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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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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不幸总是突然而至,不给人任何预告、让人得以提前做好准备。
阿光驾车飞驰,一同坐在后座的珍珍与阿荷,同样的面色铁青,两个人四只手紧紧地相握着、谁也没敢开口说什么。
车窗外,夜幕四垂,街道上早已亮起了热闹的彩灯,但丝毫引不起车内人的兴趣,在得知周越病情突然恶化加重时,所有人的心都一同沉到了谷底。
“怎么会这样,到底怎么会这样……”车厢里隐隐响起了不知压抑了多久的悲泣,而发出这声音的阿荷本人却似乎没有意识到,同样的,车里的其他人也没有回应。
静默中的珍珍,开始感到胸腔里的心脏,似乎在经历一场突如其来的重击后、在漫长的茫然与麻木的逐渐退散中、终于迎来一大波剧烈而又持续的涨痛。
车到医院后,三人又争先恐后地往病房赶。
“青子!!!”
阿光率先看到蹲在病房门口墙脚处的青子,他大喊了一声。
青子抬起头后,大家都被她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阿光尤甚,他心痛万分地奔上前去,想扶起青子,结果却结结实实地挨了青子一记耳光。
阿荷和珍珍顿时原地停住,大家都被吓得大气不敢出。
“你去哪里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青子哭叫着,声音却是嘶哑的,阿光没有解释,也没有怨恨,只是默默地把青子搂住,把她哭泣的脸紧紧压在自己的身上。
然后他好言相劝、好不容易才把青子劝到长椅上坐下,接着询问周越的病情。他边听边点着头,同时紧紧握住青子颤抖的双手。
稍许后,他觉得青子太累了,于是拜托阿荷先把她送回去。
“放心吧,这边交给我,不会有事的。”阿光哄了又哄,总算把青子哄走了。
此前一直避让在角落里的珍珍,在看到青子离开后,才匆匆跑回阿光的面前——
“怎么样?周越没事吧?”
阿光只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眶急剧泛红地说:
“唉!周越怎么这么倒霉!”
整夜,珍珍都陪着阿光在病房外守着,天快亮时,阿光终于支撑不住地倒下去睡着了,看着鼾声大作的他,珍珍不由回想起很多年前,有一次他们四人小队一起上山露营时,半夜珍珍和郑植不约而同地跑出来看星星,结果被不停从背后的帐篷里传出来的阿光的像打雷一样的呼噜声闹得哄堂大笑。
啊,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明明看不见、摸不着,却似拥有巨大又可怕的力量一般、轻易使人面目全非。谁能想到啊,郑植,不过短短十几年,你已不在人世,不知现在的你在哪里、过着怎样的生活,又是否还记得我们这些少年玩伴呢?
一想到郑植,珍珍马上又想到了周越,明明是没有亲缘关系的两个人,此时此刻,珍珍却不停把两个人联想在一起,难道是因为两人有相同的苦命吗?不不不,老天爷啊,你不可以这样,不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夺走我心爱的朋友,不可以!
一阵咯啦咯啦的声音响起,一名护士推着小推车、走进病房,珍珍也小心翼翼地跟着起身、扒在门框上看着,不一会儿,一名医生也进去了,并且无视珍珍用力把门关了起来。
珍珍只好又坐回来继续枯等。
昨天大家一起在开会的时候——
“我不能说我一定可以让周越获得多大的成功,但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不管是学习、训练,或是演出、比赛,我都可以尽力为他提供资源,我相信,以周越的天赋,加以一段时间有规律的、科学性的恢复,他很快就能适应的,只要行动起来,后面就会越来越顺利,一旦我们抓住机会,成功必然属于我们!”
一想起之前自己在阿光阿荷面前做下的保证,珍珍至今心潮澎湃,她似乎已很久没有过这种积极、亢奋的情绪了,就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刚刚考上艺校时、对自己未来的舞台人生充满了希望、信念与野心。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周越偏偏又——
呜——
原本在睡觉的阿光突然醒了,他打着大大的哈欠从长椅上坐了起来。
“咦,我怎么睡着了?!”他自问自答着。
珍珍甩甩头,示意他看门口:
“医生进去蛮久了,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呢。”
阿光火烧屁股一样站起来——
“那你怎么不叫我!”他作势就要拉开门,珍珍正要劝阻,却见医生从里面拉开门出来了——
“医生!周越他怎么样啦?”阿光急吼吼地大声问。
珍珍也赶忙凑过去听。
医生一边翻着病历一边慢悠悠地说:“出血的情况嘛,已经好转,不过还要继续观察,接下来请格外注意让病人情绪稳定,多休息……”
珍珍字字不落地记下了医生所说的话。
送别医生后,阿光急着进去,却见珍珍原地不动:
“咦?你不进来看看周越吗?”
