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昭葟

8、新年

　　天气越来越凉，周围人都开始戴上了围巾，西雅图的冬天有点湿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雪，林竹君买了厚厚的羽绒服，还送给朋友一人一件，崔西池看她为路子扬精心挑选衣服的样子真是对她无奈，毕竟林竹君对于路子扬的忍让程度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认识了一个大清娇妻。
　　但年还是要过的，林竹君因为路子扬的缘故，邀请周围人来西雅图过年，没人缺那点钱，都从洛杉矶飞到西雅图。
　　林竹君也开心，她做了好多菜，还做了香肠，崔西池一来便故作不满道：“林竹君，你是不是故意针对我们北方人？”
　　其实这间屋子里，他们都是二对二，五五开的概率，但林竹君还是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正要道歉，路子扬端着玻璃杯从房间走出来冷脸说：“不好意思，只会做南方菜。想吃别的自己做。”

　　崔西池也反唇相讥：“说的好像你做菜一样。”
　　林竹君急忙跳出来说：“那我们一会去中超买点面粉吧，我也想学包饺子呢。”

　　谁知道路子扬说：“回来的话按list上买点，我要做盆菜。”
　　林竹君答应得也好开心，沈艺仙下去开车，临走前林竹君站在门口叮嘱路子扬：“今天不允许吵架。”
　　路子扬一脸不情愿但还是嗯了一声。
　　走到汽车边的时候崔西池不解问："你什么时候和路子扬关系这么好了？“

　　林竹君回答道：”也没有，就是他从大西洋回来之后脾气好了很多，然后我也跟着带光。“
　　崔西池不愿意相信，她总觉得路子扬做什么事情都是带着目的，所以大多数时候还是会劝林竹君离他远一点。
　　路子扬唇薄，生来薄情，可惜林竹君偏偏不信邪。

　　崔西池也只有叹气，车往中超开，路途一半崔西池忽然电话响了，她一看屏幕便神色大变，接起电话语气都疏离：”有何贵干？“
　　崔西池神色不好，挂断电话后说：”是Johnson，他说要来陪我过年。“

　　林竹君以前听说过Johnson的名字，只当他是头脑聪明，年少有为的ABC，没想到他竟然认识崔西池，看来交情还不浅。
　　倒是沈艺仙脸色也变差问：”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两个人沉默了几秒，林竹君问：“他为什么要来找你？”

　　“因为他是我男朋友。”
　　崔西池说的轻松，林竹君一脸震惊。

　　Johnson是金融圈公认的少年天才，大学时期就经营了自己的公司，被人叫workaholic，彻彻底底的工作狂人，在她认知里应当是单身，没想到有女朋友。
　　崔西池也自我调侃：“我是隐形人啦。”

　　林竹君赶紧说：“那就让他来吧，反正也不是没地方睡觉呀。”
　　崔西池犹豫了一下把电话打回去确定了地点和时间，这个小插曲林竹君并没有放在心上，三个人买了东西就回了家，路子扬刚好在厨房低头洗菜，屋里的地暖让四个人足以赤脚，但路子扬还是穿了拖鞋。
　　崔西池和沈艺仙负责做饺子，林竹君则给路子扬打下手做盆菜，气氛还挺和睦。

　　等到所有都做完了，路子扬去拿酒时门铃响了，崔西池打开门Johnson正好在外面，一见面便抱住她来了个深吻，路子扬从卧室出来，眼神淡定，两人分开后抬了抬下巴跟Johnson打招呼，两人明显认识，这下林竹君更傻了。
　　Johnson十分自来熟地走到屋里坐下，看到林竹君便说：“你是vincent的那个女朋友？”
　　Vincent是路子扬的英文名，林竹君本想答应又怕路子扬不开心，回过身去看他，恰好他端了一杯水给Johnson，一眼便看出林竹君想问什么说：“我毕业前要拍一部电影，Johnson愿意给我投资。”
　　说完便转回去跟Johnson说：“不是女朋友，是我资助人的女儿。”
　　Johnson表示知道了，林竹君倒有些难过，路子扬甚至不愿意说自己是他的朋友，但下一秒路子扬便说：“也是我的好朋友。”

　　女追男隔层纱，林竹君倒是觉得自己这份精神可歌可泣感动上天，连路子扬都变柔软。
　　客厅里开着电影，崔西池要看周星驰的电影，Johnson则坐在一旁注视着她，侧脸线条都柔和，暖光照在他们身上看起来都好温馨，林竹君回厨房恰好看见路子扬正在切菜，有些长的头发温顺地垂下来，袖子挽到肘部，肌肉线条流畅，持刀手法也娴熟，咚咚的切菜声有规律像架子鼓。
　　路子扬神情认真仿佛是在干什么大事。
　　林竹君有些着迷，她很少看见周身温和的路子扬，大部分时间他都孤傲清高，无论和谁相处都好像云淡风轻不在意，可是这半年来，路子扬每次看见自己都会有些微笑容，融化他周身的坚冰。

