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烟》拾月烬轮

13、灾祸

　　看着那些白骨，湫楠亦有些复杂的情绪，想到昏迷不醒的萧宁和萧涵，好像少了个人……他问:“言辞呢？”

　　“他没有和我们一路。”易北辰说，“林暮时让他去别的地方了。”

　　湫楠亦：“你让言辞干嘛去了？”

　　林暮时：“不是，言辞是我的部下，我让他去干什么关你们什么事？”

　　湫楠亦:“……”

　　湫楠亦已经不想理林暮时了，转头间，他瞄了一眼生灵命体，问:“刚刚这晶体里的灵魂碎片是那个女的?”

　　“应该是。”易北辰答。

　　湫楠亦皱了一下眉，他说：“她……”

　　“她灵魂不全，还有些……”林暮时也说不清楚她灵魂还有些什么，只是觉得……

　　“她入不了轮回。”

　　说话的是易北辰。

　　看得出来，她灵魂上有黑色的符文。那是身负血债或是天生邪魂的人才会有的。

　　有此符文，不管灵魂全与不全都人不了轮回，只能在忘川徘徊，大多有此符文的人差不多都是成为忘川的渡法者。

　　若是杀心太重，怨恨太重的，都是被天都强者直接灭魂。

　　灭魂这一刑，只针对这世间不该存在的人而实施的。若乱用刑，则反其身。

　　湫楠亦还在思考些什么，似乎是在想刚刚看见的那破碎的灵魂。

　　他觉得有些熟悉感，但为什么会熟悉他又找不到答案。

　　“你们是谁?”

　　一个声音打破了湫楠亦的思路，湫楠亦抬眼望去。

　　一个虚影站在生命灵体旁边。

　　湫楠亦马上反应过来：“是……那个女的。”

　　易北辰点了点头。

　　女子睁开双眼，沉声道：“终于有人来了么。”

　　“我弟弟呢……”

　　女子看了看周围，在没有找到想找到的人后，把目光转了回来。

　　“你弟弟是谁？”易北辰问。

　　幻珉：“嗯……是记忆里的那个男子吧。”

　　“他……”女子说，“他杀了多少人？这些……”

　　“这些白骨都是吗？”

　　她什么都知道！

　　女子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似乎有些涣散，像是刚刚睡醒一般。

　　又像经历了太多事，做了太多事了，很累一般。

　　林暮时回答道：“都是。”

　　那一刻，女子表情有一丝的变化，不过那只是一瞬间而已。片刻后，她终于抬起眼，像是瞬间清醒一般。

　　女子问道：“你们是来杀他的吗？”

　　“我们杀不杀他还不一定。”湫楠亦看了眼萧涵和萧宁说，“但我们这有俩个人可能就要被他害死了。”

　　女子：“……”

　　“我不知道该怎么救他们，我……”

　　“道歉没用。”幻珉打断道，“你不他姐吗？你竟然想帮我们也帮你弟的话……你就说说，他有什么弱点吧。”

　　林暮时看了一眼幻珉，下一秒便笑出了声。

　　幻珉：“……”你笑什么?

　　有什么好笑的？

　　幻珉的表情马上变得一言难尽起来，这下好，林暮时笑得更大声了。

　　幻珉：“你笑死得了。”

　　“我。”女子淡淡说道。

　　幻珉问:“你什么?”

　　此话一出，林暮时又笑起来了。

　　幻珉:“……”你是被人点了笑穴么？笑成这样。

　　易北辰叹了口气，心想:他怎么就有这么个手下……不朋友。

　　幻珉虽然叫易北辰公子，很多事都听易北辰的，但幻珉还真不太算是易北辰手下。

　　幻珉是被易北辰捡回家的，捡回去时，幻珉只有半个灵魂，易北辰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才保住他的小命的。

　　这应该就是幻珉没有被这阵吸取生命力的原因吧。

　　“他在回答你问题。”湫楠亦说，“还有你，姓林的。你有什么好笑的?”

　　林暮时笑道:“不是……我哈哈哈哈，是幻哈哈……幻珉他哈哈哈……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幻珉向林暮时翻了个白眼，继续问那女子:“你?那完了，你都死了。”

　　女子目光瞥了一眼湫楠亦道:“我的灵魂还在啊……虽然不全。”

　　是的，她灵魂还在，这确实可以威胁面具人，但……这是不对的。

　　错的人是面具人，又不是她。

　　易北辰刚要开口说“不”，就听见女子说:“我杀了很多人，我早该魂飞魄散了。”

　　杀了很多人……

　　女子继续道:“那是很多很多年前了，这个世界总是那么不公平……”

