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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你又做了什么见得人的手段?”

      江弃一字一步逼近禇兆。

      “身怀灵根,却是个靠外物堆砌修为的蠢货,这一场试炼私自携带了多少法宝?”

      他剑尖隔空一挑,一块碧绿玉莲纹灵璧自禇兆左边袖口飞出。

      “你的父母仗着职务之势,以权谋私,多年来私吞了多少灵器珍宝?”

      剑尖往上一挥,凌厉剑气划过,金辉灵珠、离火石、赤水晶石……一件又一件袖珍法宝从禇兆身上脱离,纷纷散落地面。

      “而你,”江弃眉眼间覆上一片幽深的冷意,剑尖直堵禇兆面门,声音冰冷又暗含讥诮,“不过是个仗势欺人的蠢货,堆再多的法宝都改变不了你的愚钝不堪。”

      他慢慢贴近,像吐着蛇信子的阴冷毒蛇:“你永远赢不了我的,我早说过了,我不要命的。”

      “不——!”禇兆惊恐地睁大双眼,忍不住摇头惊叫,难堪的回忆再次被唤醒:一幕是爹娘的殷切期许,一幕是爹娘对他的平庸资质不断失望叹气。

      可他不管怎么学怎么背,就是比不过一点就通、过目不忘的江弃……

      江弃明明就是个魔族余孽而已,凭什么!

      “不!我没有!”禇兆推开他,双腿急忙后蹬退开。

      他指着地上的东西驳斥道:“我是带了法宝在身,但这些法宝灵力皆被封印,你如何能证明我借助了外物参赛?”

      “如何证明?”江弃像听到了笑话般,上前一步,右手持剑一扬,一块灵气四溢的流云玉坠自禇兆胸口飞出,轻轻落在他的左手掌心。

      江弃居高临下直视他:“如你所愿,我来拿回我的玉坠了。”

      禇兆这下慌了,话音急忙一转:“你突然有了灵力岂不是更可疑?”

      他避开江弃的目光,越发肯定:“对,你之前还有魔气在身,你分明就不该出现在这里!还有,你胡言乱语什么,休想给我家泼脏水!”

      “我能证明。”

      禇兆惊得看向江弃,却发现这话并非出自他口,而是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狄子明踏上比武台,身子发颤,双唇嗫嚅,还是鼓起勇气道:“我能证明。”

      最为禇兆身边最近的同伴,明面上的、暗地里的,天长日久的接触,他总归知道不少。

      狄子明颤抖着声音,一五一十把禇家如何利用总务一职贪赃纳贿,中饱私囊,还有假公济私克扣月钱等罪行揭发。

      言至最后,他只有一个目的,他向着高台的方向,伏地而跪,凄声道:“弟子句句属实,求峰主查明真相,救我娘一命!”

      “狄子明,住口!你胡说八道!”

      禇兆想上前阻拦,被江弃一剑挡住。

      谁也没有想到比试最后会闹出这么一大件事,众人哗然,议论纷纷。

      傅行秋不置可否,他于高台之上,蓦地一挥袖,江弃放在内襟里的月白宝玉瞬间飞到他手里。他略一端详,认了出来,这是来自珍宝阁的灵宝。

      他问道:“你如何得到此物?”

      禇兆见状明白过来,江弃不过和他一样都是借助外物参赛罢了。

      心中嫉恨丛生,到此地步无可挽回,死也要把拉江弃下水,他咬牙切齿道:“你不也是借助外物参赛的?就算赢了我你也没资格进入内门!”

      月白宝玉被收走的一霎间,江弃有些慌乱,但有一阵轻柔的风自他身边拂过。

      江弃很快定神,他知道,此刻女魔头就站在自己身后。

      他开口道:“我本也并非为此而来,我站在这里,只为揭发你的恶行,讨回我的公道。”

      傅行秋还没有出声,林考官在一旁干着急,暗骂禇兆这个废物,路都铺到家门口了还不会走,净会招惹是非。

      他不得不出面制止,呵斥道:“江弃,你既有冤,就该去慎行堂禀明一切。一年一度的试炼大赛岂是给你处理私人恩怨的地方?简直胡闹!”

      小童子长悟听了这话奇道:“那个禇兆参赛作弊,怎么就成了私人恩怨?”

