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春分》江南灼

9、视力下降

　　医务室里。

　　作为知情人的祝清舟自觉地在医务室外面等，不打扰他们的独处时光。

　　林听晚坐在病床床沿。

　　沈羡一边蹲着给林听晚的膝盖消毒，一边面无表情地怼她，“林听晚，你逞什么能啊？膝盖都这样了还跑。”

　　直觉告诉她韩姝的一撞与沈羡有关，林听晚也带了点脾气，“我就想跑，要你管啊。”

　　沈羡擦药的手一顿，抬头看向林听晚，只见平时清清冷冷的姑娘面容有些傲娇，语气还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她的眼底还氤氲着些许水汽，水光让她的眼更加澄澈透亮。许是因为疼，又不肯吱声。

　　沈羡低声笑了出来。

　　真倔。

　　他又继续低头给她擦药。想到韩姝那一撞，心里终归有些不爽，沈羡手上的力道一不小心重了一些。

　　“呜。”膝盖下意识一躲，林听晚也没忍住发出一声呜咽。

　　沈羡的手一下子顿住了。

　　这一声低低的呜咽软软糯糯的，和她清冷的气质不符，但是就像柔软的羽毛一样轻轻地挠了挠他的心，让他心尖泛痒。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假装咳嗽，“不好意思，我轻一点。”

　　林听晚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低垂，擦药的样子认真细致，小心翼翼。但是伤口碰到碘伏确实很疼。

　　她握着床沿的手指收紧，生怕自己再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沈羡的眼尾注意到她手上的小动作，他边涂边轻轻吹着伤口。

　　秋日的风从窗外吹进来，窗帘微微拂动，纵容秋风躲匿。这一阵风，不知道吹起了谁的嘴角。

　　“林听晚，我有个不好的猜测。可能有点自恋。”沈羡抬头，一本正经地说。

　　林听晚马上收起嘴角，以为是自己的暗恋露馅了。

　　她长睫一颤，心跳不自觉加快，连带着呼吸也变得清浅，“什么……猜测。”

　　隐隐害怕，他会发现她心底的秘密，可心底又有那么一点点希望被他发现，因为她也想知道他的想法。

　　“韩姝撞你，可能是因为我……她之前和我表白，我拒了。然后你正好又是我同桌……”

　　“哦。”林听晚的心沉了沉，既觉得松了一口气，又有些隐隐的小失落。

　　毕竟韩姝的喜欢能够让他知道，而自己却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

　　“哦？就这？”

　　“和你没关系，你不用多想，就算我倒霉吧。”

　　沈羡以为她会骂他，至少会和祝清舟一样责怪他两句。但她没有。

　　“林听晚。”他好像特别喜欢叫她的名字。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怎么了？”林听晚觉得沈羡有点怪怪的。

　　“没事。擦好了。你活动一下，看看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沈羡站起来，对着林听晚说。

　　林听晚也站起来，但是因为刚跑完长跑，腿有些软，双脚落地的一瞬间没能站稳。

　　她跌进了他的怀里。

　　猝不及防。

　　沈羡呼吸一滞，眼睛微微睁大，双手接住了她。她好闻的气味环绕着他。抿紧的嘴唇透露他的紧张。

　　林听晚想站直，生怕被认为是自己故意投怀送抱，本来苍白的脸也一下子变得红润。

　　看着她白里透红的脸颊，沈羡莫名起了坏心思，手上用力，抓着她的手臂，不让她站直，低头凑到她的耳边。“林听晚同学，光天化日的，你在干嘛呢？”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微弱的气息轻轻触碰着林听晚的脖子，林听晚的脸“刷”一下红透了。

　　他在撩她。

　　林听晚猛地抬头看他，小鹿一般的眼睛湿漉漉的。那双好看而透着震惊的眼睛像是在无声地控诉他，言语不端。

　　沈羡被她这么一看，顿时清醒。他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还有这么坏的一面，竟然在逗一个刚跑完步还受了伤的女孩子。

　　她控诉的眼神终究还是使他产生了罪恶感，沈羡松了手上的力，抚着她站直，“抱歉，我开玩笑的。我扶你回去吧。”

