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秋月》糖糖8

2、圣旨

　　这件小事几乎没有在我心里掀起什么波澜，事后我依然陶醉在探索新鲜的周围中，根本未将这件事放在心里，更是绝然不知在离我家不远的皇宫里，已有人用一句话改变了我的一生。
　　半月之后，我又和米米第N次偷溜出去，当我们在外面疯玩之后，我们以自以为没打扰任何人的方式从后门悄悄地进了宅子。
　　“怎么这么静呀？好像有点不寻常呀？”不知为何我心底涌起一些不祥的感觉。
　　“静？我不觉得呀？其实平时也是这么静的，老爷和夫人都是喜静的人，只有...您可能是一直没觉得，因为有您在的时候倒是真的静不下来。”
　　吆！这丫头真是被我宠坏了，敢编排起我来了。看来我不把她当下人看，倒真有利于养起她这不当我是主子的习惯来了。
　　我正想要以惩小戒，顾作严肃地训斥一下这个小丫头时，忽然爹的叹息和娘的低泣传到了我的耳中。
　　“真的出事了？”我低声地念叨着，也收拾起玩闹的心情。
　　我不是一个怕事的人，更不怕什么变故的到来，就是天大的事，我也希望可以和爹娘一起面对，所以我不打算让爹娘有瞒我的机会，更勿论我心里有种感觉，他们此刻的愁苦是由我而起，虽然我不知自己这种感觉是由何而来。于是，我径直地进了房间，没有停顿地进去，不给他们隐藏的机会，虽然我轻敲了下门板，但却没有等待里面的人给我答案，就进了屋子。
　　“是出了什么事吗？”我也直接问出了我心底的疑问。
　　“秋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娘急忙地擦着眼泪，象是要掩饰着什么。
　　“是有什么事对吗？我没猜错？”我一边打量着爹娘的表情，一边问出我心里的疑惑，“不要瞒着我，是关于我的吗？”我猜着，心里却有一个答案在肯定着我自己。
　　“不是，不是！”娘着急地否认着，同时看向桌子，爹看到娘这样，也顿悟地靠向桌子，意图用身体挡住我的视线，但我还是看到了，桌上有一个黄色的布帛，呈卷轴状放着。
　　我快速地绕过爹，一伸手将卷轴拿到手里，啊，好漂亮的卷轴呀！只见它是明黄色的绸子，很柔滑的触感，再看向上面，正绣着一条栩栩如生、腾云驾雾的巨龙，是“圣旨”？这是我心里的第一个念头，然后是一丝喜悦，想不到到了古代竟能见到这个货真价实的玩意，哈！开眼了，要是还能带回去，岂不...？
　　在这一刻，我忘记了先前爹娘对这个圣旨的表现，也忘记了思考，不然我不会想不到以我现在的家世看到圣旨是多么不合时宜的事，我高兴地都忘乎所以了，何况还有那点财迷的心思。
　　但下一个下意识的动作还是敲醒了我，我打开了圣旨。
　　只见上面写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素闻阚氏女秋月聪慧贤淑，德貌兼备，特恩准入宫，以充宫掖。责成三日内进宫，钦此！谢恩！”啊！入宫？阚氏秋月？谁呀？我认识吗？
　　我！？我惊醒地抬头看向爹娘，他们悲戚的表情和有些濛濛的眼睛肯定地给了我答案。
　　我呆呆地，一时消化不了我所见的事，我？我怎么会与皇宫挂上钩的，风马牛不相及。见我呆呆的样子，爹又开始叹气了、娘则又哭了起来，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
　　终于，我被爹的叹息和娘的哭声拉回了现实，我又不可置信地仔细看了一遍圣旨，同时更努力地去消化我看到的文字，生怕是自己还没能熟悉透他们这个朝代的文字，而误解了圣旨的意思，但看来看去，我还是无法改变自己的理解，而心也在越发理解后开始转为暴怒，“素闻？他哪儿闻到的？闻？谁放给他闻的？”我有些口不择言了，“聪慧贤淑？德貌兼备？谁造的谣呀？我是愚笨无知、失礼丑陋呀！是...？”我无法再说下去了，因为我知道即使我的言语再粗鄙、犀利，却都显得苍白无力地很。
　　“秋月，你别这样说自个儿！娘的女儿不是这样的！”说到这儿，娘又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你听娘说，娘知道，你不想进宫，我和你爹也不想你进宫，我们已经核计过了，明天就变卖田产、家当，爹娘和你一起，我们逃走！”
　　“娘！？”我很惊讶，一向老实的爹娘竟会有如此叛逆的想法。
　　“秋月，娘虽然没有在豪门待过，但一入候门深似海的道理，娘还是知道的。更何况是深宫后院，花无百日红，就算你现在进宫能受到宠爱，但谁又知道将来呢？娘不忍心你去受那个罪！”娘有些激动地说着，一口气上不来咳嗽了起来。
　　“娘！”我用最真心的感情唤着娘，眼底也湿润起来，我轻抚着娘的背，感受着她有些老态的背，已不复有年轻人的硬挺，我又抬头看向同样年迈的爹，这一刻，我心底无比的痛楚。更泛滥了一直以来的犯罪感，其实对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我一直都是介怀的，特别是他们用他们无私的爱对待我的时候，我会觉得很愧疚。我骗了他们，占了他们女儿的位置不说，还骗取他们对女儿的爱。虽然他们的女儿并不是我害的，但没有生命的可能性是很大的，而我这个鸠占雀巢的人却幸福地生活在她的父母对她的爱之下，“不！我不配，我不配您们如此对我！”我终于失控于三个月以来的良心谴责之下。“我...”