　　她正在欣赏时，忽然听见大门被人敲响，Johnson出去开门，站在门口皱眉说什么，路子扬停下手里的活问他怎么了，Johnson一脸无奈地说：“印度人。”
　　路子扬一听，拿着手里的刀就往门口走，路过林竹君时看着她说：“今天不吵架，但是有人找茬。”
　　林竹君看他浑身煞气的样子，还拿着把刀，赶紧要去拦，但片刻间路子扬已经走到门口，他挑起眉毛用英语说“yo, what's up man?" 音调都阴阳怪气，对面印度人一看是他立马语气都变小了一点，崔西池上来拉着林竹君问怎么回事，林竹君这才无奈说：”路子扬天天和邻居印度人吵架，有时候还动手，为此还被警察拉去过一次，但他就是不改。“
　　崔西池说：”印度人确实很烦，闹大了很难解决。“不过。”她顿了顿说：“Johnson对印度人倒是有特殊方法。”
　　三个人看过去，Johnson和路子扬正在说什么，对面印度人浑身气消下去了，脸色也正常了一些。三个人最后竟然加起了联系方式。

　　等印度人走后，崔西池问："怎么解决的这么快。”
　　路子扬嘴角勾了勾没说话，径自走到厨房继续去做饭，林竹君倒是很好奇，Johnson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可是Vincent要我给他保密。”
　　这下林竹君更好奇了，她小声说：“你悄悄讲给我，我保证不暴露。”

　　Johnson回身看了看在厨房的路子扬压低声音说：“刚刚印度人是来说停车的事情的，今晚我们这边车太多了，所以有点占到他们街道，结果Vincent就说那是他送给他女朋友的礼物，还指了指你。”
　　林竹君脸一下子烧起来，莫名开始害羞推辞：“啊呀，都是为了应付那个印度人吧。”
　　“perhaps”Johnson耸耸肩，随后揽着崔西池的肩膀回客厅。
　　林竹君回头看还在厨房里的人，忽然和他对上眼神，那一刻她心里的问话都要蹦出来，本来已经被烧成灰的勇气又一次被风吹燃，下一秒路子扬便笑起来，但笑意未达眼底：“林竹君，过来把菜端走。”
　　“我没地方放菜了。”路子扬语气淡淡的。

　　年夜饭很热闹，崔西池坚持要看春晚，看了一会便睡着了，沈艺仙都笑这么无聊睡了也正常。唯独Johnson正色问房间在哪，他要带着崔西池去睡觉，林竹君给他带路，Johnson带崔西池进了房间后就再也没出来，看得林竹君一脸羡慕，谁知道沈艺仙忽然冷哼出声，骂了一句什么，林竹君见她对Johnson态度不好便问怎么了，谁知道沈艺仙下一秒便说：“真会装。”

　　“每年都这样做给别人看，不累吗？”沈艺仙看着楼上，她抓着林竹君的手意有所指道："你可千万别被男人骗了。”
　　一旁路子扬没说话，低头好像在想什么，电视上正在演歌舞，高饱和度的颜色刺激着他们的视网膜，宏大的歌声歌颂着美好生活，路子扬却忽然站起说：“我累了，先上楼了。”

　　林竹君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说：“你考虑好了吗？”
　　“那天我……问你的事情。”她说的话让沈艺仙都猜不透，但路子扬却停住了脚步，过了一会儿转过身来定定看着林竹君说：”如你所说，确实与相遇时大不一样。“
　　他要说的话顿住，手在身侧微微动了动，说了一句但是。
　　”但是，我已经有女主角了。“

　　沈艺仙在那一刻明白过来他们在说什么，传闻路子扬的毕业电影在找女主角，林竹君显然就是失败的那些人中的一个。”
　　她本想安慰，忽然看见林竹君目光悲戚，也盈盈有泪光，却还要装着正常问：“女主角是白人，是那天我看见的，亲你的那个白人对吗？”

　　“你别多想。”
　　路子扬脸部温和的线条忽然变得冷硬起来，连带着语气都僵硬，他说让林竹君不要多想，他做的决定没有任何私情，但沈艺仙都不相信的话语，林竹君怎么会相信。
　　林竹君也看着路子扬，咬住嘴唇，等了很久没有等来男人的安慰或是软声示弱，终究她还是轻轻说了一声：“好，我相信你。”

　　她相信他太多次，也自作多情过太多次，本以为不会受伤的时刻，她还是觉得心空空的。
　　不过已经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撕心裂肺了，或许她已经学会了麻木自己。
　　又或许，她不知道怎么还能再坚持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