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逢人苦誉君》承珞

2、我为你买芋泥蛋糕2

　　我盘下那家小店面的时候，问他：“这可是你毕业以来的全部积蓄，都给我开工作室，万一打了水漂怎么办？”
　　当时的他满脸的骄傲和宠溺，挑了挑眉毛，看着我，“那你就好好工作，别让我的钱打水漂啊！再说，别小看你老公我！”
　　“好！”我在那个小屋里，来来回回地转悠着，在心里推演着以后的各种美好光景。
　　店面不大，但我却投入了十二分的精力，认认真真地布置每一个细节。看着不大的房子被一点点填充得越来越完整，我能感受到长久以来执着的梦想，慢慢生了根发了芽。

　　怀揣着最美好的梦想，日子过得飞快。
　　可现实永远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总是在人满怀希望的时候就毫不留情地甩了过来。工作室是开了起来，可生意却惨淡得吓人。
　　我满腔热情，却无处安放。
　　与我不同，他的工作风生水起，接到了越来越多的委托，日日加班准备材料，累却也充实。
　　老房子里已经很久没有烟火气传出来了，我每天满怀期待地出门上班夜晚又失望而归，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和手机里他说不回来吃饭的短信，低落挫败，捧着一桶方便面草草了事。
　　无论他回来多晚，我总是习惯性等着他。但越来越多次，我等到的是一个累得连话都不愿说，倒下就睡的他。
　　很多个夜晚，我辗转反侧，我莫名觉得日子像是失了灵的车，不知道从哪个一刻，冲出了原来的轨道，已经慢慢脱离了我的掌控。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年。
　　我压抑着，总想找个机会和他聊聊天，但每次还未开口就被他一句我好累打了回去。
　　又是如此的一个夜晚。我看着入睡了的他，又扫了一眼自己邮箱了少得可怜的工作邀约，叹了口气，帮他盖好了被子。
　　刚准备熄灯躺下，就听见他的手机响了一声。
　　无意间瞟了一眼。
　　“派你去成都分事务所做高级合伙人的事你想得怎么样了？”
　　字入眼帘，我坠入了深渊。看着身边熟睡的他，心底里有名为恐惧的情绪蔓延开来。

　　去成都的事，是我主动提起来的。
　　在那之前我们俩已经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吃顿饭了，我平时是不喝酒的，但我记得那晚我应该是喝了杯酒，看着他，笑了，“去成都吧。”
　　拿着筷子的手一颤，他一时间没了话语回答，愣在那，低垂着眼，满是愧疚。
　　“干嘛苦着一张脸？等你当了高级合伙人有钱了，再把我接过去啊。”我笑得再欢，也难掩眼底的忧郁。但我知道他一定想去。
　　和不想与他分居两地比起来，我更不想他因为我而失去本该拥有的大好前程。他是我从小喜欢的少年啊。我怎么能舍得他就这样放弃前程，然后自私地将他留在我身边呢。

　　最终是那个四月里，在我牵绊的目光下，他去了成都，一条网线支撑起了我们悬空在南北两地的心。
　　我的作品依旧无人问津，收入微薄，但我仍然拒绝沈遥汇来的钱，靠着那点可怜的营业额度日，交付过房租和水电后，连一日三餐都要精打细算。
　　在那个老房子里，无数个晚上，我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那张原来我们俩最喜欢的桌子前，怀念着有有他的日子，不知不觉就泪流满面。
　　日日夜夜，就这样重复着交替。因为那家门庭冷落的工作室承载着我都觉得很可笑的梦想，我曾经引以为傲，却凉了大半的梦想。
　　我很想很想他，真的想，想到吃饭睡觉都变得困难的程度。
　　而他到了新的城市，越来越忙，但也越来越顺。
　　他站住了脚跟，开始一点点攒钱，每个月都会给我看银行卡流水，我知道那时候的他仍在盘算什么时候把我接来，在这座城市里给我一个家。
　　一年的时光飞逝，这一年聚少离多，我的生活变得没有任何期待，苦苦支撑，而他乘风破浪，带着他的梦想打拼了一片新的天地。
　　“宝贝，来成都吧。”视频电话里，他又一次提出和我提出了邀请。
　　这次，我沉默了很久，没有拒绝，无声地点点了头。
　　我在后海站了一晚上，看着夜色消散，白昼来临，终于在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埋葬好了自己的梦想。
　　关了半死不活的工作室，退了房子，我大包小包地搭乘了最近的航班，来到异乡，找寻我心里惦念的爱人。
　　成都比北京更具地域风情，也是座繁华迷人的城市。只是盛夏潮热的暑气实在叫人难受。
　　他带着我参观了他现在的办公室，住的房子，和我讲这一年来工作上的进展，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不知道为什么，我除了高兴，有那么一点点心酸。
　　听着他轻快的语调，我除了笑一笑，似乎做不出其他的反应。
　　就这样我来到了成都。
　　虽然每天都能见到他，可我却觉得我们俩之间似乎是多了一层无形的隔膜，再也找不到从前的感觉。
　　无论是阳光熹微的清晨，还是灯红酒绿的夜，我们都再没平心静气地做坐在一起，畅想过未来。
　　也是，他的未来这不都已经实现了嘛。老畅想也不实际。我这样想着，便咽回了到嘴边的话，渐渐地也就无从开口，无话可说了。

　　在成都，我的生意稍微好一些，也认识了一些圈子里同行，收入温饱不成问题。
　　那天我照例在咖啡厅画稿等当时一个同门师兄，我记得应该是个雨天。他应该又是加班，眼看着天要黑了下来，我有些失望，对待师兄也不是很热情。
　　只是没想到，师兄准备去国外开个人工作室，而这次见面，其实就是邀请我可以去那边做全职的设计师。
　　我承认，我心动了。国外的时尚资源，加上师兄的人脉对于现阶段的我来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可兴奋心动过后，我又无端想起了刚刚结束的异地的日子，热血沸腾的心很快被降了温。
　　去国外工作，少说也要四五年，那我和他应该怎么办？
　　窗外飘了雨，天空的云朵暗沉下来，灰蒙蒙地连成一片，像是快要落下来一样，我坐在飘窗前，看着雨滴打落了一片片树叶，纠结着，痛苦着。

　　大概又过了几天，他少见地没有加班，带着我去吃了成都最地道的火锅，还买了我最爱的芋泥蛋糕。
　　饭桌上，他骄傲地说：“明年我就能在成都买房子了。我要娶你了。”
　　我笑了，吃着芋泥蛋糕，本来有些微苦的心变得甜蜜起来，绵密的奶油融化在嘴里，和奶油一起融化的还有我的心。看着眼前那个器宇轩昂意气风发的他，我忽然之间就选择了妥协，连喝两杯酒，自顾自地摇摇头。
　　我是爱他的，一直爱，很爱很爱。所以为了能和他永远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放弃，包括我曾视若珍宝，现在却很难再沸腾起来的梦想。开工作室的日子实在太难了，我累了，也倦了，余生我只想守在他身边，安稳度日。
　　我想要一个家。
　　回家的路上，雨还在下，我浑身有些发冷，紧紧的抱着他，能闻见他颈间好闻的气息，模糊着讲了一句：“沈遥，我好爱你啊，别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