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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三章 ...

  •   江松陵这一觉睡得很沉,治伤的时候他手里便一直握着那柄袖珍的匕首,靠疼痛硬撑着清醒,脑子里那根弦根本不敢断。

      倒也不是他不相信岳大夫,而是他曾经吃过一次这样的亏,那一次,差点让他没了性命。

      反而前几日毒发时,他却没那么顾及,总觉得当时柳十六不会做什么,可到底为何相信她?他竟也一时想不出缘由。

      仔细一想方才也倒是幸亏了柳十六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胡说八道,才让他没有在到医馆之前就昏迷了过去。

      她也算是好心,只是那些胡话说得,也太没有分寸了些,就算他不介意,她作为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也不珍惜自己的清誉么?三番两次的说有了孩子,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直到见推门进来的是人轻竹,他这才完全放下了心来,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可奇怪的是这次他的意识却还清醒着,与五感没有失去了接连一般,听不到声音,他沉溺在一片茫茫黑暗当中,周围一切都静地可怕。

      突然画面一转,黑暗还没有散去,耳边却先听到了嘈杂的话语声,嘁嘁喳喳,让人听不清具体在说些什么,却又实在很吵,吵得他倏然睁开了眸子。

      又是在刑场,又是他之前梦到过的场景。

      所以现在也是梦吗?

      他看得高高的刑台上,一连跪着十几个身着各异的人,面目是模糊的,故而看不清他们的模样,但最后跪着的那个他却记得,那是他连续两次梦到的那个女人。

      这次似乎是来到了行刑的前一刻,他皱眉环视着身侧,刑台下满满都是围观的百姓,多到一眼都望不到边际,他们的也模糊不清,声音却满满变得清晰。

      他听得一句妇女的感叹:“要不说还是做个普通人就好,平凡度日的也不会哪天丢了脑袋,连儿女都要连带着倒霉。”

      “是啊是啊,站得越高摔得越惨,不过这西临皇帝倒了,那西临国是不是就成咱们南周的国土了?”又一个人接话道。

      他一愣,西临皇帝已经倒了?他在现实分明刚设好局,难不成这梦境是未来的景象?

      忽然一阵刺眼的光芒袭来,江松陵下意识抬起手去遮,回过神来却发现场景已经变换成了皇宫大殿。

      这次的他似乎成为了一个旁观的虚影,偌大的殿堂中只有另一个自己正躬身参拜,而上面金色龙椅主位上坐着的那个正言厉色的中年男子,正是他每日上朝都会觐见的,南周国当今圣上,嘉帝。

      突然又到宫里来了?

      嘉帝愁眉不展,见他来了连忙摆手让他平身,说出了自己的烦恼:“江爱卿,朕思虑了一宿,还是未能做出断绝,被俘的西临皇帝一事,朕想听听你的意见到底是留,还是杀之而寸草除根。”

      “陛下问臣的时候,内心已经有了答案了不是么?园上之草若是真能斩断除根,也不会被野火也烧不尽了,还请陛下为以后的大势考量。”

      “可赶尽杀绝,在朕终归还是有些于心不忍,那西临老贼足足有十六个儿女,一后宫的姬妾,朕不想做百姓口中的无情之人。”于心不忍是假,想杀却又怕扰乱了民心是真。

      而此时的江松陵站在一旁望着自己,已经料到了自己会说的话。

      “陛下不想做无情之人,但西临那些剩下的眷属,就算是活着,又怎么可能会觉得那是陛下的恩慈,况且南周国的民心所向难道是西临残余的是否存活吗?”

      顿了顿继续说道,“显然并不是,民众们所关注的,是陛下统领的日益强盛外敌不敢来侵犯的南周,是为他们带来祥和生活带来福祉的朝廷,陛下既然这些都做到了,又怎能被人称之为无情之人?

      “西临国早就腐朽不堪,都城临安的百姓苦不堪言,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去恨一个带领他们脱离苦海的人?当然,以上只是微臣的一些见解,一切定夺还是尊崇陛下的旨意。”说罢,他俯身又行一礼。

      江松陵开始相信这一定是未来的影像,因为这些话,只有他自己会说得出来,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为何会这样奉承着开口。

      本身嘉帝这人优柔寡断却又阴狠有杀心,他真正需要的,从来都不是在犹豫时给他分享两个选择的利弊,而是听出他话中对选择的偏向,推动他的决定,他只是需要一个人来认同他是对的,这就是他这样问的理由。

      江松陵的虚影将目光转向了嘉帝,果然在那头戴金冠的中年男子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知我者,还是江爱卿也,那就全权交办给你来处理吧,江爱卿做事,朕一贯放心。”

      原来,杀西临国俘虏的事情,最后竟然全权交倒他手里了。

      怪不得刚刚在刑场上他会是主监斩官,一直以来一般都是负责案子的人才会坐主监斩的位置。

      跟着自己的身影来到大殿之外,他瞧到自己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步子僵了一顿,随后却恢复如常,想径直从他身侧走过。

      “松陵,你还在恨我吗?”

      说话人着一身雪白的锦袍,身上再没有任何的配饰,皮肤病态的苍白,眼底浮青,唇色也犹如沾了灰粉,毫无血色。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此人将命不久矣。

      “大皇子殿下多虑了,臣不过是一介判官,又怎么敢斗胆记恨殿下,殿下多少并无他事要说,臣就先退下了。”

      江松陵看着自己回应的语气冰冷,眼神更是不愿意抬头看向白袍公子,心里有些了然。

      到如今他能应答他的话已经是尽了君臣之礼,多的他一点都不想听见,更不想看到此人。

      因为这身着白袍之人,正是南周国的大皇子,亦是他的同门师弟,给他下了佛莲毒的人,祝只君。

      耳边的声响渐渐飘渺虚无,那记忆久远到他并不再忆起,可这似乎由不得他来决定。

      十二岁时,他独自一人在谛山跟着师傅习武,虽然满门只有他们师徒二人,却也胜得自由自在,可他当年终归还是个孩子,也偶尔盼着会有人来与他说话。

      直到生辰那日,远行了半月的师傅突然带回了一个和他一般高的少年,师傅说这是他新收的徒弟,从那之后他们两个便是同门兄弟,只能互助,不可欺负对方。

      他们年纪相当,很快便熟络起来,一起下山采买,一起在山上捉野鸡抓游鱼,仿佛世界上只有他们和师傅三人而已。

      只是没想到,当他第一次开口说出自己的身世时,祝只君却并没有说话,他甚至没有任何回应,只说了句他困了,便匆匆回屋休息,连回头的目光都没有留给他一眼。

      他以为祝只君只是没有兴趣听那些无聊的恨仇往事和他伶仃悲己的过去,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正好抓到他给自己下毒。

      浑身冰冷无力,脉络和筋骨都痛得快要从皮肉下跳出,仿佛无形之中被野兽在不停地撕咬着,身体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抖着。

      毒发之时还是师傅及时发现了他,将毒逼出来大半,这才惊险保下了半条命来。

      意识恍惚之际,他听到师傅对祝只君说:

      “今日你便收拾东西下山去吧,不要回来了。”

      而那早就收拾好了包袱的白袍少年却一脸平静道:“那毒的计量本来就并不致死,我这样做,也不过是推他一把罢了,我们之间本身就不可能成为同门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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