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烟》拾月烬轮

19、血雨

　　快过年的时候，易北辰和幻珉回易府了，本来想着过些日子就回来的，但这周围全是山林，积雪多。

　　路程又远，天气又冷，不好赶路。萧息凝就让他们等到春季了再过来。

　　往常的冬天不会很长，今年却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的冬比往年长了许多。

　　等雪化了，树长了新叶。

　　现在已经入春一段时间了。灵湖旁，湫楠亦正坐在水面上，一缕风轻轻刮过，花香扑了他一脸。

　　他睁眼时，一片叶子飘落，他伸手接了过来。

　　叶子上面有条毛毛虫，湫楠亦看了眼，伸出手，叶子带着毛毛虫飘了起来。

　　它穿过湖，稳稳的落在草从里。

　　湫楠亦已经在湖面上等了快两天了，前几天易北辰来了书信，已经出发过来了。

　　入了春没几天，湫楠亦就搬回湖底住了。灵湖周围湫楠亦设了结界，这里是非常安静的。

　　结界会屏蔽外界声音，所以当易北辰和幻珉到了重月阁，萧宁他们已经在热情的欢迎他们时，湫楠亦还什么都不知道。

　　下马时，易北辰扫了一圈来接他们的人，意料之中的没有看见湫楠亦。

　　他随便和萧宁他们说了两句就丢下幻珉去找湫楠亦了，幻珉看着远去的背影，幻珉默默地叹一口气。

　　“嗯?林暮时他们俩呢？”幻珉说，“还没来啊？”

　　萧涵：“他们俩在夏都有事，暂时还来不了，怎么……你想他了?”

　　幻珉：“……”什么玩意？

　　幻珉笑了笑说：“怎么可能。”

　　………………

　　之前下过雨，穿过林间时，有些许雨滴落在了衣摆上，易北辰到灵湖时，引起一阵风。

　　风刮过树枝，刮起了湫楠亦的头发。

　　“谁。”

　　人穿过结界走过来时，湫楠亦被风刮起的头发刚好落下，湫楠亦刚好抬眼看过去。

　　他……穿过了结界。

　　湫楠亦有一点惊讶，随后又想起他似乎是在灵那里拿了颗有这灵湖灵气的珍珠。

　　湫楠亦没动，他继续闭上眼睛，说了句：“下次进来，提前说一声。”

　　易北辰踏上了湖面，边说：“不是你的可以吗？”

　　湫楠亦：“什么可以?”

　　没得到答复。

　　睁开眼睛，易北辰就蹲在他面前。

　　湫楠亦：“！”

　　湫楠亦撇开头，推了一把易北辰，声音提高了些：“你干嘛！”

　　易北辰压根没有被推开，看着他胸前的那只手，他说：“不是你说的我可以在这里住的么。”

　　湫楠亦：“……”

　　湫楠亦这才想起来自己说过这话，他收回手，站起身说：“嗯，知道。”

　　突然间结界外“叮”的一声。

　　湫楠亦看了过去，结界外有人。

　　“是我。”

　　湫楠亦抬手解了结界，那人走了过来，到湖边便停下了。

　　易北辰和湫楠亦皆微弯腰行礼说：“师父。”

　　萧息凝“嗯”了声，看见易北辰站在水面上时，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湫楠亦抬脚走下去过去，易北辰随后跟了上去。湫楠亦道：“有什么事吗？”

　　萧息凝看着易北辰说：“你先去收拾东西，我想和湫楠亦单独谈谈。”

　　易北辰离开后，两人离开了灵湖去了山顶。山顶上有棵一年四季都开花的树，根据重月阁里的古籍记载，那棵树在这里已经有十几万年的时间了。

　　“知道这是什么树吗？”萧息凝问。

　　山顶湫楠亦很少来，因为这有结界，是以前很多长老一起设的，除非有历代阁主带着，其他人是进不来的。

　　之前他也只是听说这有棵树，还没见过，他怎么知道这是什么树。

　　湫楠亦摇了摇头。

　　萧息凝：“知道星木吗？”

　　“知道。”

　　萧息凝继续说：“十几万年前星木掉了根树枝下来，因为生命力极强，万年后便长成了树。”

　　“再过几万年，这里便成了汇灵之地，灵气如此浓郁之地非常适合修炼。这就是重月阁为什么建在深山老林的原因。”

　　萧息凝顿了片刻，说：“你母亲之前也来过这，误闯的。”

　　“她非常喜欢这棵树，还想过去摘花，但这树无人能靠近。”

