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之后（初代光）》SJJ

8、约定

　　“唔……”

　　带着骷髅面具裹着大披风的亚蒙捂着额头晃了晃，最终还是没站稳，扶着根手指跌坐在手掌上。

　　阿光一眼就看出问题，给其他人解释，“啊，大概醉以太了，以前有人对我说过，这个形态出现的人偶算是我以太的一部分，会在第一次恢复意识时，融合灌入我全部的记忆，等等就好了。”

　　“3，2，1……哗哗，重启成功。”

　　另一只手掌上的欧米茄玩偶动了动四肢，头上算是眼睛的部位的红色光条突然变成蓝色，“自我检测完毕，没有失去自我，现在确定时间线……哗哗……没有偏离预计，已锁定原定目的地，执行X计划……已备份，该部分再次休眠，嘀嘀，自我休眠倒计时，10，9……”

　　倒数完毕后，欧米茄玩偶趴在手掌一动不动，连眼睛的光都消失了。

　　阿光拎着它的肢节晃了晃，完全没反应，连跟宠系统里亮着的图标都变回灰色了。

　　“欧米茄好像跑掉了。”阿光莫明其妙，只能把玩偶收回以太空间，“我就从来没搞懂它想干什么。”

　　阿尔博特知道得比阿光多一点，安慰道，“别担心，水晶公好像在找欧米茄，交给他了。”

　　阿光点头，小红猫的确很可靠，应该没什么问题。

　　现在重点就在亚蒙身上了，希斯拉德对这个玩偶很感兴趣，拎着亚蒙身上极为拉风的大披风就把他拎到了脸前，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亮晶晶的，啧啧惊叹。

　　“太有趣了，这个人偶真的有灵魂，明明应该前往星海的灵魂居然出现在这里，还是这种模样，太神奇了！”希斯拉德快乐的招手，“爱梅特·赛尔克你也‘看’看，这个灵魂是不是你认识的那个转生种的法丹尼尔？”

　　早在玩偶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确认过了，无影冷漠的瞥了玩偶一眼，浅金色的眸子转到真正的麻烦综合体身上，手指颤动着想破坏什么，又被理智的力量给强压下来。

　　事情再次脱离控制的烦躁挥之不去，他完全不知道某位大英雄身上乱七八糟不知底细的东西这么多，简直想让人把他灵魂拆分，一寸寸清理掉多余的东西，再仔细缝好。

　　“看样子这玩偶不是特例。”无影从齿缝里挤出的声音既阴森又狂暴，金眸像极了淬蜜的死亡凝视，“说说吧，还有谁也成了我们大英雄的玩偶收藏品？”

　　阿光愕然的歪了歪头，一惯坏脾气的无影这语气怎么怪怪的？

　　如果非要找什么比喻，前排C位吃瓜的希斯拉德会这么形容——质疑妻子偷藏了几个情夫的丈夫。

　　“就只有梅蒂恩一个而已。”阿光想了想，没发现重点在哪儿，只好大概解释道，“终末之战后，我的身体发生了奇怪的变异，多出了奇怪的能力，梅蒂恩也是那时候出现在我的跟宠界面里。”

　　“她告诉我，只要有人和我定下约定却又比我先死，不管那个灵魂是去往星海还是被虚无界的妖异给吃了之类的，都会强制触发这个能力，把对方的灵魂塞进我的以太空间的其中一个……呃，我没听懂她说的东西，不过好像的确跟收藏品差不多。”

　　阿光觉得无影果然书读得比较多，形容词用得特别准确。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无影抬了抬下巴，双手环胸，没什么表情的那张脸看上去特别严肃，“我要具体的时间点，哪一年哪一天哪一点，天气如何，旁边都有谁？”

　　“嗯？”希斯拉德第一时间就分辨出了好友如临大敌的态度，身体下意识坐直，神态也正经不少，“怎么了？”

　　“之前我已经把他小脑袋里的所有记忆都看了一遍，但是刚刚他说的那件事我没有丝毫印象，本来我以为是水晶塔那只老猫在他记忆里做了手脚，可是我刚刚认真回忆，发现了一件事。”无影特别强调，“关于他经历过的未来，我一点也不记得了。”

　　“唔，这么说来。”右手抵着下颌，希斯拉德也沉思了一会儿，“在星海那会儿我对厄尔庇斯发生的事记得挺清楚的，现在仔细想想，却记不起具体的内容了。”

　　这两位都是有过被修改记忆前科的，对视一眼，希斯拉德总结道，“已经分享出去的情报倒是没消失，拉哈布雷亚院长该知道的已经知道了，那个未来已经改变，记不起也没关系，反正回归星海的时候肯定会想起来的。”