　　………………

　　清河城原来是一个村子，一个很大的村子，有很多人。

　　但这清河城自有以来，这里就没有一个人是那个村子的。

　　因为那个村子的人都死了，死于一个雨天……

　　那天乌云满天都是，村民都聚在一起。一位巫女来到这村子，推算出这村子有灾祸。

　　那灾祸便是一个女子，名叫颜若。

　　在巫女来之前，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下雨了。虽然满天的乌云，打着雷，但没有一点雨落下来。

　　这时，村里来了个巫女，她算出灾祸并说出了处理方法。

　　将那女子祭天。

　　巫女说:“那个孩子灵魂上围绕着黑雾，会给周围带来不辛！必须马上安排祭天仪式。”

　　村民当场信了，告知了孩子父母。

　　孩子父母不仅没有反对，反而答应了。当晚父母就用迷药把孩子迷晕，绑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颜若醒了，她动了一下。

　　发现自己被绑了！

　　再看一旁，弟弟也被绑了！

　　这时，母亲的声音响起:“别动了，你个灾祸，等会就把你给祭天。”

　　其实颜若昨天就已经知道了，她没有逃，只是因为她相信父母会保护他们，结果……

　　颜若看着还在昏迷的弟弟，双眼通红她问:“父亲母亲，为什么……”

　　父母脸上没有一点难过的表情，母亲指着颜若大声吼道:“你俩是灾祸！会害死全村人的！”

　　颜若的声音很小，她忍着眼泪:“可是……我们……”

　　此时父亲说:“你们……就安息的去吧。”

　　“我呢……就当没有你们这俩孩子，你们别哀求了……”

　　“你们自己想想，多久没下雨了?粮食都要没了，这么多人……你们想我们陪你们一起死吗！”

　　父亲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越来越激动。他和颜若对视了很久，他转过身继续说:“行了，你别说了……就这样吧！”

　　颜若已经哭了，泪水止不住的流，她突然大声说:“那弟弟呢！你们说我是，为什么连我弟弟都要……”

　　“因为你们是双胞胎！”父亲转过来说这话时，那眼神是真的把颜若吓住了。

　　母亲马上拍了拍父亲的背说:“好了好了，别动怎么大火。”

　　父亲没多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

　　母亲垂眸看着颜若，片刻道:“你们死了，就可以救全村的人，你们要知道分寸。”

　　“是我给了你们生命，那你们的命就是我的，现在我让你们死，你们就不能活！”

　　她蹲下来，抬起颜若的下巴说:“你们就让命吧！”

　　说完，手狠狠的一甩，起身离开了。

　　颜若闭了一下眼，两行眼泪掉下来了，她看了一眼弟弟。

　　她自己甘愿死，但是她弟弟不能！

　　“啊——”

　　再睁眼时，她双眼通红，甚至还有点黑。她看着周围渐渐浮起的黑雾。

　　她的灵魂上有东西，她从小就知道，但……至于是什么东西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那是邪恶的。

　　………………

　　午时。

　　她和她弟弟各被绑在柱子上，周围站满人。他们前方有个桌子，上面放了很多东西。

　　一个身穿异服，戴半面面具的女人在做些什么，她看不懂。

　　但她知道，那个女的要把他们祭天，换句话说就是杀了他们。

　　颜若的弟弟颜希还昏迷着。

　　你不能死，我绝不会让你死的。

　　颜若心道。

　　颜若看了一眼巫女，问:“手上沾多少血了?”

　　巫女动作一顿，抬眼看了一眼颜若并没有说什么，继续做自己的事。

　　颜若也没想她会回答，她继续说:“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骗他们！为什么！”

　　“你抓我，一定有你的目的，究竟为什么?你杀我没关系，为什么要带上我弟弟！？”

　　巫女并没有理会颜若，继续做她自己的。颜若突然顿了一下，她发现村民里没有一个人让她闭嘴的。

　　每一个都面无表情。

　　“他们是傀儡……”颜若喃喃自语道。

　　这时，巫女终于开口说:“你觉得呢？”

　　对啊，在之前他们父母都很爱他们的……村里所以人对他们都还不错的……

　　“你……”颜若怒道，“他们人呢？你做了什么！”

　　“你没有资格知道。”巫女的声音冷冷的。

　　颜若握着拳，身体周围的黑雾蔓延起来，绑住她的绳子被腐蚀掉了。

　　她跌倒在地，摔得有些疼，她双手撑着地面想爬起来。

　　巫女就这么看着，没有半分想要阻止的举动。

　　等颜若爬起来，她向巫女跑去，她手上围绕着黑雾。

　　那黑雾能腐蚀任何东西。

　　颜若一把掐着巫女的脖子，顷刻间 ，巫女就这样化为粉末。

　　下一刻，所以村民都向颜若涌来。

　　傀儡。

　　他们都是傀儡。

　　瞬间黑雾爆发，所以村民都化为粉末。

　　颜若现在已经没有力气了，她瘫坐在地。良久后，她才想起弟弟。

　　待她把她弟弟弄下来，突然一个声音响起:“你以为……那些村民都是傀儡?”