　　看着树上的花，湫楠亦想起之前做过的那个梦，梦里的花和这里的花一样。

　　这让湫楠亦不自觉的想走进这棵树，看见湫楠亦向树走去，萧息凝也没拦着。这好像就是他的目的，冥冥之中他觉得湫楠亦可以靠近这棵树。

　　树周围有属于它自己的结界，一般人是靠近不了的。

　　当湫楠亦穿过结界时，萧息凝松了口气。

　　湫楠亦能靠近树，萧息凝一点也不意外，毕竟湫楠亦一出生就身带神器。

　　一靠近树，湫楠亦手碰上树的那一刻，周围的灵气涌动，然后湫楠亦就通过树看见了另一番场景。

　　这是那晚在清河城做过的梦，看着自己手触碰着的树，湫楠亦想：这应该是星木吧。

　　还有星前的那条河，那湖水像是流不尽一样，这么多年源源不断。

　　看着周围的场景，湫楠亦觉得有些熟悉，就好像曾经他也站在过那里一样。

　　“回来时，记得来星木看我。”

　　是梦里的那个声音，他抬眼间白光闪过，再睁开眼便是重月阁了。看着自己抚在树上的手，湫楠亦垂眸看了会儿，离开时折了一枝花。

　　出了结界，萧息凝还站在那。萧息凝看着湫楠亦手里的花，思绪万千。

　　湫楠亦：“所以您带我来是为了什么？”

　　萧息凝看着湫楠亦良久，转眸看向树时，他只是淡淡说了句：“又是一年春，繁花依旧，故人却离。”

　　湫楠亦顺着萧息凝到目光看去，那棵神树花开得茂盛，微风拂过，美好而宁静。

　　………………

　　夜间，湫楠亦独自一人坐在湖面抚琴。

　　曲子弹到一半，湖面动了动，几股水流相交升起，化成了人形。

　　灵：“这么晚了，这么还在弹琴?”

　　湫楠亦停下弹琴的手，说：“睡不着罢了。”

　　湫楠亦往天望了眼，天上看不见星星和月亮，布满了乌云。

　　风渐渐也大了起来。

　　灵：“要下雨了，回屋吧。”

　　湫楠亦起身，刚站起来，雨就落了下来。

　　但雨却是红色的。

　　湫楠亦连忙设了结界将雨隔绝在灵湖外，然后传音给萧息凝。

　　灵：“这雨……”

　　湫楠亦看着手心的那滴水，他眸光沉了下去说：“有人在生祭活人诅咒这里。”

　　他抬头看见天边有一片红色，那个方向……

　　是帝都。

　　这时，湫楠亦接到穿音，让他去山顶一趟。

　　重月山已被萧息凝用结界覆盖，但还是有些植物或房屋因血雨污染腐败。

　　一路上，遍地的绿草已然枯萎。

　　湫楠亦看见一群人为在离神树不远的地方，那里因有神树的庇佑，周围的植物都好好的。

　　湫楠亦一眼就看见站在人群中的易北辰，他快步走过去，他还没开口问，易北辰便回答了他想问的：“是帝都，我来时便知道帝都有变。”

　　湫楠亦：“那你父亲呢?”

　　易北辰：“他已经去帝都好几日，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萧息凝将众人叫到山顶是为了一同设结界，这血雨怕是一个人的力量是拦不住的。

　　待结界结成，有些人因消耗大而晕倒了。易北辰扶了一下湫楠亦，湫楠亦扶着易北辰缓了一会儿说：“没事。”

　　血雨连着下了五日。

　　离重月阁近的几片山林都遭了殃，全都枯死了。

　　血雨中带着的全是死气，重月阁所有弟子都不敢出结界。近半个月，雨才停。

　　湫楠亦站在山顶，看着半个月没见的蓝天，周围的树林皆枯死。

　　此刻，湫楠亦心情复杂。

　　这血雨虽下了半月之久，但因为有结界在，重月阁并未受到什么太大的影响。

　　那施法者用意在何处?

　　半月以来重月阁无一人死亡，粮食都够，那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

　　雨停这几日，湫楠亦一直在思考。

　　既然是诅咒这里，但这里又无一人死亡，这是为什么?

　　这时，湫楠亦收到传音。

　　易北辰问他在何处。

　　湫楠亦刚告诉易北辰自己在山顶，湫楠亦就想到了，这血雨断了重月阁和外界的联系！

　　待将此事告诉萧息凝，萧息凝仔细一想，确实如此。

　　但又为何要断了重月阁与外界的联系呢?

　　想起林暮时说过帝都出了情况，萧息凝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蹙起来，他问易北辰：“你父亲这几日可给你传信?”

