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当了判官的狗腿》昭词

45、第四十五章

　　回到府里的第一日，柳十六久违地在床榻上睡到了自然醒。

　　醒来便看到春心泪眼汪汪的蹲在床头，她那双红肿的眼睛红得像只兔子，想来是她还没睡醒的时候就开始在哭了。

　　春心担惊受怕了好几日，就怕柳十六出个什么好歹，特别是在门口见到江大人竟然是被人抬下马车的之后，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江大人都受伤了…那是不是说明他们遭到了贼人？

　　她家公主除了翻墙什么都不会，那岂不是更会受伤呜呜呜…

　　心刚揪起来，就看见跟在马车后面正跟一个魁梧大汉吵嘴的熟悉身影，慢悠悠朝她走来。

　　除了换了件衣服，发髻乱蓬蓬的，柳十六浑身上下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春心：“……”

　　看来她还是担心的多余了。

　　也是，她和公主自小在临安城除了宫里的高嬷嬷有时奉命来看看她们教她们些礼仪之外，几乎就是无人教管撒着野长大的，她性格柔弱些，总是害怕嬷嬷朝她们发脾气，可公主却不同，明知道会挨罚挨打，她却总是倔着脾气顶撞，为此还真挨了不少板子。

　　按照公主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虽然没有学会多少东西，但至少挨板子挨得让她皮糙肉厚了不少。”

　　别的姑娘总是怕磕了碰了会留下疤痕影响容貌，可公主却从来不在意这些，冬天手上都出冻疮了还照样去做活挑水，怕她见了会担心还故意用布条把手给缠了起来，完全没有一丝娇气。

　　难道这次也是不想让她担心才故作镇定的吗？

　　想到这，春心赶紧跑了过去，想看看柳十六是不是又把伤口故意藏起来不让她看到。

　　柳十六正抱着胳膊跟十三当家的理掰：“要我原谅你没经过我同意就打晕我的那件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得从今以后喊我一声大哥，成为我的小弟才行。”

　　当时在城门分别，秦战河说要让这个十三当家的郑月容跟着他们一起回来时，她是第一个句双手不同意的。

　　并且也说出了她觉得非常合理的理由：“我觉得我们的马车已经不足够再多装下一个人了，还是他这样体态一个顶我们三个的大个子。”

　　自然指的就是郑月容。

　　结果刚说完她就被江松陵以马车太小她太吵的理由，也被撵下了马车，让她跟着郑月容一起在马车后面跟着走回府。

　　幸好剩下的路已经很近了，她一路上跟郑月容吵着时间也过得还算快。

　　还趁机发现了郑月容的一个秘密——不喜欢让人喊他的名字。

　　其实站在郑月容的角度她好像也能理解一点，他身材魁梧长得还威猛无比怎么想也应该是叫郑大力或者郑大壮比较合适，可偏偏叫月容，又柔又文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女子的名谓。

　　所以被人喊名字，一直就是郑月容的痛点。

　　柳十六心里暗爽，太好了！她这个人平生最爱干的，就是戳人痛点的这种缺德事了。

　　于是便在大街上不停地喊着：原来你叫郑月容啊，原来你就是郑月容，容容，月容，月月……的称呼恶心他。

　　柳十六有些记仇。

　　倒也不仅仅是因为他当时没经过她同意就一手刀把她给劈晕的那件事，再就是这个人的脾气实在是太火爆，说话嚷嚷嚷的，还不分青红皂白的跟着人一起诬陷她杀人！

　　当时可是把她直接摁倒在了地上，膝盖上留下的淤青现在还隐隐作痛呢。

　　她怎么能对他既往不咎，她又不是观音菩萨，干嘛要做那种原谅大家普度众生的事。

　　“柳十六你别太过分了，当时把你摁跪在地上的事确实是我不对，但让我喊你大哥？你也配。”

　　郑月容当然不可能答应这种事，他刚才为了之前的事情道歉已经是尽力而为了，哪能容忍她再得寸进尺，而且他也知道了柳十六伪装成江夫人的事实，自然也不会怕她。

　　“不想喊也行，那等我回去就告诉全府上下的人你的大名，不，我再努努力，让全京乡的人都知道，反正嘴长在我身上，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你总拦不住我吧？”

　　“柳十六！你这个小人！”

　　“郑月容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她故意捂着耳朵大声喊道。

　　路上的行人哪里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只是听到她突然拔高的嗓音，都好奇地把目光投了过来。

　　这可把郑月容气坏了，哪怕知道别人不在乎他叫什么，可是被人当街喊名字还是会不自在，特别还是他讨厌的那个难以启齿的名字。

　　“换一个，除了叫大哥你再另想一个。”他气急败坏可是又没法去堵上她的嘴，只好稍作妥协。

　　叫她大哥绝对不可能，他郑月容一生只有一个大哥，那就是秦战河，再其它人都不配他喊一声大哥。

　　柳十六仔细想想，“那便，这样好了，你不用叫我大哥，但是我喊你郑小弟如何？”

