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老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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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生北路以北》
文/木成天
2013/5/15 首发
对于春生北路以北，徐笑早有耳闻。
春生路北边的棚户区改造后留下来的老街道，白天路两边是一排两层楼的白色小屋，到了夜幕降临，灯红酒绿一片，做什么生意的都有。
平日里徐笑很少往这条巷子走，今天她做完兼职出来，顺路接了个同城帮送的单子。
单子让她去春生北路以北的53号取个盒子。
这一单给的赏金很高，徐笑抢下单子时，还开心了一阵。
她最近挺缺钱的。
按照手机APP上的地址，她很快就骑着自己那台蜜蜂黄的小电驴拐进了春生北路以北的那条长街。
傍晚六点多钟的光景，天边隐约可以看到雪山的轮廓，山与雪之间有一片夕阳烧过之后的余烬。
暗金夹紫的光，一路从远处铺设过来，映照着近处路两边不算高的房子，以及空中四处乱串的电线，像一副现代主义的油画。
好多屋子已经亮起了灯，修脚，按摩，剃发，一眼过去，各种颜色的招牌都有。
一路上，她看到好多店铺前面都坐着各种妆容的女人。直到来到53号，风景徒然一变，成了几个男人。
男人们看起来都是二十出头，穿着统一的黑色，往那一站，跟黑邦似的。
见她在门口停好车，一群男人齐齐向她鞠躬：“欢迎光临！”
她吓了一跳，匆匆瞥了一眼门板上荧光粉的‘我们的爱成人用品’几个大字，再加上房间里面暧昧不清的灯光，不觉想歪。
这时候，那群男人中的一个迈着风骚的步伐走到她身边，问她：“小妹妹，想要什么服务？”
徐笑脸一热，道：“我，我不是来找服务的！”
那男人伸手将她推进店铺：“那是找爱情？你想要什么样的爱情，我们都能定制。”
男人身后的几个男人笑出声。
徐笑：“……”
徐笑脸皮不算薄，但面对这种情况还是不免有些脸红。
她看着屋子里挂满的各种不可描述的工具，皱了皱鼻子，说：“也不找爱情，我是同城帮送的。”
她开始有点怀疑这是什么新型的仙人跳了，考虑要不要报警。
那男生还要说什么，被一个女声打断：“六子，别逗人家了！”
被唤做六子的男人闻言，哈哈一阵笑，对徐笑说：“你也太害羞了吧。”
徐笑有些尴尬地摸了下耳垂，松了口气。
她回头看向一旁，一个头发微卷，身材微胖的女人从后面的一个小屋子走了出来。
徐笑猜对方应该是这家店的老板娘，刚要开口，对方用染着红色指甲的手指指了指旁边：“你要找的应该是那家店。”
说完，女人冲着里面喊了一声：“沈老板，有人找！”
徐笑这才发现，这家店的堂屋右边的墙上还开了一扇木门，这扇门似乎通往另外一家店。
门边歪歪斜斜挂了一张不知道从哪个纸盒子上撕下来的瓦楞纸，纸牌上写了几个字：人间通讯事务所。
有够随意的牌子，但字迹苍劲有力，很有味道。
卖手机的？徐笑下意识想着，那门就开了，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应该就是女人喊的沈老板。
对方同外面的男人们一样，黑色衬衣配黑色宽松长裤，只是同样的衣服，穿在外面的人身上像公关，到了他身上却有一种截然不同的矜贵感。
这种级别的男人，电视上都很少见，徐笑不禁多看了两眼。
男人很高，几乎堵住了那边的门框，衬衣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修长脖颈和锁骨。下颚线清晰，五官流畅又立体，一头黑色的碎发凌乱落到眉前，下面一对尾梢上扬的眼睛半睁不睁，配合裤腿之下光脚踩着一双同色系的耐克夹板拖鞋，看起来像是才从床上起来，整个人都透着股慵懒。
头牌吗？徐笑想着，不觉感叹，没想到这种小巷子里的头牌有着这样不同凡响的气质和长相。
