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霄仙途》风谧蕴虚白

1、古怪小鼎

　　“活血草，一茎三叶，叶青，顶生一果，有浅蓝斑点……”一名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少女看着眼前的三寸许长的灵草，反复确认过后，方才欣喜地用药锄将其小心地挖出来。

　　深山之中，秋雨过后，成群结队的山鲜便从土里冒出来了。这便是白藏进山的缘由，不意竟遇上了典籍上记载的灵草。

　　只这三株活血草，便能卖得上顶好的价钱，足够家里过好几年安生日子。

　　白藏是万千穿越人士中的一员，来到此方世界已有将近十三年。前世不太走运，没到二十就因病离世。穿越而来的白藏发誓，这辈子如果身体条件可以的话，一定要好好活着。

　　过了六七年后，白藏才知道自己穿越到了修真界。原因是白藏到镇上的私塾读书，听私塾里的夫子说的。或许对当时的白藏来说修真界还很遥远，这一世的爹娘也就不着急告诉白藏这些。

　　那时候白藏心里是有一丝期待的，自己好歹也是穿越人士中的一员，应该能和修真界有所关联吧？

　　然而四年过后，白藏对修真界的心思就淡了许多，因为在能否修仙之前，人总是先要生活的。她是家中的长女，这一世的家庭虽说不穷，但也富不到哪里去。爹娘对家里的儿女基本上是一视同仁，所以白藏自觉担起长女的责任，十一岁出头就到镇子外的山里去采集草药。

　　白藏前两年跟着家里人外出采摘野菌，却总能发现些年份可以的草药，继而卖到生药铺去。久而久之，白藏便时常一人前往山里采药，再之后竟然采到了灵草，那本灵药大全就是生药铺的蒋老板整理过后给白藏的。传闻蒋老板也是个修士，只是因为资质不显，在山上待了几十年，最后回乡养老，开了这间生药铺。

　　因为白藏莫名的运气，十回里有两回总能采到灵草。虽然都只是一阶，但这也很是改善了家里的经济状况。

　　把活血草小心地放到背篓的另一边，白藏心里算计着她的生辰快到了，刚好趁这个机会家里人好生吃一顿，一人添一身新衣裳。虽然近几年家里不缺肉吃，但过得也不是大富大贵的日子，吃饱穿暖而已。白藏出门采药，穿的是半新不旧的粗葛布衣裳，就是碰坏了也不心疼。

　　而且白藏心里想着，万一自己没那个运道，和修真界无缘的话，也得为将来做打算。虽说这一世的爹娘尚算开明，但她总要有自己的出路。

　　白藏都和生药铺的蒋老板说好了，万一自己没有灵根，就到他的生药铺做学徒，学制药散的手艺，日后给蒋老板养老送终。

　　有这样一条退路，白藏心里是松快的。

　　没成想白藏刚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结果脚下的泥土突然就陷了下去，连带着白藏也顺道滑了下去。

　　白藏眼前一黑，片刻后才缓过神来。

　　等停下不动后，白藏才试探着坐起身来。

　　此处是一个不大的隧道，方才白藏一路滑倒了底部，手心被磨出一片殷红。

　　白藏先是把背篓转过来，发现三株活血草完好无损后，这才松了一口气。灵草受损几乎要折一半的价，既然自己无甚大碍，自然要关心下半辈子的启动资金。

　　手撑在松软的泥土上，白藏正打算起身。话本里主角掉进山洞一般都会有机缘。但白藏掉进来的这个隧道一眼就能望到头，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估计是不知道多少年前哪个猎人挖的捕兽陷阱，日久年深洞口塌方，把地表浅浅覆盖了一层。白藏不太走运，正好踩在洞口上方，浮土承受不住这才塌陷。

　　就在这时，白藏掌心处传来一阵刺痛，疼得她嘴角都咧起来了。

　　目光向下看去，白藏这才发现，有什么东西从土壤里冒出来个圆角。伸手握住圆角，白藏稍微一使劲，就将其从土壤里拽出来。

　　将附着在上面的泥土清理后，这件巴掌大小的器物露出了它原本的模样。

　　这尊小鼎表面上满是绿锈，周身只有婴儿拳头大小，却是五足无耳，造型实在怪异。

　　白藏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或许她真的是话本里的主角也说不定？这件小鼎或许是什么宝物，是她的机缘？

