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动》烟艺

4、怦

　　“……”
　　随口一说，要不要这么较真。

　　宋念撇了撇嘴角，不再管他，莫予怀自己跟过来。
　　“我比你早生出来三天，按道理你得管我……”他停顿一下，接着说下去，“叫哥。”

　　宋念发出嘶的一声:“……正经人。”
　　莫予怀纠正:“不是正经，是事实。”

　　宋念停步，看着他，“那你想不想吃冰棍?”
　　莫予怀偏头:“也不是很想。”

　　宋念:“那就别跟来。”
　　莫予怀紧接着伸手，“钱还来。”
　　宋念立马搭手上去，能屈能伸，“哥。”

　　宋念上瘾般一连串叫了十几遍哥，莫予怀才没继续提要还钱的事。
　　去商店的途中，宋念发现他一个劲地摸耳垂。

　　“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莫予怀僵住两秒，开始扇衣摆，“热的。”

　　“让你穿两件。”
　　宋念肆无忌惮嘲笑着，丝毫不提外套在刚刚发挥的巨大作用。

　　突然，她脚步停住，拉着莫予怀躲在树干后，盯着凉亭内鬼鬼索索的人影。
　　不是别人，正是说要回去帮忙的曲直。
　　他手中拿着根冰棍，美滋滋地在舔。

　　“好啊，跟我说没钱，却背着我们吃独食！莫予怀，你生气不？”
　　彼此眼神一对，莫予怀与她同仇敌忾，“生气。”

　　“走！”宋念雄赳赳气昂昂走在前面，犹如常胜将军般。
　　莫予怀紧随其后。

　　曲直本就做贼心虚，一看到他们来，舔得更快。
　　宋念日常嫌弃，“德行。”

　　她来的路上，还跟莫予怀说要给曲直也买一个。好朋友嘛，手头有富余，就该多帮衬。结果……她还是天真了。

　　宋念改变方向，拽着莫予怀走到冷柜前，清了清嗓子，声音很大，就是要让曲直听到，“随便点，姐……”
　　莫予怀眼风扫过来。

　　她气势低下去，“妹妹我请客，哥哥你随便点！”
　　莫予怀这才收起凌厉的目光，眼眸朝下快速看了遍。

　　“两个冰团！”
　　宋念慌张:“你要吃两个?”

　　莫予怀:“你一个我一个。”
　　宋念对着他嘻嘻笑两声。

　　她选了根草莓味的，又拿了根巧克力的递给莫予怀，然后爽快付钱。
　　不等到曲直面前炫耀，曲直已经屁颠颠自动过来，攀谈道:“挺有钱哈！”

　　这两人吃六块多的冰团，他刚吃的可才是一块五一根的大白兔。
　　“跟你有关系吗？”宋念笑得贼兮兮的，当着他的面咬了一大口。

　　曲直眼睁睁看着，他舔了舔唇瓣，“我错了！”
　　“……”宋念差点噎住，她都无语了，“蛐蛐，你能有骨气一点吗？”

　　曲直摇头，“有骨气就吃不到冰团！”
　　这话说的没毛病。

　　宋念扬了扬眉梢，“想吃啊！”
　　曲直连连点头。

　　宋念:“你得问我哥。”
　　曲直注意点转偏，“你还有个哥?认识十六年，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莫予怀，新认的哥！”宋念手指身边，“以后我们就兄妹相称了！”
　　莫予怀眉皱起，脸色阴沉。

　　他否认:“谁是你哥?”

　　宋念一整个懵住，这人变脸太快了吧！明明刚刚还一本正经教育她来着。

　　莫予怀又问:“我算你哪门子的哥?”
　　他说完便将还没拆的冰团塞给曲直，然后走远。

　　曲直大喜，生怕莫予怀反悔，拿到手就拆开吃。
　　“莫名其妙。”宋念看着他的背影嘟囔。

　　莫予怀脚步如风，没一会，已经与他们拉长距离。
　　接近正午，他孤寂的背影在地上投下浅浅的一道，宋念看了会，还是提步跟上去。

　　——
　　两人几乎前后脚到的广场。宋念有些泄气，她一直跟在莫予怀身后，脚尖都快贴上他的脚跟了，他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水泥路上，两人拉扯的影子那么明显，她不信莫予怀一丝丝都没有察觉到。
　　宋念在他旁边坐下，瞥一眼他冷淡的侧脸。她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哼，谁先理谁，谁就是小狗。

　　没一会，台上主持人开始测试话筒，宋念知道婚宴快开始了，但她突然有点想上厕所，于是偏头和外婆说了声，然后猫着腰从过道离开。

　　离开的瞬间，莫予怀的视线偏移，落在她身上一会。

　　广场的东边起了两间房，本来是用来堆放一些杂物的，这会单独辟出来，供新娘子休息用。宋念要去的公共卫生间正好经过这里。

　　她上完厕所出来，眼眸不经意瞥过去。
　　透过半开的窗，宋念看见了蛐蛐的表哥，还有那位新晋表嫂。

　　宋念回到座位。
　　斜侧里伸过来一只粗糙却温柔的手，她偏头，对上外婆慈爱的目光。
　　外婆笑着对宋念说:“怎么出去一趟，脸这么红?”