她脑海里几乎立刻脑补了一出贵族落难的美强惨故事。
男人靠在门边从口袋里抽出一支香烟衔在嘴里，这时候女老板喊了一声：“矜怀，给支烟。”
矜怀？沈矜怀？徐笑琢磨对方的名字，看到对方将一包烟直接丢给女老板。
他抬手时，徐笑看到他的手指上有一条黑色的线，好像是纹身。
徐笑不太喜欢烟味。
还好对方并没有点燃，只是浅浅含在嘴里。
对方就这样衔着那根烟，一只手抄着口袋，抬起眼皮看向她，漫不经心地问：“你找我？”
整个样子懒洋洋的，又透着股痞气。
徐笑想着门口那一群黑衣男人，又想起沈矜怀手指上的纹身和对方的气质，对方不会真是黑邦，还兼具拉皮条生意吧？
她啊了一声，忙道：“我是同城帮送的。”
她又在考虑要不要报警了。他们这种阵仗，就算真的有东西要送，送的东西会不会有问题啊？
男人修长手指夹着烟，淡淡瞥了她一眼，也不说话，又打开身后的门进去了。
徐笑一脸茫然地站在那里。刚才那几个男人又回到了门口，整个屋子里只有老板娘坐在柜台前抽烟按着手机。
注意到她的打量，老板娘用夹着香烟的手指点了点自己身前柜子下的一堆工具：“买一个？”
徐笑脸一热，忙道：“不，不用了。”
她拿出手机打开招聘网站，快速搜了下本地的企业，“人间通讯事务所”。还真有，从事丧葬服务。
徐笑看着介绍，愣了一下，顺手往下翻了翻，这家事务所最近还发布了一则招聘信息，找策划，要求一栏竟明晃晃只写了两个字：美女。
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企业吧。
徐笑胡思乱想时，那边的门又开了。
黑老大……不对，那个叫沈矜怀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将一个包裹在深蓝色绒布的盒子递给她。
徐笑心想朗朗乾坤，光天化日，对方应该不会真的从事犯罪行为吧。她有些迟疑地接过来，意外的重。
好在对方似早有预料，用手在下面拖了一下。
“小心。”对方提醒她。低沉的声音伴随着一股淡淡的清冽味道袭来。徐笑慌忙嗯了一声，脸莫名有些热。
沈衿怀微微偏头看了她一眼，似发现什么，忽然问：“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徐笑接单时只看到备注是盒子。她茫然地看了眼男人。
沈矜怀见状，嘴角一动，像是故意逗她的，语气轻飘飘地说道：“骨灰盒。”
“啊？”徐笑一时没反应过来。
片刻，她终于明白过来对方说的什么，不觉睁大了眼睛，僵硬地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那个包在布里的盒子。
骨，骨灰盒？
徐笑脱手就要将东西丢出去，沈矜怀先知先觉，手从刚才就一直没松开。
“你他妈要是再为了省事这样搞，就不要再来我这里拿货了。”徐笑站在一边，看着刚才还赏心悦目的男人，此时正拿着手机向电话那边的人发着火。
说实话，那气场有点吓人，特别是对方一只手还抓着一个骨灰盒，有种要把电话那边的人塞进去的感觉。
不过这样也确定了对方是真的殡葬公司，徐笑反而莫名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对方挂了电话，回头看向她。眼神里的锐利来不及收，看得徐笑小心脏一抽。
“那什么，要不，我还是给你送过去吧。”徐笑忙道。
其实反应过来后也还好，不就是个骨灰盒吗，又不是装了骨灰。
沈矜怀没有立刻回话，而是看向她。
徐笑长着一张有点婴儿肥的脸，眼睛也圆圆的，鼻头小巧，头发简单梳在脑后，有些不听话的头发跑出来，毛茸茸落在脸庞，显得整个人乖巧又无辜，一看就是特别好拿捏的那一类人，不过眼神倒是挺倔强的，一下让这张过于柔软的脸多了丝锋芒。
沈矜怀咬着烟，难得耐着脾气解释了一句：“没事，我朋友搞错了，你可以走了。”
这就走了？可是她接单了啊。要是不按时完成，平台会扣她的钱，也会影响以后给她派单的频率。
像是看出她的担忧，沈矜怀道：“我会让他给你确认收货。”
