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将行》成婳

35、怂恿生事

　　言府的人？宋辉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算计。

　　“大胆！你是何人，如此不懂规矩，胆敢擅闯南驻北大使馆的贵宾室，败坏两国邦交厚谊。来人，把他带走，交由大理寺审问！”

　　下属收到晋王的眼神暗示，立刻跳出来，急冲冲吼道。

　　蒋鸿中欲开口阻止。

　　宋辉还假惺惺地拱手，对他严肃陈述道:“蒋大人，此事关系事大，本王定要上朝奏明皇上，事关两国社稷情谊，虽为小事，更不可随意姑息纵容。”

　　让话直接堵在了嗓子眼，蒋鸿中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小厮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他被晋王一派慷慨陈词，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吓得面色惨白，扑腾一声直接跪倒在地，砰砰砰地磕头，口中直呼饶命。

　　蒋鸿中一时傻在了原地，他没了主意不由得看向了殷老。实际上，他也很想知道，殷大人为什么会准许一个卑微的下人进去见殿下。

　　谁也没先开口解释，紧张的气氛就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儿。

　　就在这时，贵宾室的门再次被推开，风铃摇曳叮呤清脆，所有人蓦然将目光汇聚在声响处。

　　精致的纱帘被侍女小心掀开，只见一个妆容精致的少女缓缓走了出来，她用冷淡的眼神扫视了一圈，最后将注意力停在了跪在地上、埋头发颤的小厮身上。

　　她两鬓插着银色流云簪花，双刀发髻被一个镶着白玉雕银花钿固定，清丽脱俗的宫缎素雪绢裙外面套上了一层碧霞云纹白蝶薄罩衫，透过轻薄的云纱锦缎依稀可见少女细腻白皙的肌肤，朱唇映衬着女孩润红白皙的脸颊，无故平添一股高贵清雅。

　　宋辉眼角掠过一道隐晦得逞的笑。

　　“先回去，这里有我。”少女亲自把小厮扶起，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小厮如蒙大赦，点头如捣蒜，连滚带爬收拾起身，冲向大门消失不见。

　　殷老脸上有些许不赞同，他刚想说话，就被牧煦雅打断：“灰叔您带着蒋大人先下去。”

　　见她一副不可违抗的语气，殷老只好领着蒋鸿中先退下了。

　　牧煦雅转头看向目光炬炬的宋辉，先出声问道：“殿下倘若不嫌弃的话，到里面的贵宾室坐坐？”

　　“乐意奉陪。”

　　宋辉随牧煦雅进了贵宾室，两侧堆满的木箱赫然映入眼帘，箱子中露出流光溢彩的珍宝，光芒充斥着整个内室。

　　也许感觉到了宋辉的视线，牧煦雅面色淡然解释道：“这是今年我南疆要献给贵国的皇帝陛下的部分贺礼。既是有贵国陛下的懿旨，晋王殿下自然可以先行过目。不过尚有一批贺礼未到，届时自有代表南疆的外交主负责官来跟殿下交接。”

　　宋辉扫了一眼大木箱，便移开了视线，看起来并不是十分在意。他突然笑了，冲着前方的牧煦雅颔首：“小郡主，你似乎变了很多呢。”

　　脾性这四年可真被磨去不少。

　　“晋王殿下说笑了，四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更何谈是一个人。”牧煦雅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波澜，不带任何感情。

　　宋辉盯着牧煦雅异常冷静的脸，心里冷笑一声，也不知道接下来知道了宋宸的事情，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维持高贵温婉的形象。

　　“那我宸皇兄呢，莫非在小郡主心里，完全没有我皇兄地位了么？毕竟这些年……他可是一直惦记着你。”

　　牧煦雅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但也晓得宋辉是有备而来，想着阿墨之前对她的叮嘱，不失礼貌地回答道：“晋王殿下说笑了，本郡主从前不懂事，才会造成了种种误会，现在成熟了自然不会再纠结往昔过去。何况夏王殿下也是有家室的人，殿下这番说法恐是有些不妥。”