　　她接着打趣，“都快成猴屁股了！”
　　桌上的其他人听闻一齐朝宋念看过来，宋念不好意思笑了笑，一边用手扇风一边说是热的。

　　其他人没做他想，这天确实热得人发胀。
　　莫予怀却看着她若有所思，偏偏他离得宋念这样近，他的目光，她忽视不了。

　　于是宋念梗着脖子说:“看什么看啊！”
　　刚开口，她就后悔了。

　　她说什么来着，谁先理谁，谁就是小狗。
　　不过她刚刚只是回应，是莫予怀先看她的，对，一切的源头都来自莫予怀。

　　给自己打足信心后，宋念看着莫予怀都更有底气。
　　莫予怀只是垂了垂眼，手执筷子夹了片黄瓜给她。
　　“吃点黄瓜，降降火气。”

　　宋念:“火气，什么火气?”
　　她难道火气很大吗？

　　莫予怀:“火气都烧到眉毛了，你说呢?”
　　宋念下意识摸了摸眉，眉头上面确实有点热。

　　但她坚持不承认这是火气，她只是……只是害羞。

　　那扇窗户半开着，宋念只消侧过一边身子，就能将里头情形看得一清二楚。日头正晒，阳光大咧咧冲进屋子里，屋内亮堂。

　　宋念一眨不眨看着里面，蛐蛐表哥双手搭在新娘的肩头，两人唇齿相依，吻得难舍难分。

　　这是宋念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看到人接吻，不同于书上诗情画意文字化的表达，宋念才知道吻到深处是会发出滋拉滋拉的声音的。

　　好像有什么巨大的冲击力冲到天灵盖上头，她当时气血上涌，看了没一会便跑开，仓皇逃跑间，还差点摔个狗吃屎。

　　跑了一阵，才后知后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跑?

　　婚宴到午后便散了，蛐蛐特意来找他们，说让他们多留一会。

　　两位老人家决定先一步回去，至于他们小辈只要不出格，爱做什么做什么。
　　只走前，李文山嘱咐莫予怀，让他要把宋念照顾好。
　　宋念对着莫予怀眨眼睛，他眼神偏开。

　　曲直忙完回来，一手揽住一个，“咱玩点什么？”
　　他坐等右等，没等到有人说话。左看右看，看那两人表情都不阴不阳的。

　　曲直推了推宋念的手臂，示意她给个意见。

　　宋念:“天这么热，去你家开空调看电视。”
　　曲直:“不是吧？这么无聊?”
　　宋念:“那我回家去了?”

　　曲直:“别，别！”
　　看电视就看电视吧，就算看电视，那也是三个人一块看。

　　他左右手各挽着好朋友的手臂，乐呵呵地把人领进自己家。每次去曲直家，宋念都感叹自己去了宫殿，装潢豪横，所见不是金色就是银色。

　　他家是一栋三层别墅，前后各有小菜园。

　　去的时候，家里静悄悄，一人都没有。
　　曲直拿出钥匙开门，解释了一句，“我爸妈在我姨妈那，一时半会回不来。你们进来！”

　　宋念与莫予怀进去，起初三人是在老老实实看电视，没一会，曲直说无聊，不知从哪弄来一副牌，说要斗地主。

　　宋念半推半就答应，二比一，莫予怀只得答应。
　　他们玩得忘记时间，连曲直爸妈回来都不知道。

　　等一看天色渐晚，要走时，曲直爸妈已做好饭，让他们吃了饭再走。宋念只好打了电话告诉孟庆德，又让他和李文山也说一声。

　　挂完电话后，偷偷瞥向一旁撕纸条的莫予怀，也不知怎么了，他今日输的次数比曲直还多。不过，宋念倒是赢麻了，脸上一张纸条都没贴。

　　晚饭过后，两人踏上回家的路途。
　　气氛冷淡，他们并排走着，中间能再插两个人。

　　都不说话，只有风时不时吹过。
　　宋念慢慢抱起胳膊，觉得有点冷。

　　这时候，她就十分羡慕莫予怀身上多一件的外套。
　　他是什么预言家吗？说晚上会冷结果真的会冷。

　　宋念偏头，“莫予怀，你冷吗？”
　　她知道自己要是不主动说话，莫予怀是不会跟她说一句话的。

　　莫予怀摇头。
　　宋念沉默一会，“……我有点冷。”
　　接着她一眨不眨盯着莫予怀，指望他做些什么。

　　只见他微微抬起胳膊，抓住敞开的衣角两端往中间拢了拢。
　　宋念收回视线叹气。

　　“你这么一说，是有点冷。”
　　“莫予怀，你真是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宋念控诉着，“女孩子说冷，男孩子就要把外套脱给她啊！”

　　她彻底败给莫予怀的不解风情，直接摊牌。盼望着他能看在往日情分上多接济她一些。

　　可她等了会，只等来他最真实的疑问。

　　莫予怀:“谁说的？”
　　宋念:……
　　现在是要纠结谁说的时候吗？

　　“我看的每一本小说上，男主都是这样对女主的。”
　　“都说了让你少看小说！”莫予怀轻笑。

　　柔和月光下，他那声轻笑在寂静小道上尤为明显。
　　宋念:“我乐意！”

　　不借她衬衫，还管那么多。

　　宋念抱紧胳膊，脚步快了些许。
　　莫予怀从后面赶上来，宋念的肩上多了柔软的面料。带着热气，正好驱散拂过的冷意。

　　她停住，看向身边的莫予怀，他只剩件白T。
　　宋念:“你不冷吗？”
　　莫予怀挑眉，不知怎地有些烦躁。“你要不要?”

　　他作势要收回。
　　宋念忙按住衣角，“要！”
　　莫予怀:“那穿上。”

　　宋念听话穿上。莫予怀的衬衫她穿着有些大，衣摆垂到膝盖，正好能遮住她露在外的一截大腿。
　　她又看向莫予怀。

　　少年站姿如挺直的小白杨，盯着前方，眼眸漆黑。
　　“莫予怀。”宋念叫他，“我们要不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