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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七十四章 ...

  •   柳十六本想等着天好了就去城里请个工匠师傅来瞧瞧屋顶,可谁知这场三月春雨竟绵绵细细的一连下了三日。

      厚沉的云团积压在天穹,天上地下浑然都是雾蒙蒙一片,让人心生压抑之感。

      淅淅沥沥的雨声入耳,凌颂再起时,暮色已经暗了下来。

      还是那间破旧的茅草屋子,身上盖着的被褥有些潮意,可却看得出之前淋湿那床不同,明显是换过的,只是因为下雨,周身的空气都潮湿的很。

      嗓子有些细痒,他没忍住轻咳了两声。

      “你醒了?好久没吃东西了,起来喝点粥吧。”明明醒来时周身空无一人,塌下却突然响起一人轻语。

      是柳十六,她正拿着一磨石对着那双木拐下功夫,她手艺并不怎么好,做出来的木拐也模样甚是奇怪,只是奇怪归奇怪,她自觉用起来好像也蛮是趁手,只是毕竟是刚用小树做的,未免有些硬刺扎手,还需打磨打磨。

      脑海中忆起晕之前的事,少年神色淡漠,盯着破烂不堪的屋顶凝神一会儿,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好似也如这屋顶,一眼就能望到尽头。

      于是他抱起肩臂翻身面朝墙壁,泛黄的墙面粗糙的能看出泥里混着的碎草,似乎轻轻一抹灰尘就能掉个不停,“不用了,等天晴我就走。”他生硬回道。

      兴许是因为知道她是好意,所以他这拒绝的语气,让听到之人总感觉有一种赌气的神情在其中。

      柳十六怎么能不明白他的心情,只是张了张嘴,却一句安慰的话也没组织出来。

      她娘死得早,又过去了那么久,她想跟他共鸣,却也一时不知该如何做的好。

      对了,只是左丞相去世,苏夫人还没有信呢,她一定活着。

      “今日我也和春心在临安城中打探了,虽然还没有苏夫人的消息,但说不定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她肯定没被宫中人的捉到,定会平安无事的。”她柔声道,却也羡慕他。

      只要有娘还在,他就永远还可以是孩子,不像她,就像这世间漂泊的野草,活着也只是在四处游荡谋生而已。

      殊不知她这话反倒触及到了他的逆鳞似的,“别跟我提她,她的生死与我何干?”若不是因为她,他爹也不会自戕。

      活着?她当然一定还活着,就算他死了,她也照样会好好活着,只是现在躲起来了而已。

      毕竟她可是当年名震临安城的双淑之首,苏芷烟,字子婉。

      彼时在着火的丞相府中,柳十六为了着急救他,并没有在意他说苏子婉的那些话,可自从他晕了又晕,她在这屋子中闲来无事也想了起来,到底为何他对苏子婉,也就是他娘,有那么大的敌意?

      难不成有什么误会?

      可现在,她却觉得这其中似乎不止是有误会,左丞相刚去世,丞相府又一夜之间化为了焦土,他唯一能依赖的,难道不就只剩下他娘苏子婉一人了,可他为何却如此口出恶言。

      “你恨你娘?”到这地步她要是还听不出来,那就是真的装傻了。

      他不回应声响。

      柳十六就当他默认了,于是继续开口,“为什么?前几日苏夫人可是从南山寺庙赶回来托求我去救你,她对你还不好吗?”

      想起火光前那双祈求她去救凌颂的眸子,她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有什么误解,他才会对苏子婉恨成这样。

      “南山寺庙?”他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声腔都高了几分。“是了十六公主,她现在肯定就在南山寺庙,你明日便进城告诉衙门的官兵,让他们去南山寺庙搜人准没错,咳咳...”

      一想到她被宫中之人捉到的神情,他苍白的面色上都有了几分血色,就像她恨不得他去死一样,他当然也盼望着她无法逃之夭夭。

      “江...凌颂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柳十六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吓得怔了怔,回过神来时人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走到了他面前,揪起了他的领口质问。

      他怎么能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这人根本就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江松陵,那个虽爱洁毒舌了些,可待人终究是温存善意的公子,而眼前这人简直就如一个没有感情的恶魔。

      直到,他忍不住扬眉低笑出声,她手上的力道越紧,他越发眉眼肆意张扬,由轻笑逐为嗤笑,直到她含着眸中的怒火与他对视,他这才正色开口:“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还知道,就是苏婉之害死了你娘。”

      空气好像在那一瞬凝滞住了。

      柳十六讪讪松开手,皱眉反问:“害死了我娘?可我娘不是...”她娘不是生她时烙下病根,病逝的么?