　　希斯拉德轻松愉快的把这一茬揭了过去，无影对他的心大头痛又熟悉，一瞬间好像回到了万年之前。

　　下意识把目光投向另一个好友的碎片，欣慰的发现大英雄仍然呆头呆脑没有跟风，转瞬却暗恨对方跟阿谢姆果然完全不一样。

　　说到底，碎片果然不是真正的完人。

　　阿光显得呆愣不是没原因的，他刚刚艰难的组织了语言准备回答无影提出的问题，没想到话题一被希斯拉德带偏就跑不回来，他也顺势就把注意力放到在希斯拉德手上挣扎求生的亚蒙身上。

　　身娇腰软易推倒的亚蒙好不容易回到阿光手掌上，冷冷哼了声，慢条斯理的整理仪容，却被阿尔博特从后面一戳，再次重心不稳，跌倒了。

　　撇了撇嘴，阿尔博特是个简单的暴力派，有威胁源头就要消灭的那种，“看上去有点碍眼，不能灭了？”

　　“不知道。”阿光想了想，顺手把亚蒙跟宠放到膝盖上，熟练而亲昵的摸了摸对方的头，顺便把皱巴巴的大披风给捋平了，“一般来说，跟宠不能离开我一米距离，梅蒂恩告诉我，如果被收回以太空间就会暂时沉睡。”

　　亚蒙被对方亲昵又肉麻的动作惊呆，恶心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他嫌恶的表演了一番掏心，同样熟练的捏碎了自己的心脏。

　　在跟宠化为一道以太流光消失后，阿光拉开跟宠界面瞥了眼，发现对方的跟宠图标还亮着，就又把人给召唤出来了。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亚蒙黑着脸站在膝盖上，哦，被面具挡了看不到黑脸，憋屈极了。

　　虽说他能屈能伸，能演能作，但他先在水晶塔目睹赞德始皇帝败亡而心如死灰，又讨厌原生种无影强压在他身上的那什么‘救世大计划’而选择自杀，最后没去到星海反而成了某人的跟宠还被灌了一脑子平行世界的未来，那戏剧化的结局他只觉得好笑，并没有感同身受的真实感。

　　不过如此一来，他想要彻底解脱，还得按照记忆中梅蒂恩使用的方法，完成他们的约定。

　　“连自杀都无法解脱，这个概念很厉害啊。”希斯拉德兴致有增无减，“不知道是谁创造的概念，我没见过呢~”

　　身为创造管理局的局长，管理着成千上万种千奇百怪的概念水晶，没过目不忘这个天才技能是不正常的，同样过目不忘的另一个天才高材生——无影爱梅特·赛尔克——把偏移的话题又给拉回了最初。

　　“藏在你身上的那只鸟儿呢？”

　　“你是指梅蒂恩？”阿光反问，“我们完成了约定，她就消失了。”

　　大英雄和梅蒂恩有关的约定，无影好像有点印象，“生命的意义是什么？还有活着的理由？”

　　阿光摇了摇头，“那是赫尔墨斯和梅蒂恩的约定，赫尔墨斯和我的约定是——当梅蒂梅带回群星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时，希望和我一起分享这份喜悦。当时在极北造物院我们一起听完了梅蒂恩的答案，但是我们都不开心，所以和赫尔墨斯的这个约定究竟有没有完成，我也不知道。”

　　“我们去星海见海德林之前，亚蒙拦在我们面前，当时我和他也有过约定，约定下次转生一起去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

　　所以亚蒙究竟是因为哪个约定而变成跟宠就值得推敲了，万一是双重约定，要一个对现实绝望的虚无全灭主义者对这个世界认同并感到喜悦，还是做一辈子的跟宠更容易点。

　　“梅蒂恩的愿望很简单。”阿光叹了口气，“她想回‘家’。”

　　家的定义很广泛，居住的房屋，有亲人爱人所在的地方，当你离开够远，所属的城市或者所属的国家都算是回家。

　　当梅蒂恩远在宇宙的尽头，亚伊太利斯算家，回到了亚伊太利斯，隔着遥远的时间线，古代才算是家。

　　去了古代，有赫尔墨斯的地方才算是梅蒂恩最终的归宿。

　　“我带着梅蒂恩往返于厄尔庇斯，终于在某天见到了正准备离开厄尔庇斯接任法丹尼尔的赫尔墨斯，虽然在场连同赫尔墨斯在内没一个人古代人能看见我们，梅蒂恩还是绕着赫尔墨斯飞了几圈，就这么消失了。”