珍珍摇头道:
“不了,我还是先回去,把情况告诉阿荷,她一定也跟着担心了一整夜了。”说完,珍珍便转头走了。
周越苏醒后,因为失血的原因,身体还是很虚,青子每天为他准备营养餐,但丝毫引不起他的兴趣。
“医生!会不会是他的厌食症又复发了!”青子冲进医生办公室说。
医生因此又对周越展开了一系列精细的检查。
检查结果,令青子又跌坐进椅子里。
得知消息的珍珍终于按捺不住赶来医院看望周越,结果却在半路上撞到青子。
本就处于精神紧绷状态的青子,在看到珍珍出现后,突然像发疯的野兽般冲珍珍撒起泼来——
“都怪你!为什么你还不走!你究竟要这样阴魂不散地缠住周越多久!你到底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你是想害死他才算够吗?!”她一边骂,一边冲上来撕扯珍珍的衣服和头发,珍珍不敢还手,只是一味地躲闪,直到阿光听到声音从屋里跑出来——
“青子,你疯了吗?快住手!”他上来抱住青子,想把她拖开,怎奈青子一向不对他示弱,此刻又正在气头上,她转头冲他踢咬了几下,接着就还是像狼一样要扑到珍珍的身上,就在这时——
“你们在做什么?”一道虚弱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一脸苍白的周越脚步虚浮地出现在病房门口。
大家顿时都住了手,走廊里迅速恢复了平静。
“周越……”在看到周越的瞬间,珍珍感到心痛得无以复加。
“唉,你跟我走!”阿光骂骂咧咧地拖着青子走了,剩下珍珍和周越两人继续四目相对。
周越怔怔看着珍珍,一脸不敢相信的模样——
“你?你还没走?”
可是话一说完,一阵晕眩感袭来,眼看周越就要滑倒在地,珍珍赶忙冲上去扶住了他,抱着他比之前又不知瘦下去多少的后背,珍珍的眼底湿润了。
整副身体都挂在她身上的周越,明明是超过一米八的大高个,却丝毫不显得有多少重量,一想到、他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吃任何东西、身体只能靠营养针维持着,珍珍就越发心痛难挡。
很快,周越又挣扎着推开她——
他漂亮的眼睛里,依旧闪烁着怀疑、不可置信——
“为什么你、你还没……”
珍珍突然异常直率地说:
“因为我要留下来,直到你答应跟我重返舞台!”
不过,比起让周越重新跳舞,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先治好他的厌食症。
于是珍珍又一秒钟不肯耽搁地拉着阿光阿荷一起开会。
“周越的厌食症,很顽固,当初也是辗转看了好多医生都没什么用,后面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慢慢有所恢复的,没想到才过这么久,就又一次复发了……”阿光长叹着气、一副悲观绝望的模样。
阿荷却信心满满地把期待的目光望向珍珍,“珍珍你有办法是不是?我记得你有说过,你在省城有认识的医生?”
珍珍点点头:“而且我已经咨询过了,只要你们有需要,我可以即刻联系安排住院。”
“太好了!”阿荷忍不住拍手道。
珍珍把目光望向阿光:
“阿光,你的意思呢?”
阿光紧蹙着眉、苦恼道:
“我当然同意,就是青子……”
“哎呀!”阿荷白了他一眼道:“都这时候了,就不要再妻管严了,难道周越的身体不才是最重要的吗?”
阿光听了,立马拍案而起:
“好!我这就去跟青子说!就算把嘴皮子说烂了,我也得说服青子同意!!!”
结果阿光那边看到希望了,周越这边又出了篓子。
当珍珍问他是否愿意跟她去省城住院时,周越直接摇头拒绝了。
珍珍不敢相信,她忍不住一再追问: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跟我去?难道你担心我骗你吗?”
周越沉默地摇摇头。
“那你倒是给我一个理由啊!”珍珍急不可待地吼了起来。
阿荷上来、先把珍珍劝到一边,再坐到周越身边、温柔地对他说:
“周越,你要相信珍珍,她真是一切都为了你考虑,毕竟,我们是小县城,医疗条件实在不够好,你的病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你还这么年轻,总不希望自己这辈子都要这样过下去吧?”
结果周越还是坚持摇头,最后,他甚至直接说:
“你们都不用劝我了,我不会去省城的,我哪里也不会去的。”
气得珍珍一跺脚、扭头就跑出了病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