　　抱着这样的想法，白藏将小鼎托起，将自己的血涂抹到鼎身，并且滴到小鼎内部。

　　等了足足一刻钟，小鼎表面依旧没有什么变化。白藏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就知道机缘什么的与自己无关。是她妄想了，机缘哪有这么好得的？

　　白藏这样想是有依据的，当初她第一次独自进山采药时，偶然在树丛深处发现一枚通体莹白的果子。顺手摘下之后，结出果子的藤蔓当场化为灰烬。白藏理所当然地将这视作机缘。然而吃下果子后根本无事发生。

　　唯一值得称赞的是果子的口感尚算清甜，或许只是此方世界一种不知名的野果罢了。忽然想起往事，白藏也不由得会心一笑。

　　白藏将小鼎放在背篓里，和几种草药分开，怎么说也算得上是自己的收获。随后白藏沿着山洞隧道往外爬，不一会儿就从洞口出来了。

　　将伤口简单处理之后，白藏背着背篓向镇子的方向走去，还是要去蒋老板那里买点凝血散才行。

　　然而白藏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不久，山洞隧道彻底坍塌，再也看不出来存在过的痕迹。

　　回程自然是一片风平浪静，山路对于白藏来说极熟悉，不到半个时辰就看到了镇子的边角。

　　眼看着还有一个时辰才到正午，白藏熟门熟路地往蒋老板的生药铺走去。

　　镇上的居民对白藏的身影见怪不怪，至多只说上一句：白家闺女又进山去了。这年景山里也没什么格外凶猛的野兽，有些道行的都被修士捕杀完了。这也是白藏为什么放心进山的原因之一，她可没有舍身饲兽的善心。

　　进到生药铺里，白藏熟稔地和伙计打招呼，“二郎，蒋翁在否？”作为一名修真者，蒋老板并不是每日都在的。

　　刘家二郎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因为没有仙缘，所以在生药铺谋了份活计。蒋老板喜他干活勤快，对其颇为照顾。

　　刘二郎朗声道，“东家在的，小娘子定是采到什么好药材了。”白藏是直奔药铺来的，并没有回家。所以这一身泥土的气息格外厚重，一看就知道是从山里出来的。

　　白藏放下背篓，“先给我来一副凝血散，再说药材的事。”刘二郎很麻利地找出凝血散，按照白藏的实际情况称了分量。白藏直接敷到伤处，不一会儿就感觉到阵阵清凉。

　　凝血散里就有一味药就是活血草，虽然放得不多，但效果着实拔群。白藏很快就感觉结痂处微微生痒，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恢复如初。

　　敷药间，药铺蒋老板背着手从里间踱步出来。

　　虽然蒋老板的年纪做白藏曾祖父都够格，但外表看起来只是四十出头的中年文士。

　　“蒋翁。”白藏轻声示意。

　　“东家。”刘二郎恭恭敬敬地将其让到主位，一是因为他是老板，二则因为蒋老板好歹也是修真者。对于修真者，凡人大多是畏惧的。

　　“三株活血草，品相甚好。只是下次莫要为了采药弄伤自己，需得谨慎才是。”蒋老板虽只有炼气六层，但自身神识扫个背篓还是做得到的。

　　白藏轻声应是，并不准备解释什么。蒋老板还以为白藏是为了采药受的伤，那这个美丽的误会白藏便不打算多说什么了。

　　蒋老板和刘二郎耳语几句，对方很快就算出白藏这一背篓药草的价值。当然小鼎是不算在内的，生药铺又不是古董铺。

　　“合现银六百零一两三钱。”主要是三株活血草的价值不低。再怎么说也是一阶灵草，只用银子结算，怎么说都是蒋老板赚了。

　　六百多两银子乍听起来很多，镇子繁华这是不假，可六百两银子也着实不是小数。只能说镇子上从来没有人能像白藏这样，三五不时地在山里采到灵药。灵草这些按理来说和凡人是无缘的！

　　“还是老样子？”蒋老板捧着茶盅轻笑道。

　　白藏轻声道，“还按老样子来，多谢蒋翁了。”

