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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冤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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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刚一站好,张卉庭的脚步声已经来到了课室外面。她从窗口探头探脑地往课室里面看上去,发丝从铁栏外飘了几根进来。
路遥眼尖,知道张卉庭只要把脑袋再往窗边靠近些就能看到他们两人。他没有余力想别的了,身体贴着方胜寒往铁门贴上去,用尽里力气把两人隐藏起来。两人长得差不多高,面对面地紧贴着,两张帅气的脸近在咫尺,只觉得对方鼻尖的温热气息不断地传了过来,夹带着汗味的男性体味清晰可闻,只好各自尴尬地转过脸来。
只听见张卉庭自言自语道:“明明听见声音从这里传出来的……”她张望了两眼,看到横七竖八被推得凌乱的课桌,又说道:“那两家伙,补习完了怎么不整理好课室。”
她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两人的耳里,这才知道张卉庭以为他们一对一补习完了回家,把课室弄乱了没有收拾好。这个误会倒是能轻易把打架的事掩盖过去。
方胜寒悬起的心这才稍稍放松下去,却在下一秒听到张卉庭推开前门的声音。
路遥吓得瞪大了眼睛,他和方胜寒藏在后门的事要是被张卉庭知道,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时心思百转,千钧一发之际根本想不出合理的借口。
眼看张卉庭就要走进来了,路遥想着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刚想开口喊一声,忽然走廊上传来了另一个老师的声音。
“张老师,这么晚还不回去吗?”
张卉庭一只脚踏了进课室,听到搭话,又转过身去,“刚才听到有些声响,过来看看。”
“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刚才你们班怎么了,声音可大了。”
张卉庭抱歉地笑笑,随手把课室门关上,退回了走廊,“我们班两个一对一的同学补习完回家,估计是踢到课桌了,发出了点响声。不好意思啊,惊动钟老师了。”
钟老师了然地哦了一声,哈哈笑道:“还以为有人在里面打架呢。哎,补习就补习嘛,弄那么大声出来干什么。”
张卉庭附和着说:“就是说嘛,明天我说说那两家伙。”两人这才朝着办公室走了过去。
方胜寒早就紧张得心脏跳到喉头,一想到今天的事被父母知道的话,后续可能很可怕,整个人六神无主得僵硬起来,头脑嗡嗡的已经不会转动了。
听到张卉庭说话的声音远去,他渐渐放松下来,结果紧张过度,手脚一软,整个人向前倒去。他此时还夹在铁门和路遥之间,身体软软的使不上劲,自然而然地被路遥一把扶住。
相比起来,路遥则轻松多了,他天不怕地不怕,早就想好要是被发现了,大不了回家被老妈抽几下解气。看到方胜寒紧迫得面无表情,嘴上忍不住笑道:“刚才打架的时候有多凶,现在你就有多怂。”
方胜寒听到他的揶揄,上挑的凤眼横眉竖目地瞪着对方,他还处在紧张的状态,贝齿轻咬下唇,竟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两人这时还保持着半抱一起的姿势,身体互相紧贴着,路遥这才发觉方胜寒窘迫得煞白的脸色因为自己的话而气得潮红,身体在自己怀里微微发着抖。
方胜寒黑黝黝的瞳孔透着怨怒,细长浓密的睫毛一扇,悠悠地这么看向路遥,竟有种风情万种的感觉。路遥被这念头吓得连忙松开双手,忙不迭地往后退开几步,急忙之间被后面的椅子绊住了脚,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方胜寒哪知道他这些心思,心里只一味地想着今后该怎么办,他从后门阴影处走出来,嘴上喃喃道:“没想到张卉庭真过来看了……”他看了一眼从地上站起来的路遥,万分不情愿地说道:“下星期开始……我会留下来。但是一对一是不可能的了。”
路遥还有些惊魂未定,哪有精力留意方胜寒说了什么,他只道自己刚才真是被鬼遮住眼了,怎么突然觉得方胜寒像女人。他拿眼再看一次方胜寒,只觉得对方就是个普通男生,最多不过是比普通男生长得白皙一些,五官端正一些,也无甚出色的地方,也许是自己太久没有发泄过了,才会鬼迷心窍地产生了些奇怪幻想。
方胜寒看他心不在焉,又重复了一次道:“总之到时候各做各的事,不怕实话跟你说,我只为装个样子给张卉庭看,愿意留下来一对一全为了自己,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也别谢我,我不领你这个情。”
路遥再看他一眼,只一眼,立刻撇开脸,“……谁会谢你。”
方胜寒轻笑道:“是啊,像你这种‘社会人士’,不给我添乱就已经阿弥陀佛了,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路遥看他句句话带刺,心里不舒服,心想自己这个坏人的形象早就深入人心了,还不如做个彻底,心下里想法已定,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说的也是,我这种人就是坐不住的,不整点花样出来恶心你就浑身不舒服!”
