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徐州》欢南凉

5、第 5 章

　　后来方卿卿才知道徐州是周父在一夜风流的产物，母亲是高档场所的小姐。

　　大概是姓徐，因为徐州三个月的时候被扔在了孤儿院门口，被子里放了徐字。

　　周父大概是嫌弃他的出生，也没让他改姓。

　　徐州五岁前没吃饱过饭，十三岁前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他打架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在孤儿院不反抗就会饿肚子。

　　十三岁被所谓的父亲接回了周家，同年周岁母亲自杀，所有人都将周岁母亲的死怪在他头上。

　　没人去问愿不愿意接受这一切，就连这次转学都没经过他同意，直接通知的他。

　　徐州好像从来没有自己主导过自己的生活。

　　喜欢上何洁是因为何洁是第一个对他好的人。

　　其实也没多好，那是徐州刚来周家的第一个星期，他和沈磊打架。

　　那时候周岁母亲沈婷刚自杀，周家上上下下都把他视为凶手。

　　沈磊更是大叫着是他杀了姑姑，他用最难听的话骂徐州，他先动了手。

　　徐州从小的生存环境造就了他不可能乖乖挨打的性格。

　　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少爷理所当然不是他的对手。

　　沈磊被打进了医院，他也受了罚。

　　周家人本来就对他有诸多不满，这下有了借口，罚也不是常人呢受得了的。

　　他们将12岁的徐州关在阁楼的屋子，白天也见不到光，两天没给水和食物。

　　徐州能接受饿，却害怕一个人待着黑暗封闭的屋子。

　　在孤儿院的时候曾因为食物和另一个小男孩打架被关在黑漆漆的屋子里一整晚，那时徐州五岁，他却清楚的记得黑夜里一个人被抛弃的感觉，从哪以后他就害怕黑的地方，害怕一个人呆在黑暗封闭的环境。

　　徐州永远记得，他被放出来的那天，何洁递给了他一杯水，也许那对何洁来说只是顺手，但对徐州来说是不一样的，他第一次在别人身上感受到善意，对他的善意。
　　……

　　方卿卿和徐州每天同出同进，关于他俩在一起流言没少传。

　　方卿卿从来不在乎这些，徐州是个心大点的主，压根就没人敢在他面前说这些。

　　所以两人相处倒是越来越好了。

　　是知己，徐州说。

　　方卿卿总会点头附和。

　　徐州会给方卿卿说他对何洁的喜欢，他对她的执念。

　　方卿卿总是会安静的在一旁听。

　　篮球比赛那天，方卿卿没上场，徐州也没上场，因为方卿卿大姨妈来了疼得脸色发白，直冒冷汗。

　　徐州在比赛和方卿卿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方卿卿，他将人从学校背到了医院。

　　方卿卿在他背上惨白着脸打嘴炮：“我未来男朋友都还没背过我，倒是让你先背了，以后只要有人背我，我第一个想起的人就是你，唉，忘了不掉了”。

　　她说这话脸色惨白却带着笑，看起来可怜兮兮，语气带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徐州背着她去挂号，气都不带喘一下的回她：“别贫”

　　“徐州”她叫他。

　　“嗯”

　　“要是你先遇到的是我就好了”她声音很轻，轻到即使她在徐州背上徐州都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什么？”

　　方卿卿将头埋他后背：“没什么”。

　　两人挂完号打完针，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徐州怕人饿着 ，自己出去带粥，让方卿卿先在医院休息。

　　方卿卿等人的间隙去了趟厕所。

　　医院总是会有很多意外，例如遇到熟人。

　　回病房路过手术室时，听到呜呜的哭声，那哭声虽不大，却很压抑伤心悲伤溢于言表。

　　出于好奇她回了头，说搬家的黍成父母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

　　“伯母”她有些不确定的叫了声。

　　黍妈妈也许是听到了她声音，顿了一下从黍父坏了抬起头来朝她看来。

　　待看清人脸后，方卿卿才确定没叫错人。

　　“你们不是搬家了吗”方卿卿换上笑脸。

　　“黍成呢，转学了也不告诉我，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也不回”。

　　“卿卿呀” 黍母擦干眼泪朝她扯笑，只是那嘴角扯了半天却上不去。

　　“怎么来医院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哪里不舒服 ，你父母呢”

