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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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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母和陈父结婚这么长时间,遇到的意见不合的地方太多,唯一相同的理念是在教育孩子上。
他们都是高学历出身,要求陈柏骁也一定要有优秀的学习能力,成为学历这道门槛的佼佼者。
从小到大,陈柏骁在学习上没有让他们担心过,因此别的方面,陈母陈父都对他放开许多。他们平时工作很忙,经常不在家里,给陈柏骁请阿姨请家教,觉得他这样就能过得很好。
因此在陈柏骁小时候,他们都没有注意过他异于常人的沉默,直到陈柏骁大了一些,才发觉他有点太不爱和人说话了。
但木已成舟,性格上的事情本就不好改变,陈父陈母没有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只不过孩子不亲近自己而已,这么多年来,他们之间的亲人关系一直都这样不冷不热。
直到有一次陈母回了家里,和许多亲戚交谈的时候,才发现她曾经看着长大的那些孩子,很多身边都已经有了陪伴,想起自己那个孤独的儿子,陈母心里还是多少有点不是滋味,于是总是想着要给陈柏骁介绍对象。
人到中年,才琢磨出点当父母的滋味来。
“你工作忙我也知道,怎么来的路上还在打电话?”陈母给陈柏骁倒茶,语气里其实没有责怪。
“不是工作的电话。”陈柏骁说了谢谢,知道陈母可能在试探自己。
“这位是以前你宁叔叔的女儿,叫宁雪,还有印象吗?”陈母一边说一边看向宁雪,宁雪也很有礼貌地对陈柏骁介绍了自己。
陈柏骁很沉默地听了,对她说:“你好,我叫陈柏骁。”
“你这孩子,多少年没见过了,不能多说几句啊。”陈母推了推陈柏骁手臂,又自己笑着去和宁雪聊天。
就算陈柏骁很迟钝,他也明白过来这顿饭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了。
他并没有责怪母亲的情绪,但兴致不高,很难受地想刚才为什么没有继续和杨稚打那通电话,他还想要多听听他的声音。
“我们家孩子别的都挺好,就是工作太忙了,”陈母轻轻拍了拍陈柏骁的肩膀,“是不是啊柏骁?”
陈柏骁很缓慢地看了一眼母亲,对宁雪说:“差不多。”
陈柏骁说差不多的时候,语气很敷衍,就好像一台已经有固定答案的机器,只要陈母往里面输入关键词,他就会吐出一句话。
因为产生了这种联想,宁雪噗嗤一声笑出来。
陈母疑惑地望着她,她就摆摆手,陈母还以为两个年轻人是有什么更好的沟通方式,觉得陈柏骁反正也把她气得够呛,就先站起来了。
“我去一下洗手间,你们慢慢聊。”陈母走的时候还看了陈柏骁一眼,意思是好好和宁雪说话。
等陈母离开包房,陈柏骁就直截了当地和宁雪说:“我有喜欢的人,我在追他。”
宁雪愣了一下,哦了声,说:“阿姨还说你没有。”
“她不知道。”陈柏骁想到自己的那一份计划表。
“追得怎么样了?”宁雪问,“有成功的可能吗?”
她微微笑着。
来之前挺多人告诉她陈柏骁性格不行,但今天见了她还觉得挺有意思。
“有吧,”陈柏骁皱了下眉,“应该有的。”
“是吗?”宁雪的语气表示她好像不太相信。
为了简单证明,陈柏骁说:“我追他的计划已经进行了一大半。”
“嗯?”宁雪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这是这么衡量的吗?”
“不是吗?”陈柏骁侧过脸,“我认为计划完成的时候,我就会追到了。”
“为什么?”宁雪问,“你能不能追到她是取决于你的计划有没有完成吗?”
当然是的。
陈柏骁心里想。
但他说的是:“因为计划的最后一项是我和他表白。”
宁雪刚刚喝了口茶,还没咽,差点呛得吐出来。
“可以,”宁雪深呼吸一口气,“那听上去是不错。”
“嗯。”陈柏骁也点点头。
“你的计划里都有什么?”宁雪又问。
“都是一些简单的事情,比方说带他去他喜欢的餐厅,给他买花……还有跟他说……”陈柏骁手指在桌面点着,“反正就是这些。”
听上去很简单,可是宁雪却比较感动,羡慕地说:“她肯定会觉得很幸福。”
“会吗?”陈柏骁想到每次自己做了这些事情,杨稚笑起来的样子,“我觉得我更幸福。”
“天呐,”宁雪捂了捂嘴,“祝你们幸福。”
陈柏骁没想到宁雪会突然说这个,停顿一下,对她说:“谢谢。”
“那你想过结婚吗?”宁雪问,“是不是特别喜欢一个人就想和她结婚?我还没体验过。”
“想,”陈柏骁摇摇头,“但是我们不可以。”
宁雪迟钝地问:“为什么?”