　　“谁说的？你是我们的女儿，怎么会不配我们为你做任何事？”爹忽然开口了。
　　“可...可我不是...”我的真实身份就要揭穿了，虽然它是我也解释不清楚的事，但我真的打算把我所知的全都说出来，最起码告诉他们我不是他们的女儿。
　　“你是我们的女儿！就永远都是我们的女儿！我们已差点失去过一次女儿，你还要我们再失去一次吗？”听着爹的话，我愕然了，也意识到原来一直不明了的是我，我震撼地听着爹下面的话，“女儿是自己的，没有父母会认错的，我们不会认错的！”爹依然平静地说着，而我却已经是止不住泪流满面了。
　　他们早就知道我不是他们的女儿了，是呀！有谁会不认得自己的女儿，我和真的阚秋月有那么大的差别，他们怎么会分辨不出来，可他们不但没揭穿我，还真的就将我当成亲生女儿般疼爱，那我呢？一直自私地享受着他们的爱，现在还要让他们为我再牺牲吗？不可以！
　　“我们都打算好了，明天让阿福悄悄地去找些买家，将值钱的东西都卖掉，最迟后天一早，我们一家就可以悄悄地离开平城，我们去别的地方，隐姓埋名地生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等风声小了，我们再做些营生，慢慢会有好日子过的。”爹爹继续向我说着。
　　“逃到哪儿呢？虽然现在是乱世，有别的国家可以让我们暂时栖身，但国与国之间还是有一些联系的，如果他们执意要找到我们应该也不是难事，不是吗？还是我们要一辈子逃亡，永远过见不得人的生活？您们这么大年纪了，让我怎么忍心还要您们为了我背井离乡、惶惶不可终日地去生活？”
　　“秋月，你别任性！听爹娘的安排，正因为我们都老了，而你还年轻，不能就把这一辈子都扔到宫里去呀！趁爹娘还跑得动，爹娘和你一起离开这里，让爹娘替你安排好，就算我们两个老东西撒手了也得撒得安心呀！”娘说着哭了起来。
　　我终于忍不住哇地哭了出来，“娘！您让秋月如何对得起您？如何报答您呀？”
　　“那你是让爹娘现在就去了，好不拖累你了？”爹生气地说。
　　“不...！”这个可能让我更加心惊，却也坚定了我的决心，我擦了擦泪，肯定地说着：“不！我要爹娘好好地活着、开心地活着、安乐地活着！而我也会好好地活着，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我！”爹娘有些意外于我的言辞，都定定地看着我，“不要用死来威胁我，更不要有这种念头，您们也说我还年轻有大把的日子要活，如果您们忍心让我在以后的日子里都负疚地活着，您们就自做主张吧！”
　　说完后，我也更坚定地看着爹娘，等着他们被我的坚定打败，过了一会儿，我成功地看到他们为难地相互看了看，最后爹又叹气了而娘又开始了她的低泣，我知道他们妥协了、我胜利了。
　　我强自让自己的心情好一些，笑着说，“这才对，这才是我最听话的爹娘！女儿还要您们记住：您们的女儿不是一个弱者，她不会任人宰割，她会去适应任何环境，但如果那个环境适应不了她的时候，她还会去改变那个环境。她会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永远让自己是生活得最幸福的那一个！所以您们根本不用担心她，她会是生活的强者，用她自己的办法、不惜一切代价让自己过得开心！”为了让爹娘感受到我的坚决，我眼神坚定地看着爹娘，用眼光给予他们我最大的承诺。
　　虽然，最不坚定的是我的心，但我还是在爹娘的认可下，带着一颗忐忑的心进了皇宫，成为北魏皇帝后宫中的一名女子，去迎接我完全无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