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秋月》糖糖8

7、冲突

　　既然没有打扰，我自然要过好自己的日子了，所以我就再不让自己禁足了，我开始在皇宫里四处游玩，可以什么都不做地吃白食，我也乐得去享受，虽然不知将来会怎样，但我没必要整天去战战兢兢地生活。
　　真算开了眼了，这是我在现代绝对见不到的美景，虽然我早知道他们是一个少数民族建立的国家，在宫外生活时，也体会过胡人建筑的豁达，但要真的看到他们皇宫才能体会到，原来胡人和汉人的建筑风格可以这么融洽地结合在一起。这儿有高挺、突兀的大石，还有小桥流水的园林，唉，不管是哪一族、哪一类，统治者永远都是最会享受的。这是我半个月的游玩得来的最大的收获，统治者可以使用自己的权力，让所有的不可能都变为可能，既要拥有民族的传统，又要享受异族的美妙，腐败呀，姓“拖把”的。早知道他的姓氏了，虽不至于没见识地暴笑，但这个姓真有点不敢让人恭维，胡人就是胡人，姓都这么怪，忽然想到自己，“拖把砍”氏，什么吗？怎么会想到这里？呸，谁又要姓他的姓，拓跋宏，却还是知道他的名字后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不胡思乱想了，还是看眼前的美景吧！
　　带着春桃在御花园里转悠着，还真觉得有些没趣了，是呀，再美的景又怎么样，没什么变化，看常了都会厌了，哪及外面的市集，唉，说起这个就更沮丧，皇宫在这点上倒真的不含糊，别说离开，我连出那个宫门都办不到，越待我越觉得有些对不住爹娘，对他们的约定我觉得越来越遥远了，我怕是要对他们失约了。
　　正愁着呢，忽然一阵吵闹声传来，太好了，去看看，宫里的吵架会不会象市集上一样热闹，无聊之中找点乐趣吧。
　　“娘娘，我们回宫吧！”一起生活了半个多月，两个丫头都能轻松地看出我的意图了，春桃适时地拉住了我。
　　“有人在吵架呀，我们去看看。”开玩笑，我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最近都快闷死了。
　　“娘娘，我们还是别管闲事，回宫吧？”春桃不放松地拉着我，而且脸色有些严峻了起来。
　　正在这时我听出吵闹声中有哭声，“你听，春桃，有小孩和女人哭呀，我们不能不管啊，怎么在这里也有人欺负女人、小孩吗？不行，我得去看看！”说着，我就猛地挣脱春桃，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了。
　　“不要去呀，娘娘！”春桃在后面追着喊着。
　　“...福贵人，您就放心地去吧！要知您的大行可是换来太子今后的大位呀！...”娘娘腔的声音，是他在欺负人，还要逼出人命。
　　“什么狗屁理论！”我气愤地插话了，魏朝这个立了太子杀了亲娘的祖制我是听过的，但听时只以为是个玩笑，不以为真的会有人这么没人性，现在自然是气愤地不行了。
　　喊着话，我就快速地冲了出去，想着要治治那个娘娘腔，不让他再欺负人。
　　“你怎么来了？”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随着声音望去，我才发现原来他也在场，穿着龙袍，孤傲地站在那里，虽然这才是我第三次见到他，我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愣住了，眼光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着，连心里的火也不知何时被熄了。
　　直到我看到他对面哭抱作一堆的小男孩和一个宫装的女子，小男孩只有六、七岁的样子，紧紧地抱着那个女子，一副就怕别人把他们分开的样子。
　　看到这里，我收起了发愣的心，心里的火又被点了起来，再看他笃定的表情更是火大，“原来你也在这里的，还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家欺负你的老婆、孩子，你还是不是男人？”
　　听到我的话，周围响起了一片强压的唏嘘声，而他的脸则由青变紫、由紫变红，我知道捅到正地方了，可是我没骂错我不会害怕的，所以我理直气壮地瞪着他。
　　“谁让你带娘娘来这里的？”奇怪地怒气没有射向我。
　　“奴婢该死！马上带娘娘离开！娘娘，我们走吧？”春桃吓得面色灰白地来拉我。
