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为名的春日》昭葟

21、离别曲

　　晏易辞没有长假，所以不能跟崔西池回北京。
　　他和崔西池在公园散了散步，又吃了饭，在晚上开车把她送到了机场。

　　临走前，晏易辞站在安检口对崔西池说：“等我放假就到北京找你。”
　　“在此之前.....不要和蒋森煦呆在一起。”

　　“好。”崔西池答应。

　　但蒋森煦却没有给崔西池这句话实现的机会。
　　等到她回到北京，打开门的时候就看见蒋森煦抱着宝宝正在看电脑。

　　小狗乖乖地伏在他大腿上，见她进门，头也不抬地说：“回来了？”

　　崔西池脱口而出：“你不是——”
　　“拘留审查？”蒋森煦自己说出下半句话：“我早就解决了。”

　　他没有要生气的样子，反而轻轻拍了拍宝宝说：“妈妈回来了，去，把礼物拿来。”
　　宝宝跳下沙发，很快叼着一个盒子过来。

　　蒋森煦站起来弯下腰拿过来，然后递给崔西池：“送给你的。”

　　崔西池没有伸手，她笑着问：“什么东西啊？大麻？”

　　蒋森煦笑有些僵硬：“戒指。”

　　崔西池哦了一声，然后说：“我不需要。”

　　“为什么？”

　　崔西池换了鞋走到吧台边倒了一杯酒，然后在灯光下看着蒋森煦，时间长到足以令蒋森煦的心摇曳不安。
　　“为什么？”他又问了一遍。

　　“我们取消订婚吧。”崔西池说完轻轻抬起手里的酒杯，隔空朝蒋森煦碰杯。

　　蒋森煦眼睛微微睁大，在她话音刚落下时便问：“为什么？”

　　“我不爱你了。”崔西池笑着看他，从未有一刻，如此轻松过：“我不要再活在你的世界里，不要听你的话。”

　　蒋森煦这才发现，她今天很好看，穿的衣服，梳的头发，却不是给他的，他从前不会嫉妒。
　　如今的心里却有个小池塘，咕嘟咕嘟地冒泡泡，破裂，又冒出来。
　　“你的爱，还真随便。”蒋森煦冷笑道：“你对什么人说我爱你，不会连你自己都信吧？”
　　“崔西池，你从前也这样，故意让我生气，可最后你还是会回到我身边。”

　　崔西池笑了：“我都要取消订婚了，你还不愿意相信吗？”

　　她看着蒋森煦，后者忽然生出一丝不安：“你哥哥....知道了？”

　　“我已经跟我哥说明了。你父母那边应该也会收到消息，蒋森煦，咱们完了。”
　　她的语气从未如此轻松。

　　蒋森煦却不同，他发觉崔西池真的没有在欲擒故纵，也没有开玩笑，她笑着和自己说话，眉宇间全都是释怀和放松。
　　“什么都是你说了算？”蒋森煦挤出这句话：“你想结婚就结婚，你想取消就取消？”

　　“随便你怎么想。”崔西池耸肩，“这里不欢迎你，慢走不送，另外，以后不要再来了，我们以后没关系了。”
　　她要上楼，蒋森煦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腕，在崔西池的惊呼中稍稍松了些力气。
　　“你玩我？”
　　蒋森煦问：“你在外和多少人玩我不管你，为了一个男人取消婚约，你蠢吗？”

　　“你先松开我。”崔西池想要挣脱。

　　“不可能。”蒋森煦阴沉着脸。

　　“好，那你想要什么？分手费？”

　　“别用你打发别人的方式来对我。”

　　崔西池无奈了：“take easy ok？”

　　谁料蒋森煦盯着她的眼睛，可那里面没有崔西池想的愤怒和被戳穿了的感觉，反而，带着一种摇摇欲坠的痛苦，更多的是悲伤。
　　蒋森煦，在难过。

　　“你凭什么要我take easy？”蒋森煦声音微微颤抖：“不是你.....先说爱我的吗？”
　　“难道你们的爱，都是这样的吗？”

　　“什么样？”崔西池拧眉。

　　蒋森煦有些勉强地笑了笑，直视着崔西池说：“果然，我的大学同学跟我说，你们这样的人压根不动什么是爱，你哥哥不会，所以他妻子逃跑消失只留下一个孩子，庄得赫不会，所以他弄死了他的继妹，却年年说自己爱她，你.....也不会，你说爱我，但你却毫不在意我的想法。”

　　“你的想法？”崔西池忽然笑了：“蒋森煦，你真恶心。”
　　蒋森煦看见她嘴唇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却那样的残酷。
　　“你和你亲妹妹相爱的时候，是我逼你们两个分开的吗？你站在william家院子的大榕树下说我家里有权有势利用价值高的时候，是我逼的吗？还是说，你父母对我从不正眼看，你次次冷落我，这些都是我的错？”
　　崔西池每说一次，蒋森煦的手都会松一分，最后他终于卸力，松开了抓着崔西池的手。
　　在崔西池冰冷的眼神下，蒋森煦的心脏一点一点冻成了冰。

