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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恋爱未完成时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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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了视角。
“悲剧的本质,并非源于一个人物是正确的而其他人都是错的,也非源于善与恶的冲突,而是来源于冲突当中所有的人物都是对的,因此悲剧是正确与正确的对抗,并发展至它合乎逻辑的结局”。(黑格尔)
毕业后,我当了扫黄的辅警,一开始全包十万多一点,面试的时候对方说虽然是文职,但可能要派出去抓□□,问我有没有关系,我说我之前看过关于湖南扫黄打非的纪录片,没什么好怕的。
抓黄比抓毒安全多了,没什么好怕的。
又一次扫黄失败,我怒气冲冲地发给她:“该扫的地方不扫,没黄的地方天天叫我们去扫,我都知道哪里有,偏偏他娘的不去,我怀疑有内鬼,给我当队长,我他娘的三天之内,xx无黄!”
不出意外又是红色感叹号警告,带着点多愁善感的复杂心情,我打开了一桶泡面,她总是在小鸡炖蘑菇和鲜虾鱼板面里犹豫很久,然后说我们买这两个口味换着吃吧,虽然康师傅有很多口味,而且泡面也不止康师傅一个牌子。我喜欢和她一起吃饭。
我卧底去了某会所扫黄,看到了她。我想起她随手给我的打火机,我后来又借给了她,上面印着xx会所的字样。
我先发制人:“我来应聘服务员。”
她还是那么善良:“明天来上班。”
她转身就走,划着手机。我心里凉凉的,模仿唐老鸭撅嘴。
提示音一响,我一看,她重新添加了我,给我发了消息:装作不认识我,如果别人起疑心,你工作不方便。我回了一个杰瑞的收到,嘴角像一把烧开的壶嘴。
工作到凌晨四点多,她背着个双肩包就出去了。我想起她读大学的时候,经常背着包去图书馆,斯凯奇的紫色书包,跟炸药包一样,走路雄赳赳气昂昂。
她成绩很好,但不是最好,校优秀毕业生,校二等奖学金,她是根倨傲的竹子,宁折不弯。世俗意义中的好好学生,是黑恶势力?
我甩了下脑袋,把杂念抛开,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凌晨的西湖人烟稀少,她找了个长凳坐下,打开包,拿出一瓶酒,小口啜饮。
她欣赏了十多分钟的夜景,一个圆脸女生过来坐在她旁边,她们聊了几句,就争吵起来。
那个女生愤怒地走了,徒留她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她微弯了下背,随即死死挺直脊背,钉死的钉子似的刻在西湖山水画里。她瘦了很多,在会所的灯光下,我不敢仔细看她。然而,透过朦胧的晨雾远远望她,却有一把小刀,将她深深刻进我的心底。
她拿出手机发了个消息,我的手机吱了一声:树后面那个,出来。
我飘了过去,坐在位子上:“老板,你找我?”
她八风不动:“从现在起我不是老板了,饿不饿?”
我咂咂嘴:“饿了。”
她迅速站起身:“走!”
她领着我,扫了两辆共享单车,去早餐店吃了早餐。
我怕她开除我,赶紧编了个理由:“老板,我不是变态,我跟踪你是因为凌晨四点多,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她夹起一个笋尖肉烧卖,咬了一口:“谢谢,这里的烧卖一笼五个,我一个人吃不完。”
旁边的老板出声:“三个起卖!”
她自若地回答:“我只想尝一个吃,配上一碗小馄饨,以前小时候和朋友经常吃这个。我眼大肚小,她胃口好,总是愿意吃我的剩饭。爸爸妈妈说我,她护着我。现在长大了,我们没机会一起吃饭了。”
我一时不知道接什么,脑抽道:“节哀顺变。”
她翻了个白眼:“她还活着,吃完我们去划船。”
吃个早餐半小时,来去大约一个半小时的骑行时间,到了自摇船上,我兴致勃勃地要划到湖中央去,她今天第一个微笑出现了。
终于到了湖心,我体力不支:“累死了,等大船把我们接回去吧!”