　　哼，他倒冲着春桃去了，我甩开春桃的手，直接冲着他走过去了。
　　“你不用冲着春桃去，是我自己要来的，她根本拉不住我。你做得出这么没人性的事，就不该怕人知道！”
　　“你...！”成功地看到他的脸铁青了。
　　“大胆！你是不想活了，竟敢顶撞皇上！”尖细的娘娘腔吵了起来，害得我都想捂起耳朵来。“来...”我正想扁他一顿，他倒不知怎么先闭嘴了。
　　“你先回宫，我会去给你一个解释。”他平和地说，但我看得出，他是在强压住心里的怒火。
　　“我不走，你不放了他们我不走！我不以为这个劣制有执行下去的必要！”为了一条人命和一个孩子一生的幸福，我决定争取下去。
　　“你...？！你既然知道这是祖制，又何谓在这里做无谓的努力？”他先是生气，但我似乎看到他眼中有一闪而逝的赞赏。
　　他和我有一样的想法吗？我抓住这点希望要再试一次，“就算是祖制，有错也是有错。你不能明知道它是错的，却还要执行下去？更何况你是皇上，这个国家你说了算，只要你说，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改变的！”我努力地争取着，希冀着他会被我说服。
　　他困难地看了看我，“...如果我说是对的呢？”
　　我完全愣住了，他说出了我想不到的答案，但不知为何，我是这样地明了他，我看出了他的挣扎，虽然很微弱，微弱到让人几乎捕捉不到，“为什么？那个是你的儿子呀！你们也许以为这样做对他是好的，但有没有问过他要不要呀？他只有六、七岁，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母爱、是他的亲娘！”说到这里，我看到他眼里有一丝的痛，我的心底也一亮，一种直觉告诉我，他也经受过这份痛，我决定赌一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忍心让你自己经受过的痛再强加在别人的身上吗？而那个人还是你亲生的儿子？”
　　他恼怒了，一种被揭穿的恼怒，他的眼中不再有犹豫，他瞪视着我，这样的他是我从未见过的，说实话我还真有点害怕，因为这时的他更像一只受伤的狮子，可能会抱着同归与尽的心情拉我垫背也说不定呀。
　　不能害怕，有人等着我救命呢，“你觉得怎么样好并不一定是最好的，你要先问问当事人，你该让他有个选择的机会。”我自认为找到了最有利的机会，做着最后的努力，我转向地上跪着的小男孩，“小朋友，你不要怕，跟他们说，跟你爸爸说，你是要做太子，还是要你的娘呀？”用我最真诚、友善的表情看着还在哽咽的小男孩，迫切地等着他的答案，希望这个答案可以扭转局势。
　　“我...”小男孩后面的话被一只手捂了回去。
　　“月妃娘娘，臣妾谢您了！皇上，是臣妾不懂事，您不要怪恂儿，他还小，都是臣妾唆使的。臣妾知道该怎么做了，不敢再劳皇上费心。...臣妾...这就拜别皇上了！”让我意外的，宫装女子竟然自己认死了。
　　“你？！”我愕然无语。
　　“你...你听我...”我不想放弃，想再对她晓以大义，让她据理以争。
　　“够了！跟我走！”皇上终于动怒了，使劲地拉着我的胳膊拖着我走，临走还回头吩咐，“你在这儿看着，让他们多呆会儿...”我就这样被硬拖走了。
　　“什么吗？”到了月华殿，我终于甩掉他拉着我的手，“你们都是疯子！父亲为了儿子要杀妻子，母亲为了儿子要去自杀，你们从未想过什么对他才是最好的，就把你们自以为是的爱强加给他！”
　　他又来拉我，这回手上的劲也大了许多，我挣不开，被他紧握着，手腕上也传来一阵阵疼痛，我知道他是真的发火了。但这份痛却更彻底地激发了我心底的怒火，我有些口不择言了起来，“我没有说错！你们是在做一件最惨忍的事！你们会有报应的！你等着看吧，你们的后代终究会有一个人放过他儿子的娘，而那个女人做为一个复仇的使者，会为她之前冤死的女人们报仇，亡了你们的国！”
　　“够了！”他高声地怒喝了一声，象一头暴怒的、要吃人的狮子一样，猛地接我拉近他，用可怕的眼神看着我，在一瞬间我甚至以为我会没命了。
　　这也使我意识到女人和男人还真是有差别的，看他不是很强壮的样子，却依然有力地让我抗拒不了。
　　而我如果知道，在之后的几十年里，我的预言会一语成擒的话，我想就是把我的舌头咬掉，我也不会说出现在的话的，但我是没有先知能力的，即使在以后也只能远远地看着我的预言慢慢地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