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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纵马(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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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驰而来的是个少年,一身轻巧骑装,脸上挂着肆意地笑,半分不顾及周围有人,直接挥鞭闯入人群。
“马受惊了!”
有人看到最末尾的沈府马车,在少年打马而过时突然发起暴动。
沈长生此刻坐在马车里,闻声想要掀开帘子查看,然而受惊的马儿长鸣一声,然后自主开始狂奔。
有人动了马!
沈长生察觉到不对,手指紧紧地抓着马车边沿,眸中全然是惊恐。
用来驾车的都是家养温顺马,即便是受惊了,也不会这般不要命地到处跑。
沈长生蓄着的纤细饱满指甲绷断,疼得她松开手,身子在马车里面被癫的左摇右滚。
她的求生的欲望很强,咬牙抓住一旁的东西,然后紧紧抓着不放,白皙的小脸上渗出薄薄的汗。
“哟,这家马倒是有些野。”
那个打马而过的少年此刻将手肘撑在马背上,懒洋洋地撑着下颌,俊眸浅笑晏晏地看着受惊的马四处乱撞。
他完全没有打算去收拾自己惹下的乱摊子,戏看得正起劲,浑身痞雅的纨绔戾气。
“来人啊,救命啊,我家小姐还在里面!”春晓看见这一幕,魂都快跟着马车飞走了。
沈府的下人手忙脚乱地前去拉马缰,但受了惊的马儿看见人来,直接抬起前蹄长鸣,随后车厢就往后倒。
眼看着马车倾斜,众人以为里面的人说不定得重伤,正在此刻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飞身前来一位穿着白衣的公子。
他以惊鸿之姿翻身跨上受惊的马身,捏紧了缰绳,强制将马安抚下来,这才避免马往后仰,车厢倒地的命运。
“是谢公子,谢岐宴!”
有人认出来马背上的白衣公子,正是今天的主人谢岐宴。
谢岐宴费了大力气稳定受惊的马,此刻脸色也有些白。
他只是一个世家公子,不过是练过几招,恰逢昨日又受过伤,再经由如此大张大合,身上的伤口再次裂开了。
此刻他来不及查看自己,扭头看着马车已经稳定,松下一口气。
谢岐宴一眼便认出马车是谁家的,整个京都城中,能有如此华丽标志的就有沈家了。
幸而没有在谢府门口出事。
沈府的人向来矜贵,但凡是伤到被天子知晓难免会询问,而如今谢府需要韬光养晦,自是不能在此出事。
忍着伤口裂开的不适,谢岐宴彻底将马稳定好后,将马缰交给沈府的下人。
他翻下马,走到马车前,轻轻敲了一下马车边缘。
“沈小姐可有恙?”
马车里的沈长生此刻力气早已用尽,方才听闻是谢岐宴将受惊的马稳定下来,心中一颤,隐蔽的欢喜自心间而起。
为了不给谢岐宴一个病弱的形象,沈长生努力平复下来急喘的气息,虽然仍然带着颤抖,但是比一般人受惊之后要稳重得多。
“无事了,谢谢公子。”
听马车里面的少女气息还算平稳,不像是受到大惊吓的样子,谢岐宴颌首放下心。
他转过头看着纵马嚣张而来,还闹了一场祸事却不知悔,甚至还懒散看戏的漂亮少年,神情颇为头疼。
谢岐宴面上不显,上去迎接:“恭迎顾小世子大驾光临寒舍。”
顾小世子闻言肆意地大笑:“好说,好说,就是谢府门前寡事颇多,差点吓到了我新买的良驹。”
明明是自己当街纵马,却完全不把人命当回事,不道歉反而埋怨马被吓到了,天子脚下也嚣张得过分。
谢岐宴压下心中的愤意没有显出来。
这个顾小世子并非是一般人,虽小小年纪为人却狂妄至极,尤其信奉谁要是伤他一分必百倍奉还,寻常人根本不会前去招惹这个这个疯子一样的少年。
平日两人没有什么交道,也不知道今日他来谢府做什么。
“谢某之过,还望世子见谅,里面已备好酒菜,世子里面请。”谢岐宴拂袖做了一个请。
顾小世子勾勾唇,倒也不客气地翻下马车。
他小小年纪却气势压人,大步地朝着谢府走去,边走边挑剔谢府的摆设。
几人渐行渐远,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纵马的少年是淮南王的嫡子,传闻中的京都霸王之首的小霸王,顾蕴光。
“小姐你没有事吧。”春晓赶紧走过去,撩开马车帘。
马车中的沈长生摇摇头,悄悄藏着自己的手。
除了脸色苍白之外,没有什么明显的不适,春晓松了口气。
“刚才那人真是狂得没有边,回头一定要告诉老爷,看看是哪家的狂妄小子。”害怕马再次受惊,翻上马车春晓小声地埋怨。
“算了,既然没事,我们且不惹是非。”沈长生反倒平静得很。