那一瞬间她的脑子里闪过许多很狗血的场面。
“这是常识,宁小姐,”陈柏骁抱着严谨的态度和宁雪科普,“在我国法律中对婚姻主体的定义是一男一女,并不包括两个男生的情况。”
宁雪以为自己听错了,还要确认的时候,陈母突然开门进来。
其实房间里气氛还不错,因为有人同陈柏骁聊杨稚,陈柏骁的表情也没有之前那么生硬了。
陈母也挺开心的,他们三个人各自心里怀着不同的想法吃完了这顿饭。
要走的时候,陈母非说想要拍照,陈柏骁很不乐意,但是不想惹陈母发脾气,就听从了。
服务生过来给他们三个人照了一张相片,就留在陈柏骁的手机里。
总算应付完母亲,陈柏骁一出门就自己拦了辆车说回酒店,陈母嫌弃他情商低,也不好直说,还是宁雪解围:“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上车前陈柏骁对宁雪点了下头,感谢她今天的倾听。
回到酒店洗漱完,陈柏骁终于闲下来,给杨稚发消息:【我吃完饭了。】
杨稚:【是吗?现在在哪里?】
陈柏骁:【酒店里。】
杨稚:【喝酒了吗?】
陈柏骁:【很少。】
杨稚:【哦,我喝了。】
陈柏骁还没问杨稚是怎么回事,杨稚就给他打了一个视频电话过来。
陈柏骁抬手接了,杨稚那边灯光昏暗,过了几秒,陈柏骁才看清他。
杨稚一个人坐在毯子上,背后靠着陈柏骁送的那只大兔子,手里拎着一罐啤酒,旁边还倒了几罐。
“为什么自己喝酒?”陈柏骁问。
杨稚摇摇头,说:“因为没有人陪我喝。”
他只穿了睡衣,靠近领口的几粒扣子都是打开的,笔直的锁骨显得有些发红,他胸膛很白。
陈柏骁有点不敢看,尽量让自己的目光留在杨稚脸上。
杨稚笑了笑,说:“我觉得这个味道不是特别好……”
“可以早点睡觉,”陈柏骁委婉地提醒,“我不在家,如果你喝到半夜吐了没人照顾你会很难受。”
“嗯,”杨稚又抬手喝了一口,“你不在家……”
他看着屏幕里的陈柏骁,两只眼睛显得很委屈,语气变得十分低落,“你好像过两天就能回来了。”
“后天,”陈柏骁说,“后天我就回来了。”
杨稚放了啤酒罐,随手抓了一只娃娃抱着,问陈柏骁:“你知道为什么兔子喜欢吃萝卜吗?”
陈柏骁皱起眉,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或许这是它们的习性,或许是它们的祖先就这样吃。”
“我也不知道,”杨稚摇摇头,侧过身,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在兔子上,“其实很多关于喜欢的事情,我都想不明白。”
杨稚提到喜欢,陈柏骁就突然不会说话了。
“一个人为什么会喜欢另外一个人,为什么会喜欢到天天想见他,为什么总是想跟他在一起,你说为什么呢?大学霸。”
“我不知道,”陈柏骁安静地看着杨稚,“我回答不了。”
杨稚不再说话,好像是睡着了,陈柏骁握着手机,觉得自己紧张得很厉害,好像忘记了怎么出声。
但挣扎片刻,陈柏骁还是问他:“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杨稚平静地呼吸着,陈柏骁以为他没有听到,准备挂掉视频的时候,杨稚又突然说:“有啊,我超级喜欢他。”
“哦。”陈柏骁不敢问了,急促地呼吸几下,甚至咳了两声,随口找理由挂断了电话。
陈柏骁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觉得心脏很酸很痛。
他抬手摁住胸膛,仍然无法缓解那样的疼痛,只好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地走,走到脑子有点晕,才坐下来,吸了吸鼻子,吐出一口气,眼眶就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