方胜寒看他终于承认了,心里却没觉得有多爽快,只觉得路遥这人幼稚至极,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无聊。”
他这一眼眼波流转,轻轻上挑的凤目带着些微不屑,一眨眼,眼珠子已经看回前方,头也不回地走了。
路遥被这一眼钉在了原地似的,竟一时忘了反驳的话,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教室里只剩下他自己一人。
这晚回到家的路遥觉得今天真是撞邪了,鬼迷心窍地产生了许多幻觉,他在教室里呆坐了好一阵才回家,吓得幺姑以为他又出去惹事了,知道他不过是在学校逗留得久了一点,才放下心来。
路遥心不在焉地吃过晚饭,陪幺姑看了一会儿电视,等到了浴室,脑海里还是今天下午教室里的那一幕。
方胜寒紧张得轻轻颤抖着,两手无力地被搀扶着自己。男孩温热的身体在那一刻是柔软的,半眯着眉眼看向自己……路遥眉头一拧,心脏滚烫滚烫的,只觉得这时手里也握着同样滚烫的物体,低下头一看,忍不住狠狠地咒骂了自己一句。
他闭起眼睛,任由热水从头冲下,极力回想起以前和大飞他们一起偷看的DVD,想象着女人柔软细腻的身体和皮肤,还有动人的叫声,等释放出来的时候心底才平复下来。
路遥把热水调成冷水,释放了一次之后似乎清醒了很多,再回忆起下午的场景,果然少了一些旖旎的幻想。他背靠着浴室的瓷砖,冰冷的触感从后背传了过来,让他更清醒了几分。
他并不喜欢男人,下午的错觉不过是因为积压已久的欲望罢了。怪只怪方胜寒当时跟自己贴得太近了……
路遥不由得想起方胜寒当时那些骂自己的话,他不是一个记仇的人,可是面对方胜寒,却怎么也不想轻易放过他。
不打架是他对母亲的承诺,而整垮一个人,并不是只有打架一个途径。
方胜寒还没走进教室,已经听到里面传过来的异常嘈杂声,还时不时地夹杂几句‘班长’之类的话,一听就知道里面被热烈讨论的事跟自己有关。
他在教室门口站定,大家一看见他,嘈杂声更盛了。
这时距离早读还有些时间,陈志聪却拿着粉刷正要上去刷黑板。这奇怪的举动引起了方胜寒的注意,他从门口斜斜地看向黑板,顿时脸色变黑了。
黑板上被人用白色粉笔大大地写着:
‘!!方胜寒 戏精 傻帽 !! ’
陈志聪正准备擦掉的就是这一行字,他才抬起手,就看到方胜寒阴着脸站在教室门口,冲口说道:“班长!这……这个我马上帮你擦掉!”
可是任他擦得再快,方胜寒还是看清了上面的字。看来班里一大早沸腾起来的原因,正是这句话。
方胜寒还没走进课室,定定地来回看了几次那一行字,然后眼神锐利地扫向了路遥。
路遥懒洋洋地打着哈欠。一接收到方胜寒的目光,勾起一边嘴角邪魅地笑了笑,故意大声地说道:“早啊,班~长~”
他们一个站在课室前门,一个坐在课室最末尾,之间隔着几十号人,硬是一个狠狠盯着,一个邪气笑着。
其实那一行字是谁写的,班里的人大多都心知肚明。方胜寒平时为人谦虚有礼,不论谁有困难,只要找上班长,就能得到妥善的解决,除了路遥,很难找出第二个对他有意见的人。
只不过刚开学,路遥在校外打架的传闻就被传得沸沸扬扬,大家心里多少有些畏惧。对于方胜寒被路遥霸凌的事,自然变成了敢怒不敢言的状态,只能默默地可怜起这个被小混混盯上的班长。
就连黑板上的字,除了陈志聪之外,没有第二个人敢上去擦掉。
陈志聪两三下把字擦干净,被落下的粉尘刺激得咳嗽连连,他走到方胜寒身前,顺着视线一同看向路遥,小声提醒道:“准是他写的。”
方胜寒收回目光,浑然不生气似地,“我猜也是。谢谢你帮我擦掉了。”他昂首挺胸,丝毫没有被校园霸凌的暗淡神色,相反,他笑得柔和平静,更显得英姿勃发。雪白的肌肤衬托下眼眸轻轻地扫过来,从容不迫得让人心生敬佩。
陈志聪差点看出神了,不禁感叹到他们班长真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他哪知道眼前这两人私底下已经打过两场架,在黑板上写一行字这点无聊的恶作剧对于方胜寒而言压根算不上什么。
方胜寒昂步走进课室,在路遥面前站定,脸上淡然,语气却强硬:“你这把戏太幼稚了,现在连小学生也不玩这一套。要不你也学着长进一点,来些高级的让我开开眼界?”
路遥原本等着看他暴跳如雷,没想到被不咸不淡地反将一军。他们两人的矛盾是班里共知的,方胜寒这话摆明是要他在全班面前出丑。
路遥双手枕着后脑勺,往后一靠把椅子摇起半边,抿嘴一笑,从下往上看着方胜寒,“难道黑板上写得不对吗?班长,你倒是说说上面那几个字,哪个写错了?这么客观的评价,没有让你重新认识自己?”
“胡搅蛮缠。”方胜寒声音不大,却满是厌恶。脱下书包,坐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后又觉得不甘心似地,转过头去,斜着眼眺路遥,“无聊至极。”
他这一看,竟让路遥有那么一刻分了神。昨晚洗澡时的记忆忽然来袭,让他措不及防地怔了一下。暗骂自己是个大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