徐笑不是随便占人便宜的人，忙说：“那我等你朋友来了把钱退给你朋友吧。”
其实她是想找人家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给她个好评，她这个月还差几个好评就能拿到优秀派送员的奖励了。
她刚才听电话里说，对方好像会赶过来的。
沈矜怀闻言，一副随她的样子，把骨灰盒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后就又转身进了屋。
屋子里一下又只剩下了徐笑和成人店的老板娘。
这一次老板娘按着手机，没再主动跟她聊天。
她一个人站在那里，有点尴尬，还好过了一会，六子跑了进来。
他看了眼侧边关着的门，小声问徐笑：“被吓到了？”
徐笑尴尬笑笑。
六子说：“我师傅就那样，外表看起来凶，其实本人……额，好像更凶！哈哈。”
徐笑心想那个人不说话确实有点儿冷，但是开口说话就很好了。
她是个声控。
六子又说：“欸，你们接同城帮送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啊，这玩意要什么弄，在网上申请账号就行了吗？”
徐笑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告诉他。
他听完后道：“挺辛苦的！”
徐笑轻轻一笑，说：“还好。”
他闻言，将徐笑上下打量一番：“看不出来，你还挺能吃苦的。”
徐笑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却非常话唠，又问徐笑：“你是专门做这个的？”
徐笑说自己还有几份兼职。
他闻言，眼睛都瞪大了：“这么努力啊。你这么瘦，吃得消吗？”
徐笑说：“还好。”
“你怎么总是说还好。还好是好还是不好？”六子道。
徐笑有些尴尬，还好她的电话这时候响了起来。
她对六子说了声抱歉，跑到一边接电话。
是她兼职的烧烤店打来的，老板问她：“徐笑，你怎么还没来？”
徐笑看了眼外面，夕阳早已经燃烧殆尽，远处的雪山完全看不清轮廓，只剩下一片朦胧不清的暗云。整个空间被夜色慢慢包裹，陷入不清不明的昏暗。看样子估计得有八点了。
她忙解释道：“不好意思老板，我有点事情耽误了。”
老板：“你快点啊，我还做了你的指望呢，现在我们忙不过来了。”
徐笑赶紧答应：“好的，好的，我就来了。”
“别迟到啊。要不是看你小姑娘家可怜，我找个男的多好。”那边说了一声，不给徐笑回话就挂断了电话。
徐笑愣了一下，收起电话时，无奈叹了口气。
她回头，看到那个骨灰盒还在桌子上。
当时就是看到这个盒子跟她要去的烧烤店顺路才接的。
她走过去，对六子道：“那什么，你能不能跟你那位朋友说一声，东西还是我给他送过去吧。”
六子说：“没事的，你不送没关系啊，可以理解的，本来也是东叔那边没弄好。正常人碰到这个肯定会觉得不好。”
徐笑摇摇头，走过去拿起那个骨灰盒，没有过多解释，只道：“麻烦你说一声。”
说完，她就快步出了店面。
六子见状忍不住诶了一声，一旁一直按手机的老板娘也抬头看了一眼。
老板娘看着徐笑风风火火出了门，笑了笑：“胆子比看起来大啊。”
六子抓了抓头发，起身敲开旁边的门。
沈矜怀开门就看到桌子上的骨灰盒和徐笑都不见了。
六子：“她给送过去了。”
沈矜怀想着刚才还怕得不行的人，有些意外地扬了下眉，说：“你给东叔打个电话，让他不用过来了。”
六子点点头，又说：“师傅，明天那场还是你上吗？”
沈矜怀语气淡淡：“不然呢？”
六子害羞道：“让我上吧？”
沈矜怀看了他一眼，说：“想砸我招牌？”
六子苦着一张脸道：“我有那么差吗？”
沈矜怀嘴角一动，露出一个讽刺的笑：“要我给你评价，你是在侮辱我吗？”
六子：“……”
他犯贱，就不该指望这腹黑男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老大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