　　当然不如何！

　　郑月容把头扭向了一边当即不想再和她搭话，喊人大哥和被人叫小弟哪里不一样了？

　　两人走到了临近府邸大门，便见春心冲冲从门口赶了过来，上来就对着柳十六左摸右看。

　　确认她真的毫发无伤，才把一颗悬垂的心咽回了肚子里。

　　果然她还是担心太多了啊，公主她根本没事嘛。

　　结果刚回了寝屋还没说上几句话，柳十六就横斜着躺在了榻上呼呼睡了过去，赫然已是累极。

　　春心怕在屋子里惊扰她休息，拿起扫帚就出了门，一直干完了活回来也没有见她要醒，只能自己也去默默休息。

　　第二日晌午扫完的回来闲来无事，就拿着柳十六给她还特意带回来的银簪，簪在发上对着镜子照来照去，喜欢的不得了。

　　转念一想公主都累成这样了还记得给她带些礼物，心里禁不住有些酸楚，眼泪止不住掉了下来，公主为她做过那么多，可是她能回报公主的又有多少呢？

　　她也得努力才是，至少不能成拉了公主的后腿。

　　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一抬头就见躺在床上的人已经打着哈欠睡醒了，望向她的眸子还迷迷糊糊。

　　春心急忙把偷偷从小厨房又带回来的吃食拿了出来，睡了这么久公主肯定饿了。

　　“公主，快起来吃饭吧，你这出去了一趟就是好几天，看起来都…”

　　好像看起来也没瘦…

　　眨眨眼睛仔细又看了看，确实并没有瘦。

　　公主只是晒黑了些，反而显得漆黑明亮的瞳仁更加炯炯有神了些。

　　她的话噎在嗓子眼，柳十六也明白她想说什么。

　　回想起来，去的路上至少怀里还揣着包子垫过，到了客栈半夜还偷吃了烧鸡，到了火药帮还大吃特吃了一顿，在陈家村也一顿都没有拉下，她怎么可能会瘦，反而没有胖就不错了，春心这丫头肯定是以为她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头。

　　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轻轻抱住春心：“别担心，你家公主回来啦，没事的，我怎么可能会在外面过不好让我们家春心担心呢？”

　　春心紧绷了几天的神经这才敢缓解，呜咽回抱着更加放声哭了出来，心里压抑的思念与担忧在柳十六的那一句回来了中，彻底崩塌沦陷。

　　柳十六轻骂了一声爱哭鬼，也忍不住眼角浸湿。

　　上一世这个时候，她还每日都在临安城到处疯闹着赚钱讨生活，每天待在家里与春心一起的时间也就晚上睡觉那短短几个时辰，因为没想过失去的那天到来的那么快，所以她从来都没有好好珍惜过身边的人。

　　她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也自认为那些身居在高墙金笼里的兄弟姐妹们看不起她，虽然真的有些人趾高气扬，却不得不置否是有像十一公主那样也对她友好的存在。

　　可是因为她的处境，她收到过的屈指可数的爱意，让她变得害怕被人另眼相待，害怕成为被歧视的那个，于是她离她们远远的，表面还装出一副更看不起她们的模样。

　　但其实临安城的百姓都知道，她就是那个最可怜的十六公主。

　　于是在死亡突如其来的那一天，她慌了神的逃跑，城内的百姓们想给她以庇护想帮忙躲藏她，被她一口回绝，只因为她不想被人可怜。

　　她带着春心躲到了城郊的梨花林中，被惊扰的梨花树似乎也在不欢迎她这个不速之客而簌簌落下了满地花瓣。

　　追兵搜查到时，春心为了保护她自己一个人跑出去，想要把他们引开，反而直接被人抓了住当场严刑拷问。

　　那将士们为了早些完成抓捕任务，打来冰冷刺骨的井水将春心浇了个几个来回，用穿铁甲的脚踩着她的手指逼问她的下落，还扬言要挟到她不过是一个侍女，就算当即杀了，上面也不会怪罪下来。

　　可春心却始终一声不吭，疼得嘴唇都没了血色，额头都渗出密密汗珠。

　　春心忍得住，可是她却忍不住了，挪动着颤抖的双腿，从躲藏的梨花树上坠落下来。

　　那一刻她看到了春心那双满是不悔与绝望并存的眸子，就像那满地花瓣如落雪般腐烂在了泥土中。

　　她所承受的一切，在那一刻，都如云烟泡影。

　　被抓后的第三天，她们被带上了去往南周都城的渡船，春心高烧不止，奄奄一息，她便想尽了一切办法偷溜出去偷药，结果被人当成要逃跑，打了个半死，晕倒了一路，还是春心撑着病弱的身子一直照顾她，往她嘴里灌水才没让她在昏迷中渴死。

　　就连最后上断头台时，她问春心：“跟着我你肯定后悔极了吧，明明是你的主子，可我竟然连护着你，都做不到，所以如果有下辈子…”

　　千万别再跟着我了。

　　谁知那个昏昏沉沉烧了一路都已经没了半条命的小侍女却对她用力扯起干裂的嘴角，眉眼带笑。

　　她道：“公主在哪里，春心的家就在哪里”

　　“公主若是下辈子不让跟着了，春心可就…连家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