　　宋辉眼里流露出几分惋惜，好似对她这种想法十分的痛心疾首。

　　“小郡主，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夏王兄当年是被逼迫着娶了那凌氏女。我这皇兄向来是个痴情种，为等你一人至今不愿纳妾。王兄膝下子嗣单薄，他倒是不着急后嗣，只是可惜了贵妃娘娘，到何时何地才能抱上孙子孙女……”

　　牧煦雅刚开始不以为意，她完全可以冷声斥责他多管闲事，可是宋辉很聪明的提到了岳贵妃，这让她心里产生了些许动容。

　　她默了默才道：“宋凌氏有长孙殿下傍身，贵妃娘娘如何不能享受子孙清福，还请晋王殿下慎言！”

　　宋辉竟想要撮合她与宋宸，可即使宋宸念及旧情，她也早已被伤透了心，怎么可能愿意屈身去给宋宸那个王八蛋当小老婆，而且子嗣少管她什么事，他愿意生就生不愿意就不生。

　　宋辉仿佛就在等她这句话，好像猎人看待主动钻进精心布下陷阱的猎物一般，他凑近用极低的声音蛊惑道：“可长孙若不是出身正统呢？如果本王告诉你那天看到的都是假的呢？”

　　也许是宋辉的呼吸喷在牧煦雅的脖颈间，她居然感到一丝慌乱。

　　“夏王兄从未背叛过小郡主。”

　　几个字重重敲在牧煦雅的心口，话音久久不散，她下意识捂住了心口后退两步。

　　半晌，牧煦雅长长吁出一口气，勉强维持着体态，警惕地盯着宋辉：“凭你这一面之词，以为本郡主会轻易相信你，不、可、能。”

　　她知道宋辉与太子不和，此番亲自过来见自己定是别有作图，她也不是个单纯的傻子，宋辉希望自己跟宋宸和好，以此来达到某种目的。

　　阿墨传信告诉她，也许有人想在这次皇帝诞辰上，利用她南疆小郡主的势力除掉凌氏一脉。难道这个借刀杀人的就是宋辉？那他真是好大的胃口，想拿这种捕风捉影的东西动摇她的想法，让自己心甘情愿为他助一臂之力，笑话！真以为跟四年前一样，还是个纯纯的恋爱脑，被耍的团团转？

　　宋辉耸了耸肩，郑重其事的说道：“事关皇室的血统，小王怎敢妄议皇室血统，出言戏弄小郡主。本王只想问小郡主一句话，作为当年唯一的当事人，你真的亲眼看见凌氏女同夏王兄有染么。”

　　那日的情形……牧煦雅慢慢攥紧了衣裙，冷声道：“晋王殿下何必纠结追寻如此久远之事，本郡主对贵国的内斗可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小郡主不知道吧……”宋辉眸光闪烁着深沉的诡谲，慢慢讲道，“夏王兄这四年从未踏入过凌氏的院落，如果凌氏爬床当年真是作假，那么这个孩子……”

　　牧煦雅腾地站起，脸色很不好看。

　　“你监视他！”

　　宋辉倒是完全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小郡主关注的重点错了——倘若当年宸王兄没有背叛过你，一切不过是宋凌氏自导自演的骗局……”

　　“与心爱之人错过四年，你当真甘心？”

　　牧煦雅面色剧变，面对宋辉皮笑肉不笑的质问，她张了张嘴半天却说不出一个字。

　　宋辉说的不错，如若不是凌宛舒，她早已成为宋宸的妻。

　　“有些事情小郡主心里已经有答案。本王这里有份密函卷宗，如果小郡主感兴趣，不妨可以看看。”