　　蒋老板微微颔首，吩咐刘二郎取出三百两银票和一两三钱的现银给白藏，另外三百两就存在药铺里。把银票和一两多银子放进荷包里，白藏这才松了一口气。

　　白家爹娘合起来一年也不过百余两银子的入账，又要养三个孩子，还有各种人情往来等等。蒋老板肯收灵草，而不是当普通药材糊弄过去，就已经很不错了。

　　按照以往惯例，蒋老板都会留白藏说一会儿话再走。可今天蒋老板刚张嘴没一刻钟，神色肃然一变，对白藏道，“小女郎速速归家换过衣裳，有仙宗弟子到了。”蒋老板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神识有限，分辨不出来的是哪一宗弟子。

　　白藏所在的镇子位置比较奇特，是处在两大宗的接壤之处。边境的缓冲区一向是两大宗重视的区域，万一有好苗子让对面抢走了可不好。

　　这种事情往年也不是没有，只是真要双方坐下来一分一厘地勘定边界，也确实有些过了。

　　白藏不敢耽误，向蒋翁行了一礼后飞快地跑回家去换衣裳。

　　而就在白藏刚刚跨过自家门槛，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时，就听到镇子中央传来一声清亮的嗓音。

　　“城内所有十二至十五岁孩童速速来此，两刻钟后进行灵根检测。”

　　白藏把背篓放在一旁，爹娘此时都未在家，只有九岁的弟弟带着五岁的妹妹在。

　　快速换过衣裳后，白藏跟弟弟嘱咐道，“在家看着阿妹，外面要闹腾好一阵子，别带着阿妹出门。”白藏是个心细的人，爹娘这会儿都不在，弟妹的安全显然更重要。阿弟很认真地答应下来，保证会看好妹妹。

　　不出白藏所料，等她换好衣裳出门后，镇子上几乎站满了人。

　　白藏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后，也走入人潮之中。

　　好不容易挤到镇子中央的那处空地，凡是十五以上的都被隔在圈子外，只有参与灵根检测的孩童才能进入。

　　白藏被一个身穿白衣的仙门弟子看过一眼后放了进去，这说明白藏的骨龄合格了。

　　能进到内里的孩子不多，拢共也只有一百多人。仙门弟子基本是年年过来，之前白藏年纪不到十二，是以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仙门弟子来时白藏在山里采药，因此错过。

　　严格来说这是白藏第二次看到仙门弟子，第一次是蒋老板。

　　和话本里所描述的大差不差，一袭白衣、肤色白皙，瞧起来仙气飘飘的。

　　只是细看起来，总感觉有些风尘仆仆的。

　　白藏大大方方看过去，场内一共有两名白衣弟子和五名青衣弟子。

　　一名白衣弟子就是方才放白藏进来的那位，而另一位白衣弟子手上捧着一本册子，等着在记录什么。

　　而五名青衣弟子则各自捧着一个成人拳头大小的玻璃珠，想来那就是话本里说的“测灵珠”了。

　　白藏向圈外看去，想找出自家爹娘的身影。奈何人确实多了些，是以只能作罢。圈外除了送自家孩子过来参加检测的人之外，更多的还是过来看热闹的。

　　这可是仙门弟子啊，能不让人稀奇嘛？

　　捧着册子的白衣弟子是个面容秀丽的女修，看着不过二十余岁的模样。

　　等两刻钟一到，白衣女修再三询问过后，没有一个适龄孩童遗漏后，便开始主持测灵。

　　女修对这些面露期待的孩子们微笑道，“每五人一组，将手放在测灵珠上即可。”

　　不到两百人的孩子被分作五列，白藏位于中间这列的第五个，在她前面有四个人。

　　这些孩子们以前大多看过测灵，排好队后依次上前。

　　刚开始就有好消息，第二颗测灵珠不多时发出白、红、黄三色光芒。

　　看到测灵珠发光，女孩儿愣了片刻，随后狂喜，神色颇为激动。

　　白衣女修也暗自点头，三灵根，资质尚可，可入外门。

　　而女孩开了个好头后，第二行和第三行却没有一个孩子能让测灵珠发光的。要不是女孩活生生地站在那里，旁人几乎以为测灵珠是不是坏了。

　　直到第四行，最右边那颗测灵珠再次亮起四色光芒，气氛再一次高涨起来。

　　而白藏之前的四个孩子，没有一个是身有灵根的。

　　等到她时，白藏轻手轻脚走上前去。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努力平复呼吸后，白藏将完好的右手放在测灵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