　　“蒋森煦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我们走到这一步，是谁的问题，你难道不清楚吗？”
　　其实蒋森煦很清楚，他的恶劣行为，昭然若揭，他的生过往种种，原来崔西池都知道。

　　对面女孩皱了皱鼻子又道：“我们这种人再恶心，也不会比喜欢上自己亲妹妹的人恶心。你死心吧，蒋寅霜不可能嫁给———”
　　“我不喜欢。”蒋森煦居然说：“我不喜欢她了。”

　　他声音小小，似乎没有底气，但崔西池却发现他说出话的时候，带着一些哭腔：“那是我十四岁的时候......但那不是爱，我真的不爱她。”

　　“你们的事，我管不着，我们还没结婚，订婚取消很简单，你回去准备一下吧。”崔西池看着他下逐客令：“现在，从我的屋子里滚出去，我要换密码了。”

　　蒋森煦站着没动。
　　小狗似乎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呜咽着扒拉着蒋森煦的腿，尾巴摇动越来越快。
　　“宝宝，过来。”崔西池朝小狗拍拍手。

　　蒋森煦弯下腰抱起来它，然后缓缓走到崔西池面前，“今天柳妈知道我来，所以没有来，它没吃饭，我刚刚喂了，下次别让他再挨饿。”
　　他把宝宝放进崔西池怀里，然后低下头捡起掉在地上的戒指盒，放在了她身边吧台上：“这是我找珠宝商定制的，戒指里面有你的名字，只能给你。”

　　“从前我年轻，做了很多事情，但婚约我不会取消的，我很爱你，崔西池，我真的很爱你。”

　　崔西池噗嗤一笑：“蒋森煦，你一定要让我说吗？”
　　蒋森煦没有说话。
　　崔西池缓缓道：“林飞唱黄色大门，是你让他唱的，为了得到我的关注，原来你知道这首歌对你我来说很重要，你说你爱我，可是你却在利用这一切。”

　　蒋森煦抿唇，眼神躲闪。
　　“你不爱我，你爱的是我背后的家庭，爱的是能让你挣钱的工具，你不要骗自己了蒋森煦，我们都不要骗自己了。”
　　她起于年少的一见钟情，却在时间里被磨灭；蒋森煦对她的感情掺杂了太多利益和金钱，从开始都不够纯粹。
　　细细回想，蒋森煦几乎从没重视过她，随随便便上床，随随便便订婚，随随便便开始的感情，一定会悄无声息的结束。

　　蒋森煦面对崔西池说的这些控诉，竟然说不出半句辩词，他看见对面女孩红了眼眶，几乎要流泪。
　　“别哭....”他鬼使神差般要替她擦去眼泪，女孩却在他动作下警觉地后退避开。
　　他悬空的手，像一场宏大的落幕喜剧。

　　他的心痛到抽搐，沿着四肢百骸蔓延到血管和大脑，在空空荡荡的别墅里，安静是会淹死人的。
　　小狗在怀里都不再发声，良久，蒋森煦低下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我明白了。”随后如机器人一般僵硬地转过身体，朝门口走去。

　　凌晨两点的北京，夜空黑，繁星看不见，蒋森煦总算离开了，崔西池脱力，靠着柜子坐下，木地板也很冰冷，小狗毛承接了不干的泪水。

　　宝宝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崔西池，似乎也很难受。
　　她把小狗放在地上，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宝宝？”
　　崔西池试探着叫它的名字。

　　萨摩耶忽然张开嘴，吐出了一滩黄色的液体。

　　凌晨两点半，崔西池抱着宝宝要出门，她边开门边拨电话，因为太急还碰掉了玄关口的摆件。

　　电话嘟嘟响，她正准备挂断换一个打，便听见门外的人说：“怎么了？”
　　她猛地抬起头，看见蒋森煦站在门外。

　　蒋森煦的视线从她脸上挪到宝宝身上，然后没说废话：“给我吧，我家里有私人兽医。”
　　崔西池担心，没有拒绝。

　　凌晨三点，吃了药的宝宝睡在一栋陌生的别墅里，蒋森煦主动说：“这是我前不久刚买下的别墅。”
　　“当时答应了你哥哥的...结婚需要的北京的房子。”他补充了一句。

　　“我们婚约取消了。”崔西池没有抬头，自然没看到蒋森煦突变的悲伤。

　　“我没有答应。”蒋森煦小声说。

　　崔西池没有听见，她太累了。
　　蒋森煦半跪在她身边看了看熟睡的宝宝，然后说：“它睡着了，你如果累的话可以睡在卧室，我收拾出来了。”
　　崔西池没有客气：“好啊，就当我住了一晚酒店，明天我按一晚一万的价格给你打卡上。”

　　蒋森煦没有说话。

　　崔西池进了卧室，累到不想脱衣服，很快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