      林考官噎了一下,还想再说什么,傅行秋抬手制止了他,开口道:“此事既被我撞上,便没有置之不顾的道理。”

      他一锤定音:“是非恩怨,我亲自来审。”

      林考官瞬间只闪过一个念头:完了。

      -

      季遥把玩手里的玉坠,状如流云,通体如羊脂洁白细腻,充满纯净的灵力,隐隐和她身上的魔气相斥。

      她想到一个传闻。

      传闻玄天宗之所以名为“玄天”,即因开宗先祖于飘渺峰顶,日日与山巅流云相伴,遂有感而悟道。开宗立派后,先祖赐下一块可净化魔气的流云玉坠于嫡传大弟子,之后一代传一代,可惜最后于仙魔大战中消失。

      修仙界门派林立,无论大小皆爱将先祖溯源至某某大能,再传出些似是而非的奇闻往自己脸上贴金,也不知这流云玉坠一事是真是假。

      瞧了瞧盯着玉坠目不转睛的少年,季遥忍住想逗小朋友的念头,她手一扬,玉坠被抛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落入江弃手中。

      季遥问道:“你怎么确定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

      玉坠甫一入手,熟悉的触感让江弃心底紧绷的弦松弛下来。

      他看着它,不是很确定地答道:“我心中好似有一道感应,告诉我这就是母亲留给我的。我能感觉,它是和我绑在一起的。”

      “这玉坠当属极品灵玉,觊觎的人不少吧?”

      江弃紧握玉坠。

      他说,这玉坠一开始是挂在狄子明身上的。

      自记事起,这块玉坠就在狄子明身上,藏在他胸口处。江弃一开始并不知晓,直到有一次狄子明忍不住把玉坠掏出来,摆到他面前给他看,说这是他母亲给他的。

      江弃不自觉被吸引,下意识摸了一下玉坠,仅仅触摸的那么一瞬间,心底就有道强烈感应告诉他,这是母亲留给他的遗物。

      众人避他如蛇蝎,为何狄母偏偏愿意收留他?

      聪慧如江弃,即使那时年纪还小,他也立刻明白了什么。

      江弃当即据理力争要把玉坠拿回来。

      他毫不退让,狄母尴尬又羞愧,她确实是第一个发现江弃身上有这块玉坠的人,之所以收留江弃,除了看他可怜,也是因为拿走了玉坠心中有愧。

      几年相处下来,她对江弃也是有感情的,这孩子比自己儿子还懂事,会帮她干家务活,完成外门杂务赚取的灵石奖赏也悉数上交给了她。

      既然被发现,玉坠也是认他为主,狄母心里愧疚,便想把玉坠还给他,可狄子明不肯了,哭着闹着不肯摘下来,甚至对江弃发脾气,让他滚出他们家。

      江弃也就真的离开了。

      狄母骂了狄子明一顿,到底还是把玉坠还给了他。

      江弃却没再回去过,他重新为自己创造了一个“家”。

      他在自己的“家”里,抚摸着玉坠,本想把玉坠带上,但最终还是没有。

      江弃将它藏在床板下的墙角缝隙里,之后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他知道弱小的他是护不住这块玉坠的,还是得把它藏起来才行。

      想来狄子明是因为狄母的病,重新盯上了这块玉。那晚江弃没有回去屋子而是在山洞待了一晚,狄子明就是在那时找到了玉坠,把它献给了禇兆。好在禇兆只能使用它的灵力,无法认主。

      如今兜兜转转,玉坠终于还是回到了他的手中。

      江弃把玉坠塞进怀里妥帖放好,而后试着掐了个法诀,脸上蓦地一僵。

      他再试了试,发现一点灵力都使不出来。

      江弃缓缓抬起头,脸色难看起来,有些无措道:“女魔头,我使不出它的灵力。”

      季遥眸光一动,顿时明了:“这玉坠与我魔气相斥,可见是块驱魔的灵玉,你身负魔族血脉,用不了它的灵气也是正常,大不了……”