      时间也对不上,她娘无论怀她生她,还是去世的时候,苏子婉都不在临安城,她人都不在,又怎么害人。

      “苏子婉没告诉你么?她之前和你娘是手帕交。”

      “说过是说过,可那又如何?”既然是手帕交,就更不可能会杀她娘了吧。

      “别急,听我说完,那只是之前,看来她没有告诉你在那之后的事...”

      只见少年理了理衣领,起身扶在墙边支坐起,对坐在塌边的少女细细道来。

      西临国二十八年,也就是十三年前,现在的西临帝刚登基三年,新官上任三把火,举国上下招揽人才兴盛人人读书之风,当时的临安城要比现在还繁华的多。

      不止是男子要选出秀才状元,连女子都会举行诗会书考,相传只要夺得诗会魁首的人,便可以亲自面圣,向圣上许下愿望,无论是金银财富还是地位爵禄,西临帝都会答应。

      那是最特别的一年,诗会的夫子们同时评出了两位女魁首,还在张贴的金榜上特别注明,两位淑女才学实力相当,一起写出的那首诗作甚至比当年状元郎多了几分铿锵坚毅,故而在向西临帝说明之后,西临帝特批封那两位才女同为魁首。

      这两人便是当年的苏芷烟和燕萋萋,也就是他们两人各自的娘。

      与燕萋萋这个太守之女的身份不同,苏芷烟家本身江南织锦商贾世家,早些年也是看中了临安越发的繁茂才远道而来在临安继续开衣裳铺子。

      燕萋萋就是和苏芷烟在苏家的绣铺子里认识的。

      燕萋萋一入门就瞧蹲在门边的豆蔻少女在背诗经,读完那篇合上书立刻就能流利背出,等她买完衣裳出来的时候,那少女都背到了大半本书也毫无忘句的迹象,明明和她年纪相仿,却有这种过人的才能,实在让人佩服。

      但殊不知,苏芷烟那一整本诗经,早就背了个滚瓜烂熟,她嘴里在背诗经,实际上眸子里却一直在看燕萋萋身侧的俊秀少年。

      她后来才知道,那人是与燕萋萋有婚约的青梅竹马,户部侍郎家的长子,凌慕止。

      于是她借机与燕萋萋接近,与她交好,苏芷烟长得柔美安顺,但实则性子却和容貌完全不同。

      她自小在江南水乡恣意长大,没有受过临安皇城脚下的束缚,爱嬉闹话也多,比燕萋萋曾经接触过的官阁小姐活泼的多,人又胆大,燕萋萋也总愿与她嬉闹,二人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

      日日与燕萋萋往来,苏芷烟接触凌慕止的机会也多了不少,虽然知道燕萋萋同他感情颇好,但她却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悸动之情。

      她原本就对他是一见钟情的,与燕萋萋交好,自然也是为他而来。

      她叫芷烟,而他叫慕止,慕止与慕芷同音,那岂不就是冥冥上苍的旨意?所以他一定是她的。

      特别是与燕萋萋一起玩之后,她更是心生酸意,燕萋萋体弱,每次他们几人一同出游,总是要顾忌着她的身子,每次没玩尽兴边要回城,明明她也看到凌慕止想继续游玩的,可他却次次都只为燕萋萋着想。

      而且她发现,燕萋萋其实并不算得上多有才华,她只是家中藏书多了些,比她这个商贾家中要多了许多她从未见过的诗书,她读得广而多,气韵也自然有了几分雅意,况且她背书慢,也根本比不得她这过目不忘的脑子。

      所以她暗中以燕萋萋的名义约凌慕止一同出游,还将她芳心暗许的心思也一并与他诉说。

      谁知却被他以这不合适,而拒绝了。

      明知那只是凌慕止的借口,但她那日回去,也还是一整夜没有合眼。

      不合适?哪里不合适,他是觉得她身份虚伪么?

      虽然自古官商不两立,可她也好歹是商贾世家中的大户小姐,怎么就比不上燕萋萋那个病秧子了!

      正当她忧愁着身份该如何改变时,第二日燕萋萋来找她玩,给她带了一个恰时的好消息。

      也就是临安城的女子诗选。

      “芷烟,若是中了魁首,你有什么愿望?”燕萋萋对面前正在苦思冥想的少女笑着,实在不懂她为何要对这种事情这么认真。

      “我要让圣上封为我为郡主!”苏芷烟想也不想就应道。

      当了郡主,他就不会再说他们之间不合适了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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