　　“……你能自由来回厄尔庇斯？”无影语气很古怪。

　　难怪水晶塔那个成了精的老猫胸有成竹说能将他们送回古代，关键点果然在这位大英雄身上。

　　这个问题有现成答案，阿光回答拂晓同伴时已经很熟悉了，“花钱就可以使用以太传送，没有限制，古代人看不见听不见也感觉不到我，不能穿墙破坏不了物品不能离开厄尔庇斯……”

　　“嗯呢，这跟我们第一次在厄尔庇斯见面一样嘛，以太太过稀薄的原因。”希斯拉德同情的摸摸阿光的头，“除了我跟这位冥界宠儿，还真没人能‘看’见你呢。”

　　两人都是首都亚马乌罗提重要官职人员，一般都不会离开首都，要想在厄尔庇斯见到两人，概率低到没有。

　　“我们能在厄尔庇斯相遇，完全是命定的缘份呢~”希斯拉德笑嘻嘻的抬头，拉好友下水，“对吧？爱梅特·赛尔克大人。”

　　“完全不想要这份孽缘，谢谢。”无影已经很熟悉的这份头痛了。

　　“其实，我还去过厄尔庇斯下面的万魔殿。”阿光犹豫了下，还是提出了这件事。

　　本以为无影看光了他的记忆就不用多费口舌了，没想到无影知道的事情还没他想象中的多，而且他对这件事的记忆很混乱，缺失了大部分。

　　“具体的细节不太记得了，萨雷安从星海捡到了一个古代人的灵魂水晶，里面记录了求救的话，提到了万魔殿。当时还没发现我能自由使用以太传送，所以为了去厄尔庇斯，那时使用了水晶塔。”

　　“穿过水晶塔后，我砸到了一个人，他穿着白袍，称自己为特弥斯，后来介绍自己是艾里迪布斯，是和阿谢姆察觉到万魔殿有异而前来调查的。”阿光指出重点，“他和万魔殿的所有人都能看见我。”

　　“阿谢姆！？”

　　“艾里迪布斯？”

　　两者的关注点不同，却同样惊异，无影眉头皱得死紧，“这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我完全没接到消息和报告！”

　　希斯拉德则是惊喜道，“阿光你和阿谢姆见过面啦？”

　　阿光摇头，“特弥斯说阿谢姆到达厄尔庇斯后就有事就离开了，临走前说会有‘天星’帮助他调查万魔殿，据说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砸到他身上的，所以他认为我就是他要等的帮手。”

　　“哦。”希斯拉德很遗憾好友和好友的碎片没有相遇，“应该是阿谢姆使用了群星召唤术，合适的人自然会响应召唤。至于他能看见你，除了阿谢姆留下的术式补充了你的以太外，估计也因为你砸在他身上的冲击导致你们的以太发生了交集……嗯？这么说当双方的以太稳定下来后，应该就看不见了才对。”

　　“但是他们去了万魔殿。”身为古代人顶点的十四人委员会之一，无影知道的比希斯拉德更多更全面，“万魔殿属于拉哈布雷亚院的管理之下，是关押有研究价值的失败的创造物的监狱。那些失败的创造物能力各不相同，为了防止他们出逃，万魔殿处于一种很特殊封印空间，就算是以大英雄那稀薄的以太，也会在万魔殿中被迫显形。”

　　阿光点头，赞同了这个说法，“萨雷安的学者也分析过，万魔殿的构造和外面完全不同，后来拉哈布雷亚也在万魔殿看到我了。时间大概是极北造物院出事的第三天，赫尔墨斯还在养伤，你和希斯拉德在创作者之家休息。”

　　无影惊讶，“居然惊动了老爷子。”

　　阿光面无表情的讲述万魔殿发生的狗血闹剧——关于拉哈布雷亚，他的妻子雅典娜，他的儿子埃里克特翁尼亚斯，他的半个疯狂的灵魂之间的爱恨情仇，还有关于未来浮现在星海中万魔殿的一半建筑。

　　“后来发生什么我不记得了，万魔殿出事的原因我还有印象。”阿光努力想了想，记忆还是破碎得连不起来，“拉哈布雷亚曾经创造过一只失败的不死鸟，失败的原因据说是因为一个未能回归星海的游魂闯了进去，虽然之后顺利将两者分离，两者却同样发生了变异。”

　　“那个游魂沾染了不死鸟的性质‘活’了过来，失败的不死鸟却渐渐产生神智，有了自己的灵魂。这一实例证明了创造物和灵魂之间的融合并非可怕的禁忌，更高更完美的境界是所有学者的追求，雅典娜的学说被推崇，于是万魔殿内开始了融合实验，直到发生意外。”