谢府也不是一般的世家,一个小少年能够让他咽下如此一口气,必然是什么身份贵重之人。
想起刚才谢岐宴叫那人顾小世子。
沈长生略微思索,倒是想起一个人来。
整个大庆敢姓顾的也就那几个人,淮南王那个年幼的嫡子前几年被送至京城,这年好似就教养在陛下的身边。
想必来人就是淮南王嫡子,顾蕴光了。
以前听说顾蕴光的大名,但沈长生没有想到是这般嚣张无赖之人。
沈长生想了一会儿,没有必要为了这件小事和淮南王府结仇,低声嘱咐:“此事先瞒着爹爹,权当没有发生过,不要再言了,以免惹火烧身。”
“是。”春晓应下。
没有一会儿,从谢府出来丫鬟,她走到沈长生的马车边微微欠身:“公子恐沈家小姐受惊招待不尽,派奴婢请沈小姐过府小歇,已经备好了客房,请小姐下轿。”
众人倒是没有想到谢岐宴还派人出来安抚,目光转向马车处。
“多谢公子。”
“春晓。”马车里面传来沈长生的声音,春晓撩开马车帘。
顷刻从马车中露出一张面白如玉,容貌昳丽的少女,模样虽然不大还显稚气,但是身形高挑纤细。
一股京城女子少见的江南气息,众人屏住呼吸。
都听闻沈府的嫡女生得容貌姣好,没有想到小小年纪竟然能美艳如此,可见长大之后该是有多么的绝色。
沈长生垂眸,搭着春晓的手走下马车,款款跟着谢府的丫鬟进了谢府。
从谢府的摆设格局可见百年书香世家的底蕴,与沈府富丽堂皇不同,谢家一草一木都透露着雅致。
沈长生跟着丫鬟进入谢府,有些哭笑不得。
来谢府拜访的人不少,所以为了公平起见,都是需要排队的,结果末尾的她竟然因祸得福的先进了谢府。
“沈小姐可在此歇息一下,奴婢便不打扰小姐了。”
丫鬟带着沈长生走进修建雅致的院落,然后欠身离去。
沈长生推开房门打量,摆设虽然简单,但是却透露出不少书香气息,四面墙上挂着名家书法,房间摆设着提供休息的软榻。
只是不知道她单有这样的待遇,还是所有人都有?毕竟这院子是独立的,要是来的人都有的话,只怕谢府装不下。
沈长生心中雀跃地调侃着坐下,脑中想起以前见谢岐宴还是在前年。
当时她出府过一次,而遇见他是因为她故意甩掉跟着的下人。
将人甩掉后她漫无目的地走着,恰好遇见谢岐宴,十几岁的少年一身白衣似是踏月而来,浑身散发着柔和的光,同她擦肩而过。
当时她不知道脑子似乎被摄魂,竟被蛊惑至直接伸出手拉人。
当时的谢岐宴垂头,看着拽他的小姑娘,没有生气反而温和的问她:“小姑娘怎么了?”
沈长生脸上浮起不自在的懊恼,为她入魔般地拉人,也为他口中的那句小姑娘。
但她当时还就梗着脖子演小孩:“我、我迷路了……”
谢岐宴愣了一下,很快便失笑地没有说什么,问了府邸后亲自将她送回去。
至今为止她都无法忘怀,她当时竟然为了和谢岐宴讲话,而谎称自己迷路。
现在想来沈长生还觉得脸上有些臊得慌,可又有些不受控制的想,谢岐宴还记得她吗?
谢家的宴会要黄昏才开始,距离筵席开始还有剩下两个时辰。
沈长生经历刚才的事有些倦了,吩咐完春晓就躺在软榻上闭目休息。
谢府书房。
谢家主此刻拿着名单看着,身边立着玉树兰芝的谢岐宴。
他招招手道:“伯岐,来看看,这些世家女子,可有瞧上眼的?”
谢岐宴抬起眼眸,在谢家主手中的名册上看了一眼,心中平静如水。
其实他志不在此,如果非要娶一位,他希望是心悦之人,但世家能有几人是能真的娶到心悦之人的。
他收回目光,低声回复:“爹做主便可。”
谢岐宴总是一副这个样子,不温不火。
这些年朝他房中不知道塞了多少女子,硬是一个没有看上,唯恐谢岐宴喜男。
嘉庆男风比较昌盛,而谢家就一个男丁,自然不能让他长歪了去,所以他才如此心急。
不过今日谢岐宴此话算是松口了,谢家主点点头,开始认真的对比着适龄的世家女子,选了许久最后定下师家的嫡女师知乎。
虽然师家的门第低微,比起谢府差的远了,但是师家家风和名声都是一等一的好。
师家嫡女师知乎也是出了名的贤良淑德。
谢岐宴不需要什么身份高贵的贵女,只要贤良淑德品德高尚就行。
谢岐宴没有见过师知乎,但是有听闻过名声,能够被谢府看上必定是品性皆好,他自然无疑。
谢府的筵席踏着黄昏而来。
远处响起了宾酬之声,沈长生睁开眼睛,恰好之前带路的丫鬟也敲响了房门。
“沈小姐可醒着?公子派奴婢前来提醒沈小姐,现可移之前厅。”
沈长生整理微乱的鬓发,推开房门跟上丫鬟的脚步。
筵席分为两边,一边是妙龄娇艳的适龄女子,一边是年纪垂髻的小公子小姐们。
实话讲,沈长生去哪边都不合适,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了年纪尚小的那一席。
沈长生刚坐下,不少小公子的眼神都没有移开过她。
“沈长生?”
一道清脆的少女声响起,声音尖锐得尤为明显,所有人的目光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