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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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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了很久很远,我感觉自己从出生以来第一次走这么久这么远这么难的路,脚都磨的起泡了。
临近黄昏的时候,我们终于看见一片河流,伴有较为平整的石岸,可以稍作休息。
我饿的饥肠辘辘,坐下去就不想起来,可浑身脏兮兮地,想着用河水清洗一下。
曼奇围在陶德的腿边,模样看起来有些兴奋,尾巴摇的飞快,陶德静静观察着河面,突然捡起一根树枝朝某个地方掷了过去。
我只看清河里面有个硕大的黑影猛地翻腾出水面,三条鞭子似的黑尾高高甩起又瞬间潜入无踪,吓得我整个僵住。
“那是什么?”
陶德从腰后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淡淡道:“晚餐。”
什么?!
我震惊。
他一脸平静地脱掉上衣,丢在地上,然后脱掉裤子,全然没有男女之防,胸肌线条劲练饱满,流畅坚韧。
我震呆。
陶德一无所知地转身,只穿着裤衩走进河水,朝河中央缓缓游去。
我屏住呼吸。
接着只见一条大黑鱼猛地蹿了出来,和陶德纠缠扭打在一起,藤蔓一般的鱼尾缠住他的身体,陶德面露狠色,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鱼腹,他不停地刺了好多下,血红色渐染了湖水,他抬起手臂随意抹了下脸上的水,拽着那大鱼的尾巴朝岸边游来。
我全程目瞪口呆。
“怎么了?”陶德疑惑地望着我。
他一把将那条面容丑陋的大黑鱼丢在地上,甩了甩头,抖掉身上的水珠,利落地穿好衣服。
像一只野生的……一只野生的猎豹。
我再一次清楚的意识到,他和彼得是不同的。他生于山野,长于自然,知道如何用星辰与月辨别方向,习惯徒手或使用冷兵器与猎物搏杀,他会种地,能分辨药草,没有世俗的观念束缚,天真无邪,自由坚强。
他是陶德?休伊特,不是我遗失在另一个宇宙的男友,彼得?帕克。
他也许喜欢我,不过90%是因为我是她唯一见过的女人。
我也喜欢他,不过不是恋爱那种,只因为面容天然就带了几分亲近和好感。
我无声叹了口气,说实在的,如果我回不去的话,喜欢上他,和他生活在一起似乎也不是什么无法想象和理解的事情。
真的,一点都不难。
不过只是这么想想了,我是一定要回去的,彼得亲眼看着炸弹在我身边爆炸,可是却连我的半根尸骨都找不到,也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肯定又在哭了,我下意识地摩挲着蜘蛛戒指,不知道他现在在哪,过得怎么样……那些反派都送回去了没?
总之……女人不会感染声流病毒真是太好了,感谢苍天!
陶德忙个不停,已经成功钻木取火,他收拾好鱼鳞,将大块鱼肉串在树枝上,轻车熟路的烤火。
【这个颜色的鱼鳞有毒吗?不记得了,算了,烤熟了都一样吧!】
他用匕首利落地削了一片鱼肉下来,丢进嘴里嚼,声流却在播放自己毒发身亡的画面。
好一出栩栩如生妙戏!
“放心吧,没毒。”陶德削了一块黑里透白的鱼肉给我,笑道:“尝尝。”
我坚强地接过来放进嘴里,挑了挑眉,这鱼肉的口感并非绵软,倒像是蘑菇之类的,很有嚼劲,肉质丰厚,有股淡淡的咸味,很是鲜爽饱腹。
“还不错吧?”
我点点头,陶德将手里的树枝递给我,“那就多吃点。”
“谢谢。”
我默默地咀嚼鱼肉。
陶德的声流没有再出现,耳边终于再现久违的安静,风声、水流声、木枝燃烧声,汇成一首简单轻快的小调,自然的声音无比美妙,耳朵在享受。
【她好安静】
【没有声流,我闭上眼睛,她好像就不存在了。】
【没有声流,这不正常】
【她在想什么?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也许到了法布兰奇镇她就想起来了,或者她就是从那来的呢,老天,我真想知道她在想什么,鱼肉好吃吗?她喜欢我的狗吗?她觉得我怎么样……】
我吞下一口鱼肉,这一刻真有种食不下咽的感觉。
“拜托忽略它们吧……”陶德克制着脸上的懊恼,轻声道:“大部分时候我不是真的那么想,我是说,声流并不代表我真正的意思,我也不会去那么做,你明白吗?有时候我真的痛恨声流。”
他放下鱼肉,望着燃烧的火焰,又望着我,又望着火焰。
“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好了,我都会回答。”
他转头注视着我。
“这怪鱼味道还可以,我喜欢你的狗,我觉得你很勇敢,坚强善良,又能干,很感谢你愿意帮助我,即使你对我一无所知。”
一阵羞愧涌上心头,他对我不求回报,竭尽全力地帮助我,我却故意瞒着他,还谎称失忆,甚至有那么几刻将他当作彼得的替代,我不该这么做,可我不得不这么做,也已经这么做了……该死的,那该死的“光”到底在哪儿?