　　希斯拉德暗自心惊，他和刚刚成为爱梅特·赛尔克的哈迪斯正是剥离不死鸟和游魂的当事人之一，没想到这件事会有这么深远的影响，更可怕的是，这影响还和未来产生了交集。

　　果然生活时时有惊喜，有好友在，这日子就没无聊过。

　　希斯拉德美滋滋，无影却忍住了粗口。

　　乍一听大英雄所说的事情只能用荒唐来形容，特别是对象还是拉哈老爷子——那个严于律己的十四人委员会议长，学院的院长，他们的老师。

　　可是，虽然这故事听上去不可思议，无影在对比了老同事和大英雄之后，还是偏向了那个灵魂的所有者。

　　大英雄很少说谎，更不喜欢编故事，而且发生在万魔殿的事疑点重重，不但有艾里迪布斯和拉哈布雷亚身在其中，里面还有阿谢姆的影子。更重要的是，他从未听拉哈布雷亚提过这件事，在他们变成无影之后的这一万多年。

　　究竟是当时事情完美解决所以没有相关的报告，还是结局另有隐情被一力压下，还有那个在未来星海中浮现的万魔殿，总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越想越待不住，无影一个响指消失在房间，大概去找另外两个原生种开会了。

　　希斯拉德冲无影离去的背影挥了挥手，然后抱着阿光就像抱着个大型玩偶，轻笑，“哈迪斯没空，来来，今晚我们一起睡。”

　　阿光看了阿尔博特一眼，阿尔博特退了一步，满脸嫌弃的拎着自己的斧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我自己找地方住。”

　　希斯拉德顺手掐灭了被人遗忘的亚蒙，确保这是真正的二人世界。

　　床不大，睡两个成年人刚刚好，已经习惯了无影怀抱的阿光有些不习惯另一个人。

　　希斯拉德侧躺着，单手在枕头上撑着脸把玩着阿光乱糟糟的棕发，夜晚昏暗的光影下，那张曲线柔和的脸漂亮得让人心动。

　　“你和哈迪斯到哪步了？”纤细漂亮的手指点了点阿光的唇角，然后缓缓向下，“表白？亲吻？还是有了实质性的关系？”

　　阿光按住了那根不安分的手指，摇摇头，实话实说，“什么都没有。”

　　希斯拉德真的惊讶了，两个互有好感度的人睡在一起什么都没干，现在的世界已经这么奇怪了？

　　不过管他呢，前创造管理局长有些蠢蠢欲动，在听闻好友和好友之间还没一腿时，心更痒痒了。

　　此时不睡更待何时？

　　哈迪斯回来后表情一定很惊彩，好期待啊~

　　希斯拉德动了动被按住的那只手，暗示性的轻挠。

　　阿光侧过身子，和希斯拉德面对面，因为背光的关系，那双晴空般的蓝眸染上暗色，像是幽蓝的夜空。

　　“我曾有过一个想法，如果当初得知真相后，我留在古代帮忙，是不是会有其他结局？”阿光缓缓眨眼，“但是理智告诉我，留下来未必帮得上忙，而且我们的未来还需要拯救。”

　　“末日之后，为了解决万魔殿的麻烦，我重新站在厄尔庇斯的土地上，那个留在古代的想法越来越深，所以我决定对着拉哈布雷亚和艾里迪布斯表明身份。”

　　“然后呢？”希斯拉德被话语吸引了，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柔声问道。

　　“没有了。”阿光摇头，“后来不知道万魔殿发生了什么事，反正我没有任何记忆，只记得我不知怎么回到了未来。”

　　“没多久，我就发现了可以使用金币传送到厄尔庇斯的事，但是那个厄尔庇斯没有万魔殿，我站在那片土地，犹如空气，什么都做不到……”

　　“……”希斯拉德叹了口气，将人搂进怀里，“小孩子不要想那么多，睡吧。”

　　“我觉得，很抱歉……”埋在怀里的声音闷闷的，“明明有改变的能力，却不够聪明想不出办法，我擅长的只有打架。”

　　“大英雄，如果你什么都会的话，你的同伴会因为无能而哭泣哟~”希斯拉德哼唱着古代人的摇篮曲，是曾经那个人最喜欢的。

　　怀里的呼吸渐深，已经睡去。

　　希斯拉德拨开棕色的乱发，在光洁的额头上留下一吻，祝福道。

　　“但愿令人怀念的新生的你，能有个好的结局。”

　　这个声音的主人和黑风海的幻影还有月球的幻影渐渐重合，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

　　唯愿爱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