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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49 ...


  •   十六岁的铃屋什造认为,痛楚等同于爱意。

      凌虐鞭打是喜爱的体现。

      枷锁与项圈是好感的标准。

      他说自己也记不清被圈养了多久,从记忆起就一直呆在阴暗潮湿的牢笼中,被打扮成女孩,训练马戏表演,进行厨师游戏。被选中培伴妈妈的时光是最幸福的,因为那里有暖和的床铺与温热的怀抱。

      “只要我足够懂事,听话,好看。妈妈说他就会永远爱着我。”
      他徐徐笑开,眼睛里毫无阴霾,看上去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我却感到那么虚假。

      虚假得像是条件反射,被训练出来的笑意,独留皮肉表层的扯动,平常那双光点跃动的眼眸是无反光的暗色。

      口中说出的,天真而残忍的言语间蕴含着我无法理解的,被刻意灌输的扭曲逻辑,甚至我认为他自己也不懂背后的意味,只是一味的重复。

      “哦,是吗?”
      只是那时的我与他并不熟稔,性格也异常冷漠,丝毫没有拯救他人的圣母想法。看书的间隙之余瞥了他一眼,平铺直叙而残忍地陈述现实,“据我所知,在白鸽闯入的时候,他把你抛下了。”

      隐含的意思是:你被抛弃了。

      他揪着手上的红线,一段一段地从肿胀的皮肤表面拔出,他没有被戳中痛脚的愤怒与恼意,仍然在快活而烂漫地笑,每一句话的尾音都在俏皮地上挑:“哼哼——是啊,妈妈抛弃了我呢——应该是我那天解体的时候太过粗糙的,没有人妈妈和客人们满意吧。”

      都到这个地步了,竟然仍然在为那所谓的“妈妈”寻找自以为是、强行慰藉的借口。

      我本想开口讽刺,但思索片刻后还是放弃了。

      人与人之间很难感同身受,能够做到的不过是保持距离与尊重。

      “真子,你觉得妈妈还会来接我吗?”

      “不会。”

      “好冷漠呐。”
      他漫不经心地勾起嘴角,“虽然我也觉得不会。”

      他在微笑着,浑身却散发着一种浓重的悲哀,仿若有一团黑色的雾气跟随在身后,久散不去。即便同是被“抛弃”的孩子,铃屋比我更为凄惨。我是自愿被抛弃的,还能不时收到凉子的来信,他只能盯着身上的缝合线怀念虚无缥缈的过去,在接收常识的同时发现自己的一切都在被否定。

      真是可怜。
      潜意识里冒出了这个念头。垂下眼,视线凝固在一行行的油墨上,我努力让自己的声线变得凉薄,显得不那么在意,不露出分毫的同情或者怜悯。

      “那就,去找他不就好了。”
      我冷静地给出方案,“他是喰种吧?过两年毕业了,铃屋你成为了搜查官,总有机会见到的。”

      “是吗?好期待呢。”
      少年弯起眼睛,淡淡地应了一句,说着期待面上却没什么特别的神情,维持着虚假的笑意,但还不如我平日里给他一颗糖果来得开心。

      “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会不会要亲手杀死妈妈呢?”

      .

      原本只是无意说出的对话,如今在脑海中回想起来竟带有几分预言的意味。

      “我已经知道'妈妈'对我的情感并不是普通人类意义上的爱。”
      二十二岁的铃屋什造这样说着,“是喰种眼里的爱意?单纯的扭曲?以喜爱为借口的谎言?其实是什么都无所谓,我现在已经不是依赖'妈妈'的小孩了,即便与他相遇,要杀死他,也只是工作而已。”

      “真正的爱意是温暖的、柔软的、闪闪发光的。”

      “但是啊,如果最后还是要遇到他,杀死他的话,”他在说这个话时无意识向后仰了一下,倒在沙发背上,眼瞳飘然躲闪地望向了天花板的顶端,须臾又落了下来,“还是会有点难过。”

      他向我强调道,“真的只有一点点......”

