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凡*

6、第五站 罗马

　　第五站：罗马。
　　叶，我突然改变主意了，我的最后一站要选在罗马。
　　我记得，是九十四天。

　　看着裘若愚在第五站上做的批注，叶飞扬心领神会，若愚，臭小子，还有两站了，看你卖什么关子。

　　在海蓝的帮助下，两人辗转到了罗马。海家在罗马有一个大农场，将两人安排在农场工作，以两个普通工人的身份。
　　叶飞扬却没有让裘若愚去农场工作，他把裘若愚赶到街头卖画去了。
　　“卖画？是不是卖花更实际点？叶，我们现在缺钱啊，谁会来买我这无名小卒的画，你别一想天开啊！”关键时刻，他裘若愚可以很现实。
　　“若愚，如果不想放弃理想，你必须画画，每天都画，哪怕去看看画也好。”在叶飞扬看来，他们的约定不可以改变，他们的理想要努力实现。
　　“叶，你好幼稚。”
　　“我幼稚？！臭小子说什么呢？我不是为你好吗？我辛苦点，多干点活赚钱不就行了。”叶飞扬被数落了，被裘若愚这个小子数落了，心里不甘心起来。
　　“你以为生活那么容易？你以为，你离开叶家，还能像以前那样呼风唤雨？叶，事实并非如此。”爱情是美好的，但不能当饭吃。
　　“哼，走着瞧！”
　　这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一次争吵。

　　最终，裘若愚还是跑去罗马街头卖画了，卖肖像画，卖闲暇时候做的油画。罗马人不比巴黎人，他们会围观，会赞叹，却不如巴黎人那般慷慨。
　　看着越来越疲惫的叶飞扬，裘若愚默默关心，却再也不提出要一起赚钱，有些事要他自己看清才能真正醒悟。
　　海蓝好似突然消失了一般，不再与他们联系，真正的考验开始了。
　　有时候，有些画廊会联系他，让他当枪手，替一些小有名者的画家当枪手。
　　“艺术家是有尊严的，我不出卖艺术！”裘若愚坐在农场的栅栏上，晃荡着小腿，看着碧空，倔强而骄傲地笑。
　　“哈哈，臭小子，还说我呢，瞧你那艺术家的穷酸样！不是你说的，能赚钱就好。”叶飞扬很累，但很快乐。
　　“叶子哥哥……”
　　“一叫我哥哥准没好事，说，什么请求。”
　　裘若愚凑到叶飞扬的耳边，轻声说，“今晚让我在上面啊？嗯……好不好？”说罢，用湿润的舌头□□着叶飞扬的耳朵。
　　“滚！”
　　“那一个月不许你做！”
　　“你！”
　　“好不好啊？叶子哥哥……”
　　被裘若愚亲的浑身麻软，叶飞扬强硬地回吻住他的唇，然后说：“满足你，臭小子。”

　　在街边卖艺，总会遇到这样或那样奇怪的人。裘若愚又生的漂亮，带着股东方人的典雅和神秘，所以多少会受到来自同性的骚扰。好几次叶飞扬趁早干完农场的活去接他，都发现他被那些人骚扰。
　　一日，裘若愚已经收拾好了画具，往农场走回去，却遇到了一个酒鬼。
　　“嗨，多少钱？”
　　“滚远点！”
　　语言不通，又是个神志不清的人，只是一味地纠缠着裘若愚。
　　叶飞扬赶到的时候，裘若愚已经衣衫不整，裤子也被褪到了臀部以下。一拳抡上去，那个人高马大的酒鬼却纹丝不动，叶飞扬倒是被回敬了一拳，打在胃部，一口血喷了出来。
　　“叶子！”
　　裘若愚惊呼起来。
　　送到医院的时候，叶飞扬已经神志不清。最后的诊断结果，并非外伤导致胃出血，而是长期饥饿，疲劳过度，胃溃疡引起的胃出血，大出血。

　　“他需要大量输血。”
　　“抽我的血啊，我与他一样的血型。”
　　“先生，对不起，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宜输血给他人。”

　　在国外，中国人是生不起病的。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叶飞扬躺在床上，生着闷气，他觉得自己很没用。裘若愚因为照顾他，到处奔波，人已经瘦得脱形，黑眼圈甚至有些吓人。
　　“卖画，借钱，很多种方法啊。”裘若愚削好了苹果，将其切成一块一块的小丁，递给叶飞扬，“吃吧，医生说这些东西可以慢慢吃起来了。”
　　“不吃！”一把拍散了用心削好的一盆子苹果。
　　“卖画？你是去卖身的吧？用你那迷人的身体！”
　　“叶飞扬，我告诉你，要卖我也是把你卖了，你个没用的东西！”
　　摔门而走。
　　裘若愚没有走远，就站在门外，心里悲哀着，却舍不得里面的叶飞扬。他为了存钱，在他没有看到的时候，能少一顿就少一顿，是个单纯的傻瓜啊。
　　门被推开，“若愚……我……”
　　“你说的没错，我出卖了自己，我去做了枪手，我出卖了艺术家的尊严。”
　　“若愚……坚持住啊……我们坚持住。”
　　“嗯，坚持住。”
　　向生活妥协，并不是向生活低头。

　　生活哪有什么奇迹，除了一步一个脚印，除了用心体会，别无他法。梦想总是与现实交错，时间、距离、怀疑，总是与爱情作对，可是内心的坚持让他们学会，面对无法想象困难，要有信念，相信彼此。
　　叶飞扬的身体开始恢复，裘若愚的枪手事业开始步入正轨，每个相拥的夜晚，叶飞扬觉得渐渐可以看清两人的前路。
　　“叶子，你不回去了？”
　　“我相信自己可以闯出一片天来的，我不回去。若愚，我发现，搞农场可以发大财啊……你听我说啊……”
　　裘若愚已经沉沉睡去。
　　“没用的小子，最近怎么那么疲累，怎么吃也吃不胖！”宠溺地骂着，替他盖好被子。
　　就在一切越来越好的时候，海蓝突然出现了，带来了坏消息，叶氏在昼夜间面临被收购的危险，叶天病倒了。
　　“小叶哥，我去了趟英国散心，没想到一回国就收到了这样的消息。”
　　这样的情况，是必须要回国了。

　　“叶，我不跟你回去。”
　　“为什么？”
　　“叶，我们必须找到自己。你没有忘记吧，我们拉过勾，我要成为大画家，你要成为企业家。”此刻，裘若愚万分平静。
　　“永远不会忘记。”
　　“回去吧，你回去实现这一切。我很抱歉，我不能回去陪你度过难关，我相信你能够做到。而我也要向前走，去实现我的诺言。叶子，我会去找你，这次换你等我吧。”裘若愚的脸色有些苍白，对于离别，终究是扎心的痛。
　　“为什么一定要分开？你回国也可以实现画家的理想。”
　　“叶子，我有很多地方想去啊。”
　　叶飞扬沉默了。
　　“叶子，我害怕等待，等待会让我不安。”说得信誓旦旦。
　　“好，给我个时间吧。”
　　“三年，三年后我去找你。”
　　“好，一言为定。”

　　叶飞扬走在罗马海氏农场的小路上，脸上挂着微笑，远处的栅栏上，他隐约可以看到裘若愚晃荡着小腿说话的样子，还有他脸上倔强而骄傲的笑容。
　　那个臭小子，三年之后复三年，接着又让他等三年，时不时寄来明信片和油画，果真是玩得不亦乐乎，连回国看他一眼都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