊，连我都以为你被那恶心东西完全控制了。”
柳眠挂在从魏青衣身上延伸出的根须上左摇右摆，一听魏青衣还拥有自主意识，赶忙干笑两声，“你、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回应她的却是根不断逼近湛蓝眼球，拧成一股的尖锐根须。
小猫很是识时务地闭上了嘴。
江昭本来眼神就差，在一片昏黑中彻底沦为了瞎子，好在脑子清明，稍一想就明白其中关节，“魏会长这是又跟怪物合作了？你现在有什么可让怪物图谋的——哦，是我吗？你帮怪物牵制住我，怪物保送你通关？”
魏青衣面部覆盖着层层触须，看不出表情变化，只能从语气听出几分狰狞，“我没有必要和义务向你解释，马上就要到终点站了，想她活命，你最好老老实实呆在那儿，什么歪心思都别动。”
“打扰一下。”柳眠横在两人中间，颤颤巍巍地开口，“你杀不死我，复活点就在门口。”
不知是刚才脑袋磕了一下，还是晃动太剧烈的缘故，她一句话说完头晕得更加厉害，胃里翻江倒海。
魏青衣冷笑出声，“这一路下来，江昭瞎，我可不瞎，你觉得他舍得？”
他可太舍得了。
柳眠暗暗腹诽，心里焦急，这样下去她怕是要走江昭前头，面上还要强装镇定，“好好好，别怪我出去让普莱恩给你捶成肉饼！”
他沉默一瞬，“随便你。”
柳眠：“积分也不退！”
魏青衣：……
粗重的喘气声紊乱几息，他露在外的那只眼底猩红一片，不愿理会提溜在手的小猫，刚想再威胁江昭几句，从挡风玻璃投射进来的光线迅速变换。
即使背对着窗子，蓝紫交织的绚烂光芒仍刺得小猫眼珠子生疼，立刻紧闭上眼，挤出几滴生理性的泪水。
周遭震颤缓慢停歇，炫目光芒渐渐消散，江昭仍杵在原地，一动未动。
魏青衣身上翻涌交错的根须如潮水般退去小半，连带着他高大的身形都削减了几寸，根须落到地上铺开片红色地毯，快速向驾驶室门方向移动，自发地绕开江昭，顺着门缝挤出去。
车厢里很快爆发出惊恐万分的惨叫，乘客拍窗砸门声不绝于耳。
柳眠身体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不舒服，难受得挣扎两下，一条新的根须缠绕上她白皙脆弱的脖颈。
“你也别动。”魏青衣顿了顿，态度到底是放软了点，“忍一忍，很快就要结束了。”
他说完，身上根须延展向操作台，外面传来车厢内外两道门齐齐开启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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