      无论多少都没关系的。

      我对他认真地说,“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直到你不再感到难过。”

      开诚布公后,知道了铃屋为何如此的原因后我反而松了一口气,面对恋人无时无刻的,甚至更为肆无忌惮的贴近行为也习惯起来,产生了一种“这样的恋爱难道才是正常的疑惑”。我与他认识了也快要六七年,热恋期迟到了这么久吗?七年之痒在我们身上完全没有生效。

      铃屋的预感一向很准——胡桃夹子确实与他幼时的“妈妈”,Big Madam联系紧密。

      在和修准特等的计划下,铃屋需要和六月三等一起悄悄潜入即将举行的拍卖会,来将其一网打尽。

      “要穿着女装潜入。”
      铃屋补充了一句,指着沙发上的袋子,“所以半兵卫帮我准备了一套,是黑色的洛丽塔裙装。”

      很好、这触及到我的即使盲区了,毕竟社畜研究员的着装是标配的白大褂,外加我不爱外出购物的性格,洛丽塔完全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所以当他拎起了这一条花纹繁复的裙子后,我内心生出了小小的期待。

      即使从小被强迫装扮成女生,但铃屋并不排斥女装,只将其看做一种正常的装扮,比起表面的含义,他更注重实用性,譬如刚开始同居的时候,他有一次朝着我感慨,说夏天穿睡裙确实会更比睡衣舒服、更方便;他的身形与我差不多,有时候需要购置新衣物,如果我实在没空,他还会兴致勃勃地帮我拍上身效果,以及挑选的不少衣物是我完全不会穿的类型。

      他将裙子往身上比划了一下:“妈妈当年更喜欢我穿白色的裙子,说像是天使,洋娃娃一样——所以我特地选了黑色的去见他。”

      这算迟到的叛逆吗?
      我坐在沙发上托腮,目光聚集在恋人身上,不合时宜地冒出了这个念头。

      “那我换一下?”
      他看向我,甜笑着征询意见道。

      我点头:“去卧室里?”

      “直接在这儿不就好了。”
      他不解道:“又不是没看过。”

      “在这里换,可能就没有那种“哇塞”的,让人眼前一亮的惊艳效果了。”
      我努力寻找了一个理由——实际上还是认为在眼前换女装这个行为羞耻度太高了,铃屋可能没什么感觉,但是他换到一半估计我的大脑就会停止运转,开始寻找躲藏的地方。

      幸好他立刻接受了我的说法:“也是哦。”

      我在沙发上蹂躏着抱枕,抬头看着时针一分一秒地走过,直到卧室里正在换衣服的铃屋忽然喊了我一声。

      隔着门扉的声音有些缥缈。

      “唔......真子,能过来一下吗?”

      我立刻放下了膝上的抱枕,走过去推开门:“来了,怎么了?”

      “拉链好像卡住了,我够不到后面。”

      侧坐在床铺上,分明的背脊在夜灯下好似蒙上了一层薄纱,两瓣纤细的蝴蝶骨被一层轻灵的薄皮覆裹,散着透明的象牙般的白色。

      他扭过头看我,徐徐绽开一个笑,撒娇似地说,“帮帮我嘛。”

      “啊,好的。”
      我因美色而晃神一瞬,立刻反应过来坐到他的身后,帮他拉上裙子的拉链。

      过程格外迅速轻松,令我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拉不上。毕竟据我观察与这两年的亲身实践,铃屋全身的柔韧性一向很好,这种程度应当是小意思。

      铃屋转身,黑红色的裙摆散落在床铺边缘,与他的肤色形成强烈的色感对比。

      为了更像女孩子,他之前还提起过需要特意化妆才行。

      我一向对于美妆不太了解,只看得出此时应该是涂了点朱红色的口红,衬得他的气质更为柔美艳丽。

      他拉着我凑近他,弯起眼睛吐息,语气像是打滚求表扬的猫咪一样:“怎么样?真子。”

      我大脑有些宕机,想了半天形容词,最后还是只说了朴实无华的形容:“很好看。”

      温热的呼吸若有若无地打向鼻尖,他仔细地端详着我的神情。

      “都恋爱这么久了,拥抱、亲吻、□□都这么多次了,真子还是这么容易害羞呢。”

      这样的精致装扮比起平日里熟悉的铃屋更具攻击性。稍显戏谑的话语淹没在贴近的唇齿间,搅动着,蔓延着水意。就这样完完全全侵入了安全距离——在我的默许下。

      身体一点一点热起来,潮湿的呼吸里,能够听见铃屋在闷闷地笑:“不过啊,还是很可爱。”

      面对他的夸赞我已经习以为常,只是面上的温度有些消不下去,我平复一会儿呼吸。

      “这次行动你大概什么时候出发?”