我想回家!
【悲伤……她很难过。】
“丽芙,你没事吧?”
我心头一颤,莫名其妙流落至此的委屈一股脑涌上来,为什么我要经历这些,为什么会遇见他,为什么他要对我这么好……
我张了张嘴,话却说不出来,眼眶发烫,泪水滴落在石面上,晕开湿漉的痕迹。
【眼泪?她哭了?怎么办?哭了!别哭了!我该怎么办?天呐…她哭起来也好看…见鬼!】
他过多的想法令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擦擦泪,“你就不能控制一下吗?”
【她笑了……我喜欢她的笑容。】
“你知道我不能,”陶德盯着我,破罐破摔道:“也许有些时候你可以假装听不见。”
*
山里的天气经常变化无常,一会儿暴晒,一会儿大风,一会儿大雨。
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可以隐蔽的山洞,两人一狗哆哆瑟瑟地躲在洞里面,夜晚气温骤降,我们又都淋湿了,冷上加霜,真是倒霉头顶。
“这雨估计要下一阵子,这个季节总是有突如其来的雷雨。”陶德说。
“也许明天就会天晴了,”我搓了搓双臂,试图让自己变暖和点,“我们走的方向没错吗?还有多久到?”
陶德过了两秒回答,“没错,大概还要个两三天吧!”
【也许吧,希望没错,法布兰奇镇,我从来没离开过普伦提斯镇,谁知道还要走多久呢?】
他的声流毫无保留地在周围展示,意识到自己思绪暴露了,又赶紧亡羊补牢——【我是陶德?休伊特】
他的声流重复了好几遍。
我静静望着窗外泼洒的暴雨,时而滾雷,声响不绝,天空降下湿冷的寒气,呼吸间都是青苔潮湿的味道。
【安静…她在想什么?冷吗?还是饿了?】
【她好安静…淋湿了…黑色的眼睛…好美丽…】
我努力忽视他的声流,虽说非礼勿视,但这种情况,单方面的接受他人情绪,实在是种折磨。
“你要吃苹果吗?”陶德没话找话,从包里翻出一个红彤彤的小苹果。
“谢谢,我不饿。”
陶德放下苹果,又在包里翻找起来,声流的投影随着记忆破碎式的闪现,临别时本的嘱托,希里安欲言又止的目光,农场与小镇的剪影,还有关于母亲贫瘠的想象,他拿着那本据说是她母亲的日记本,耳边响起温柔喑哑的歌声,他迅速把日记本塞回包里,一回头便撞上我的目光。
【…她在看我,为什么?】
陶德眼睛一眨不眨,像怕我受惊似的,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我愣了下,才想起之前给自己安排了个失忆的设定。
“好像…有一点…”我心虚的移开视线,看着青苔丛生的地面。
“你想起自己是从哪来的吗?你是一个人来的吗?你来做什么?”陶德连声问,听起来很关切。
“不…倒没想起这么细节的,只是,”我掩饰般地舔了舔嘴唇,呢喃道:“好像有个人在等我,我有必须要回去的地方…”
我不知道该如何和他解释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亦不知从何说起,事情从一开始就乱套了,一路往离谱的方向疾驰,然后在多元宇宙里脱轨。
我告诫自己,尽量不要在这个宇宙建立与他人的联系,最好孑然一身,自己解决问题,这样将来离开的时候,也能走的干脆利落,万一留下什么惦念,只不过是徒增烦忧罢了。
所以——
淅淅沥沥的雨声在耳边喧嚣不停,我却觉得周围也太安静了些,直觉有什么不对劲,好像少了些什么,实在是安静的不正常……对了!声流!
我倏地抬头,却没料闯入眼帘的画面过于有冲击性,一时失语。
听不见声流,是有原因的,因为它化作了想像,描绘出画面。
我呆呆望着“我”自己的幻影,那画面栩栩如生,并非过去的记忆,而是声流肆意的想象,“我”着了魔似的朝陶德靠近,张开嘴唇,与陶德在绿野之境沉醉亲吻。
啊……Emm……这……
如果我也有声流,此刻恐怕脚趾都拧成麻花状,硬生生在这洞里抠出了一座城堡吧……
我深吸了口气,“咳咳!”
这突然间闯入的声音将声流吓的瞬间消散,陶德一脸震惊,他脸涨的通红,瞬间无地自容,慌乱道:“我不是我没有不是我我不是——”
我用一种长辈式的关爱与包容的目光望着他,还没来的及开口,陶德却像被我的眼神烫到一般,飞快站起来走进雨中。
我没有叫住他,任凭风雨裹挟了他满身。
哼,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