　　黍母拉着她上下打量，脸上满是担忧。

　　“伯母，我没事，您们这是。”

　　“卿卿呀，我们没事，没事”黍母说着话，眼泪却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她看着方卿卿，抬起手来轻轻摸她的脸，自言自语：“卿卿呀，你和黍成最好了，他要是，要是……”

　　“好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黍父打断，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没出声，只是低着头抽噎。

　　黍父拉着她手朝方卿卿勉强挤出笑来：“卿卿呀你伯母有点不舒服，我们改天再聊”。

　　方卿卿不傻：“伯父，黍成他怎么了”。

　　她挡在他们面前，问自己好友的情况。

　　黍成不会无缘无故转学，黍成不会不接她电话，黍成不会不回她消息。

　　听到她说黍成，黍成的抽泣声大了些。

　　黍父铁青着脸不说话，眼角的淤青和苍白的脸色告诉方卿卿他已经很久没休息好了。

　　“告诉我吧，我想知道”她又说。

　　黍母大哭起来：“卿卿呀，你要好好活着，黍成他已经不在了，你要好好活着”。

　　方卿卿一愣，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伯母您别开玩笑，好好的人怎么说不在了就不在了呢”。

　　黍母把她抱在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方卿卿呆愣的站在原地。

　　“伯母您别开玩笑”。

　　黍成只是转了个学 ，怎么就没了呢。

　　可是当医生从手术室出来让家属告别时。

　　也由不得她不信，躺在病床上的黍成一动不动 ，方卿卿只来得及匆匆看一眼，白布就盖上了他的尸体。

　　他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了，和方卿卿记忆里的他大相径庭，但是方卿卿知道那就是黍成。

　　黍母的抽泣声越来越大声，黍父低头抹泪。

　　黍成永远十七岁。

　　那天徐州是怎么找到她的，方卿卿已经忘记了，她呆呆愣愣的看着黍成被推出手术室，想不通活蹦乱跳的人怎么说没了就没了。

　　黍母哭到晕厥，医生们七手八脚的将人送进抢救室。

　　徐州提着粥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呆愣站在手术室一动不动的方卿卿。

　　“病人就别乱跑”徐州提着粥朝她走来。

　　方卿卿没回他，低着头。

　　“吃饭了” 徐州又说。

　　方卿卿抬起头来，满脸是泪。

　　“徐州，好端端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徐州吓一跳，从他认识方卿卿以来就没见人哭过。徐州焦急跑过去低头问：“怎么了，是不是肚子还疼”。

　　方卿卿哭得撕心裂肺，她话都说不清：“我最好的朋友死了，他死了，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他告诉我他转学了，可是他没了。”

　　方卿卿现在才意识到，以后都不会再有黍成这个人了。

　　“他明明看起来那么健康，他明明说好高考后要带我自驾游去拉萨，他明明答应我的。”

　　她把头埋在徐州胸前，徐州轻拍她的：“我陪你去，他答应的事，我都会陪你做到”。

　　徐州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他只能默默的陪在她身边。

　　黍成是方卿卿最好的朋友，他们一起长大，一起上学，虽说不是一家人，却早已彼此的家人了。

　　后来方卿卿才知道，黍成有家族遗传病，基因里带来的，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所以骗了所有人自己转学了。

　　他说如果方卿卿知道他要死了会哭的，方卿卿不适合哭。

　　他希望方卿卿永远都不会掉眼泪。

　　徐州陪着她参加黍成的葬礼，在她哭的时候陪在她身边，陪她做黍成答应她没做完的事。

　　那时候方卿卿问他：“徐州，要是我有一天也这么多突然就没了，你会不会难过”。

　　徐州低着头似乎是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答道：“不会，因为先死的肯定是我”。

　　徐州一语成谶，他果然死在了方卿卿前面。

　　后来方卿卿想，如果徐州这时候没陪着她做这些事，她对徐州的执念会不会少一些。

　　方卿卿一向对偷偷为准备礼物却不送出去这种事，暗恋这种事一向是嗤之以鼻的

　　她觉得矫情又无用，她觉得喜欢就应该大胆说出来，偷偷摸摸有屁用。

　　可是徐州是这样的人，后来她自己也成为了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