      “很快哦。”

      黑色洛丽塔的蕾丝裙摆若有若无地扫过我的手背,他拉着我坐在他的腿间,这个有些陌生的姿态让人感到僵硬与局促。

      他察觉到了。
      “不喜欢女装吗?还是不喜欢这个姿势?”

      我还是往外挪了一小段距离,小声地为自己找借口:“只是不太习惯......”

      即便知道是熟悉的人,故作装扮,改头换面后还是会生出些许陌生感。

      铃屋思索了一下,侧身转换姿势。

      他将右手手指塞进我的指缝之间,支起一只腿半跪在床铺上,左手撑在我的身体右侧,长如瀑布般的黑色假发洒满了裸露在外的皮肤,令人刺痒难耐。

      我与他的位置交换了部分,保持着这样古怪的仿佛是拥抱的姿势,他又将下颌搭在我的颈窝,蹭着侧脸与耳垂的位置,又在发烫。

      呼吸声灌入了耳膜,轻轻的,淡淡的。

      “现在好一点了吗?”

      陷入了被窝里的身体很僵硬,我想要放松却仍无所适从,只是呐呐地张口:“好多了......”

      太近了,距离实在太近了。我无意识地动了一下身体,还没继续组织完杂乱的感想,便听到一阵清脆的响声。

      寻声看去,床铺的边沿不知何时摆着一个Chocker,上面挂着一颗小小的金色铃铛,可能是刚刚的动作带动了它的声音。

      “这个是配套的饰品,很像是当年妈妈送给的项圈。”
      他的眼神落在上面,又仿佛被烫到了一般地收回来,“......我还在想要不要戴上它。”

      项圈代表支配、占有欲、所有物。

      比起我对于凉子,铃屋对于他的“母亲”的情感太过复杂。也是,毕竟他的一半人生是由此塑造的。

      我大概应该说一些,什造你已经自由了,自尊自爱这类的冠冕堂皇的废话。

      不对、不对。

      内心滋生的最原始的想法是潮湿阴冷的,自私的。我竟然生出了小小的不满,不满于铃屋的身上满是他人的痕迹。

      我希望他只能看向我,漂亮的、依赖的眼眸只装载我一个人就够了。

      所以——

      我对他说:“戴上吧。”

      铃屋微微睁大了眼睛。

      “因为,现在的什造是我的。”

      人真是复杂的生物,我完全无法用理性解析此时的所做所为,而是遵从了最原始最不经思考的想法。

      我抬手,抚上他柔软的唇瓣,指腹占上了口红的印迹,而后一点一点向下移,摩挲着,线条分明的下颌染上了红。可能是口红的色彩,也可能是情欲的红。往下,白皙修长的脖颈处有不甚明显的喉结,滚动着。被蛊惑着不由自主地倾身,我在上面留下来一个浅浅凹陷的、泛红的牙印。隐秘的,会被项圈遮掩住,除我与铃屋外无人知晓的痕迹。

      是独属于我一个人的印迹。

      “好、我会戴上的。”

      铃屋倏然笑了起来,眼眸中满是我的倒影。他用手指将长发向后梳了一下,摸了摸喉结牙印的位置,竟然有些惋惜,“真子应该咬得更用力一点,出血也没关系,这样留不久好可惜啊。我喜欢疼痛呢,特别是真子留下的疼痛。”

      “这就算了,”我摇头,“我暂时没有那种癖好。”

      “嗯......”
      他用指尖挑起了身旁的黑色饰品,晃了晃,悬挂的铃铛发出叮林当啷的脆响。他朝着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两下,“那就等到出任务前一晚,真子你帮我戴上好不好?”

      ......自己是不是不巧又落入了诡异的圈套里,都到这地步了好像也没办法了。

      他先是眯起眼睛笑,忽的又看向我,“刚刚亲的时候,嘴上沾口红了。”

      “哪里?”

      他俯下身,吐息萦绕在我的鼻尖与唇边,“在这里。”

      我察觉了他的意图:“还想接吻?”

      “当然。”

      铃屋的亲吻总是细致而漫长的。

      舌尖会从唇角开始一直舔舐到我的口腔的深处,细细密密地夺取仅存的氧气。他总在温和、柔软地微笑着,得寸进尺的行为却极富有侵略性。

      齿间相依时的喘息格外明显,潮乎乎的。换气时我勉强恢复了一会儿的理智,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裙角,“再继续的话、裙子......会脏掉的。”

      “没关系。”
      他再次亲了亲我的唇角,保证道,“我会很小心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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