　　他从宽敞的衣袖中取出一份密封完整的卷轴，轴边镌刻着大理寺独有的密纹图案，浅笑着放在了桌子上。

　　宋辉起身告辞。

　　门关上的同时，牧煦雅瞬间瘫坐在了贵妃椅上，浑身好似被抽干了力气，她的手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一侧，所有的目光四散游移，最后集中在了眼前的卷轴上 。

　　& 肖王书房

　　“晋王府徐氏遭贼人掳掠致使滑胎一事，现贼人已得抓获，疑犯为京都人士刘某……”女孩专注地轻声念着，眉间微微蹙起。

　　大理寺卷宗上分明写着致使徐侧妃小产的那名男子已然抓获招供，然而在宋洵给她看的另一份密函卷上，却分明写着罪犯借贵人之手金蝉脱壳，真正的罪犯刘祝早已逃之夭夭。其中疑似有夏王妃的势力插手，他们似乎找了一个替死鬼，成功地帮刘祝挡了刀。

　　密函字里行间直指夏王妃宋凌氏同刘祝之兄关系猫腻。

　　“王妃有何见地？”宋洵慵懒的声音突然从身侧冒出来，他一头凌乱的黑发散漫的垂在肩头，单薄的玄色外衫被他穿的桀骜不羁，可清楚窥见露出来的锋利锁骨，性感和魅惑摄人心魄。

　　林倾墨老脸一红，慌忙转移视线，好歹是镇住了心神，又想了下那天在夏王府的发生的一切，感觉一切都说的通了。

　　“倾墨私以为，凌二小姐想通过这件事，借晋王殿下之口告诉那人，刘氏同宋凌氏关系匪浅，那人若是个急躁性子，从前白白受了委屈，事情清楚了，指不定还要如何闹腾起来……”

　　听她这么分析，宋洵眉头拧在了一起，沉吟片刻。

　　四年前受了委屈、狼狈离开北域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南疆的和明小郡主，牧煦雅。

　　若是宸弟当年娶了小郡主，恐怕才如了宋辉的意。

　　牧煦雅虽然贵为南疆郡主，表面权重大于凌太傅家的势力。但是，南疆北域两国相隔遥远，实际权重到底还是凌太傅占了上风。

　　是希望宋宸娶一个表明光鲜亮丽、实际没有实权的外国郡主，还是希望娶有一个重权在手的父亲做靠山的官宦大小姐，一目了然。

　　林倾墨知道他已然想明白了，啜茶浅笑:“若我是晋王殿下，定要找机会煽动和明郡主。”

　　雅雅心性单纯直率，很容易听信他人的一面之词。宋辉想要事情闹大，越混乱越好，他就可以从中偷摸获利。而这件事情完全由小郡主而起，皇上碍于面子，并不会责罚作为南疆来使的贵客牧煦雅。

　　这一切都会正中他的下怀。

　　宋洵闻言皱眉，“今早我手下的人来报，宋辉确实有去南驻北大使馆，不过南疆今年并没有说和明郡主要来，他倒是消息灵通。”

　　林倾墨内心：当然是我让人家临时决定的呀……

　　面上笑嘻嘻的，“殿下英明一世，怎么没看出来，寿康妹妹那日差点要伤了的人，便是南疆的小郡主呢？”

　　宋洵哑然失笑，原来如此。

　　林倾墨做了个噤声手势，承诺道:“我明白殿下的意思，事关重大，此事要是发生在陛下诞辰上，北域势必要沦为四国的笑话。”
　　“王妃冰雪聪明，如此善解人意，反倒教省了本王许多功夫。”

　　林倾墨走后不久，宋洵陷入了沉思。

　　凌宛仙背景简单，她是本朝凌太傅庶弟的独女，父亲早逝，唯有一个病怏怏的母亲相依为命。这么一个小人物，暗中竟有这样的势力助她设下陷阱，甚至敢利用肖王府和晋王府。

　　凌宛仙有点小聪明不假，却不足为道，真正需要提防的，是她背后的那股神秘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