      ……换一块。

      季遥本想这么说,但看着江弃难看至极的脸色,她说不下去了。

      魔族中,天生为魔者都长得稀奇古怪的,三头六臂、蓝皮碧眼、身披鳞片、长满眼睛的什么都有,是瞧一眼精神都会受到冲击的猎奇。

      天魔最为人厌恶与恐惧的,还是它们的嗜血残暴。它们什么都吃,犹爱吃人,幸而多年前一场仙魔大战后,天魔几乎被灭绝。

      如今的魔族,更多的是为了走捷径而自甘堕落去修炼邪功的魔修。

      魔修修炼全靠魔气,一旦沾染魔气,后代也不可避免的被魔气侵染。

      江弃既为魔族之后,身上却没有魔气,那就说明父母双方中该有一方是魔修,另一方则为仙修。

      结合江弃还和玄天宗掌门扯上关系的身世传闻,季遥推测,他的母亲很可能是仙修,父亲则是魔修。

      江弃身上没有魔气,说不定是他母亲用流云坠对他做了什么。

      季遥想到一种残忍的可能。

      身为仙修的母亲为自己孩子取名“弃”,还将除魔玉坠与他绑在一起,是因为对他嫌弃厌恶,所以要“除”掉他这个魔族余孽吗……

      季遥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转而道:“好了,你还有什么想带的,拿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发。”

      江弃沉默地摇了摇头,除了玉坠,什么都不属于他。

      他跟在季遥身后,阴郁沉闷的气息如有实质,季遥忍不住停下脚步,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开心点,今日可是你大仇得报的日子。”

      那日之后,傅行秋亲自坐镇,将外门调查了个底朝天,发现狄子明所说一切皆属实。

      多年来禇家仗着总务一职,结党营私,欺上瞒下,禇兆更是仗着身份任意欺凌同门。

      傅行秋怒极,废了禇兆的修为,将禇家和与其沆瀣一气的同党一番惩治后,逐出宗门。从仙界跌落凡尘,终其一生,他们再也无法踏入仙门。

      至于江弃,虽然赢了试炼,却是也用外物战胜,谅其事出有因,只取消此次胜者资格,不做惩罚。

      最后傅行秋问他从何处取得珍宝阁的玉佩,江弃一口咬定是在山下捡的。

      江弃一看就没有入得内门窃取灵玉的能力,他切切实实还是个凡人之身,并无禇兆所说的魔气。

      傅行秋心里存疑,却没有为难他,最后还是放他回了外门。

      ……

      一高一低两道身影在青竹林间走着,忽然,高的那道身影隐了身形。

      狄子明堵住江弃的去路。

      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谁也不说话。

      半晌,狄子明眼眶渐红,咬了咬唇,愧疚道:“江弃,你说得对,是我胆小怯懦,是我对不住你……你、你能不能原谅我……”

      江弃看着眼前的狄子明,他明明比自己还年长一些,此刻却佝偻着背,脊梁好似被压弯,没有半分从前熟悉的模样。

      他第一次意识到,儿时那个同伴已经死在了回忆里。

      心底那股怨气突然就随风散去了,他不想再因他而生怨,但也不想原谅,往后此生只当陌路人吧。

      江弃什么也没说,一言不发从他身旁而过,头也不回地走了。

      行至山门处,江弃最后一次抬头远望天际,代表内门的琼楼玉宇隐匿在云海间,是外门弟子终生所求。

      可他明白,他该离开这里,去寻找新的出路。

      修仙于他而言,终究是妄想。

      他来到这个世上,不被期待,不得喜欢。一朝离开生长了十二年的地方,无人知晓,也无人在乎。

      等与女魔头解除血契之后,他又该往何方流浪……

      头顶突然被拍了一下,不用看江弃都知道是谁,一腔悲戚直接被拍散,他瞪眼道:“不准拍我的头。”

      季遥直接上手揉他的脑袋,笑道:“小孩子想太多容易长不高,遇上值得开心的事不容易,笑一个吧。”

      江弃一脚跳开,怒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季遥看着他不再苦大仇深的脸,总算有了点少年郎的朝气,笑了笑,继续逗他:“是是是,我们江弃不是小孩子,是大孩子了。”

      江弃一愣,扭头低声道:“谁跟你是我们。”

      朝阳渐渐升起,日光洒落,两道身影渐行渐远,拌嘴的声音还在继续。

      ……

      仙界,上清宗主峰弈轩亭。

      傅行秋执起白棋,落下一子。

      对面那人似在出神,手执黑棋,却迟迟不动,一袭白衣将他衬得愈发冷若冰霜,剑眉微微蹙起,淡漠的眼眸深处有藏不住的疲倦。

      傅行秋略带担忧地看向好友。

      如今世人皆道上清宗掌门晏清执,修为高深,年纪轻轻便是一宗之主,实属风光无限,可风光下面的暗潮涌动却不曾停止。

      心中暗叹,傅行秋再三犹豫后,终于还是开口道:“清执,我在玄天宗里,好似察觉到了一丝她的魔气……”

      晏清执蓦地回神,指尖微微一滞,冷冽的脸庞上神色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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