　　易北辰摇了摇头道：“没有。”

　　萧息凝又转头问萧涵：“外出的弟子可传回来什么信息?”

　　萧涵：“没有。”

　　萧宁觉得不对劲，问：“怎么了?”

　　萧息凝双手撑着桌子，他看着门外的天空：“帝都应该出了大事……”

　　………………

　　隔天，萧息凝带着湫楠亦和易北辰去了帝都。

　　走过那几片枯死的树林，湫楠亦想着救它们，但发现法力对它们来说没有用。

　　既然是被诅咒，那要使其恢复，必然是要破了诅咒。

　　因为还不清楚帝都的情况，他们先去了易州城。三人到了易州城才发现，易州城已毁。

　　易州城是整个帝都最大的城，共有六万多人……

　　易北辰看着空荡荡的街道，他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刚走的时候，这里很多人都在送他和幻珉。

　　但现在……

　　这就像是清河城一般。

　　湫楠亦已经猜出是面具人了，但这里这么多人都……

　　他扶着易北辰的手臂，安慰道：“我们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萧息凝也走过来，他拍了拍易北辰的肩，说：“别难过，他们看见你这样，他们会更难过的。”

　　等三人到了易府，看见易府的那一刻，虽然他们已经做了心里准备，但亲眼看见的时候，那一刻的心情。

　　犹如万只蚂蚁食心。

　　易北辰抢忍着心里的痛走近易府大门，只看了一眼，他便转身离开。

　　湫楠亦连忙拉着他，他听见易北辰说：“先别告诉幻珉，去帝都。”

　　湫楠亦这才想起，易北辰的爹还在帝都，但现在的情况，他们心里都知道很大可能是最坏结果。

　　天色已晚，三人知道易北辰不愿在易府过夜，就找了别的地方。

　　易府是易州城最豪华的地方，占地面积最大，现在房屋尽毁，曾经的繁华已衰。

　　湫楠亦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易北辰，他和萧息凝坐在火堆旁，易北辰就躺在离他们不远的墙边。

　　湫楠亦：“师父，有帝都的消息了吗？”

　　萧息凝摇了摇头。

　　重月阁派过弟子去帝都，但没有一个回信的。湫楠亦知道屠尽易州城的是和清河城是同一个人，他转了一圈。

　　确实如此，这城也有个阵，但是这个阵却不太一样，这个阵没有困住然后人的灵魂，也不会将活人困在其中。

　　湫楠亦和萧息凝商讨了半天都不知道这个阵的作用。

　　“这个阵应该是一个辅助。”易北辰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站在两人身后。

　　萧息凝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抚在心脏处说：“哎呀，走路怎么没声啊，瞧给我吓的。”

　　边说，萧息凝坐到了湫楠亦对面去，给易北辰让了位置出来。

　　易北辰不过睡了几个时辰，湫楠亦看他虽然精神还可以，但湫楠亦还是问了句：“没事吧。”

　　这些事对易北辰来说，他自己觉得影响不是特别大，但终归还是有的，毕竟照顾了他那么久。

　　所以易北辰是下了决心给他们报仇。

　　“没事，不用担心。”易北辰说。

　　湫楠亦点了下头问：：“你刚刚说什么辅助，是关于易州城这个阵吗？”

　　易北辰：“嗯。”

　　萧息凝：“辅助，什么意思?”

　　易北辰：“古籍里记载，有种阵太过邪，需要很多个不同的阵来辅助，像这种用来辅助的阵，只有在辅助邪阵时，才会发挥它的作用。”

　　“一般情况下，就算有人发现了辅助的阵，也只会觉得那是个没有什么用废阵，但其实辅助的阵才是最重要的。”

　　“因为没有辅助的阵，邪阵就起不了任何作用。”

　　闻言，萧息凝仔细思考着，他：“布阵的人应该也是厉害角色，但……你看的什么古籍?我们重月阁的古籍在整个帝都算是最多的。”

　　“我这么不知道还有这样的阵?”

　　易北辰：“您不是说算是最多的，又是那本都有。”

　　萧息凝：“有道理，回头那本本古籍给我看看如何?”

　　易北辰：“……嗯。”

　　“那……这个阵，怎么破？”湫楠亦问。

　　易北辰：“这个不太清楚，书里没记载。”

　　易北辰：“是关于一个凡人……”

　　在几十万年前，天都来了一个凡人。

　　凡人想去天都，就必须走过万劫道，走过万劫道就可以留在天都。万劫道存着几万年了，那个凡人是第一次通过万劫道去天都的。

　　但他也因此受了一身的伤。

　　那个凡人在万劫道中获得一本书，他在其中知道了邪阵。

　　邪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