冷漠姐:“自划船只有起点能停靠。下午收工的时候,会有大船过来把船拖回去的,现在躺在船上还能看日落。”
“我马上晒成人干。”
“西湖的水,你随便喝。”虽然知道她在开玩笑,但还是被冷到了。
我的肚子开始嚎叫,一脸绝望地机械式划桨,双目渐渐无神,眼泪不由自主地涌出来:“你不饿吗?不累吗?为什么不提醒我?”
她拿出背包里的零食说:“吃吧,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接过零食咬了一口,尸体渐渐有了知觉,耳边传来她清冷的声音:“你毕业后就去当了辅警,工作一直很稳定,一直从事扫黄打非的任务,突然到会所来全职,百分百是卧底。”
我两眼一黑,完了,她脑子还是这么好使!不对!她居然一直这么关心我!
她依然冷静沉着:“是的,会所里有人在进行非法交易,目前我没有证据,需要你的帮助。刚刚你看到的女生,是我的青梅,我们的爸妈是朋友,会所是我们两家一起出资的,她和我同岁,年级第一,获得了各种荣誉称号,我一直欣赏她,我以为她会一直顺利下去。
直到毕业前的那个学期,她的状态很不好,一开始说要考研,过了几个月换赛道说要考公,再到后来拿到了一个内推的机会去工作了。
天天在朋友圈发和各种行业大佬的合照,参加各种见面会,我怀疑她被传销控制了。毕业论文答辩被毙掉了,本来最受老师喜爱的她,被老师批评论文大部分抄袭。我每次想和她沟通,都无果。
她经常带一些商业上的朋友来会所谈生意。昨天你来求职见到我,我是在等她,等了很久她没来,发了个定位,说在北山街这边见。她让我不要去会所,她已经花了钱从我父母那里把所有权买走了,会所已转到她的名下,这个地方从来就不属于我。
她的男朋友,是我读专科学校的朋友的同校不同专业的同学。他也当过她们大一那个班的军训教官,因为旷课太多导致退学。我在我朋友军训的时候,给她送奶茶,所以见过他。
他在读专科之前年纪就挺大的了,二十七八岁,来她们学校读书,有一个在英国的谈婚论嫁的女朋友,结果他乱搞男女关系,分手了。
四年后在我们学校的大一新生军训教官里,我去给做班助的姐姐送奶茶又看到了他。我跟姐姐说了他的事,姐姐还是成了他的女朋友,和我的关系降到冰点。捞男之前在宁波开过一家会所,扫黄被端了,后面用之前会所赚的钱买走了我家对会所的所有权。”
我们在宁波读的大学,宁波靠海,每次台风来的都轰轰烈烈,学校的防水措施做的不好,我记得那天晚上刚洗完澡,她发动态求助说大暴雨,井盖都成喷泉了,没带伞,在一食堂寸步难行,有没有好心人来送伞,有偿。
我马上回复她说,我来送伞。穿上拖鞋拿了个雨衣在路上跋涉,雨铺天盖地淹没我,想到我有去游泳协会学划水就给自己点了个赞。
我用手揽着她的腰,她把头靠在我肩上,就好像在空旷的世界突然有了一个支点,我轻轻抱着她,像抱着那束没送出的花。
大学那场雨下的很大,我可恶地祈祷它能下得更久一点,也把我和她困在这里更久一点。后来我的愿望实现了,风流云散,一别如雨,到现在我还困在里面。
我遗憾那场恋爱未完成时态,是没有好好告别,还是月亏则圆,水满则溢,或许冥冥之中已有定数。
西湖的绿意浓郁,山水相依,猛然想起她说要赚很多钱,去海南养老,游泳、吃椰子、在沙滩散步,看很多书,记住记不住都没关系,喜欢就去看,运动是为了健康,把自己收拾的干净,带自己散步晒太阳,听各种风格的音乐,吃好吃的食物,早睡早起。恍然发现,她说的对,我竟从未了解过她。或许深深的迷恋,只是神秘的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