　　颜若瞬间愣住。

　　“我告诉你了?”

　　“我，什么时候，告诉你，他们是傀儡的?”

　　颜若:“……”她……说什么……

　　“姐姐?”

　　“姐姐?”

　　“姐姐……”

　　直到颜希叫她的第三声，颜若才反应过来，“啊？”

　　颜希问:“你……怎么了？”

　　颜若眉心蹙着，似乎在思考什么。下一秒，颜若慌乱的望周围一望，望了一圈，什么都没有。

　　不是傀儡！?那是什么……

　　“姐姐！你到底怎么了?”颜希大声道。

　　这一声，终于把颜若说回神了。她看着颜希，颜希面色苍白，声音也有些哑。

　　“我们……”颜若说，“我们先去喝点水吧。”

　　颜若拉着颜希的手往他们家走去。

　　家。

　　那还算家吗？

　　在快到时，颜希突然停住了，说:“姐。”

　　颜若似乎没有听见，打算继续走。颜希猛地一拉，喊道:“姐！”

　　颜若转过头问:“怎么了？”

　　颜希看着他姐姐双眼通红，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沉默了很久，在颜若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时。

　　颜希突然问:“父母呢？”

　　颜若:“……”

　　“村里那些人呢？”

　　一路走来，他们没有碰到一个人，颜若也猜到他会问。

　　她是知道为什么，但……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颜若:“我……”

　　“你说得出口吗？”

　　是那个巫女，她没死！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的黑雾明明碰到了我和那些村民，为什么村民们死了，而我没有?”

　　这个声音就响在颜若身后，她猛地转身，却什么也没看见。

　　然后她就听见颜希问:“什么！？他们死了……什么黑雾?姐……我不明白?”

　　颜若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快疯了！

　　我明明杀的是傀儡！他们就是傀儡！不！啊——

　　不是的……我没有杀他们！我没有！

　　“你有的，你明明知道他们不是傀儡，但你还是杀！了！他！们！”

　　巫女的声音再次响起。

　　“啊——不是，是你！他们都是傀儡！你说谎！你闭嘴！啊——”颜若大喊道。

　　“不，你有！你那只耳朵听见我说他们是傀儡的?明明你就是杀了他们，为什么不承认呢？”

　　巫女的声音响在耳边，却更像是一把把刀一遍又一遍的扎进颜若心里。

　　“姐！”颜希问，“到底怎么了？你怎么了？”

　　“怎么了？”巫女出现在颜希后面，她笑道:“你的好姐姐，杀了全村的人！”

　　“什么！”这话如一块巨石砸在颜希心里，“不可能……”

　　颜若蹲着，她双手抱着头一遍又一遍重复:“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颜希脑子里一下子就乱了。

　　她姐姐杀了全村人?他最爱的姐姐杀了他最的亲人朋友?一村子的人?

　　不。

　　不可能！

　　颜希坚定道:“不，我姐姐不会！我才不听你的！你给我滚！”

　　颜希转身才发现，那巫女早已不见了。

　　颜希拉起颜若说:“姐，我们走！”

　　………………

　　“再后来，就是你们看到的那部分了。”颜若说。“我们遇到了个男子，他也想杀我。我自己知道我该死，所以……”

　　所以她看见箭射过来时，她没有躲。

　　林暮时思考了一下问:“那巫女是谁?”

　　颜若回答:“这个我不知道，我弟弟……可能知道。”

　　“那杀你的那个人呢？”林暮时又问。

　　颜若想了一下，说:“应该是和巫女一起的吧。”

　　易北辰想说什么，但刚开口又闭上了。他转头看了一眼湫楠亦，片刻后问:“你觉得呢？”

　　湫楠亦:“我觉得……那巫女是个坏的。”

　　幻珉:“很明显好吧！”

　　然后，幻珉得到了易北辰一个闭嘴的眼神。

　　“还有呢？”林暮时问。

　　湫楠亦再仔细想了一下，说:“杀死颜若的，那个人应该是个好的。”

　　“为何?”幻珉问，“为什么?乱杀人啊。”

　　不，其实没有乱杀。

　　如果，男子和巫女是一起的，那为什么男子只杀了颜若，却没有杀颜希。

　　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不都杀了?偏偏要留个后患。

　　这说不通。

　　但，如果他们不是一起的。

　　颜若杀了很多人，就算不是故意的，但就凭她灵魂上的东西，她也注定会被杀。

　　这是命。

　　这个世界注定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