　　林听晚也是个要面子的人，被他这么一逗，有点不想理他，“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说着，推开他，一瘸一拐地走出医务室。

　　沈羡跟在她后面，眼底带着笑意看着她。

　　还真是，倔得很。

　　-

　　自打这件事以后，全年级都在传言沈羡英雄救美的故事，以及美女学霸和高颜值男神已经在一起的谣言。

　　林听晚对这些事不太关注，也懒得搭理那些闲言碎语。沈羡呢，是听到了也不解释，一副默认且任由事态发展的姿态。

　　在慢慢的接触中，他发现自己对林听晚越来越在意了。所以当他听到这些谣言时，他内心并不像以前那样反感，反而是带着窃喜的。

　　枯木遍地，偏那一点子星火，就足以燃起整片木林，火势蔓延，愈演愈烈。

　　他承认，他喜欢上林听晚了。

　　-

　　十二月份，江城天气已经寒冷，多有降雪。

　　因为一个数学竞赛，林听晚和隔壁班的江昼走得很近。他们每天晚上要一起在放学后上学校准备的竞赛课。江昼也经常出现在他们班来找林听晚问题目。

　　沈羡最近高频率地看到江昼出现在林听晚的身边。

　　如果是一般的男生，沈羡倒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危机感，可是江昼不仅成绩比他好，而且本人长得也不赖，温文尔雅，如墨如玉。

　　有时候江昼会在中午休息时间来找林听晚。

　　中午，沈羡拿着篮球走进班级，正巧看到因为解开一道难题，林听晚竟然对着江昼笑了。

　　她的眉眼弯得那么好看，眼里像是盛满星光。

　　沈羡的心不上不下地跳着。

　　这样的画面让他觉得无比刺眼，一股酸意将他浸透。

　　其实林听晚只是因为发现了一种新的算术解法，被江昼夸了一句，才礼貌回笑。但是在沈羡眼里却完全变了味。

　　他突然觉得手里的篮球一点也不好玩了。他把球扔给洛延川，赌气地说，“以后中午不打球了。”

　　“怎么了啊？下周不是要打友谊赛了吗？”

　　“爱谁打谁打。老子要学习了。”

　　“听晚，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放学见。”江昼见沈羡回来，知道占别人的座位不好，自觉地离开。

　　沈羡挑了挑眉。听晚？放学见？他淡淡地扫了一眼江昼，只见对方朝着他礼貌地点了点头离开。
　　沈羡坐回自己的座位。眼睛斜着扫了一眼林听晚桌上的题，密密麻麻的公式。

　　嘶。好吧，确实看不太懂。

　　沈羡长这么大第一次产生了极大的挫败感。他以前一直不怎么把学习放在心上，成绩也就保持中游。但是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和林听晚的差距还挺大的。

　　本该午觉的他，拿出了一本习题开始刷题。

　　林听晚难得看到他中午反常地在学习，“你今天怎么不睡午觉了？”

　　“成绩差，不得多努力，不然怎么配做林大学霸的同桌。”沈羡没好气地转着笔，睨了林听晚一眼，语气像个怨妇。

　　林听晚笑笑，只以为他是真的想好好学习。没再多想，继续埋头钻研自己的竞赛题，不然时间该不够用了。

　　沈羡被刚刚的画面搞得心烦意乱，笔下题目的文字像是乱了顺序，他怎么看都看不懂。

　　“林听晚，你喜欢江昼啊？”沈羡没头没尾地一问，手上还转着笔，“吧嗒”一下没拿住，掉在了习题上。

　　林听晚顿了一下，写题的手停了下来，偏头看他，神色带着茫然，“为什么这么说？”

　　“我看你刚刚对他笑得挺开心的啊。那娇羞样，不是喜欢是什么？”沈羡转过头，直勾勾的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张扬，眼神却带着考究。

　　林听晚眨了眨眼，晃了晃神，娇羞？

　　她什么时候娇羞了？

　　林听晚一脸莫名其妙，没忍住怼了他两句，“有病吧你，我什么时候娇羞了，眼睛瞎了得及时去医院啊。”

　　沈羡被她这么一骂，也感觉自己有病，不过看她的态度应该不像是喜欢江昼的样子。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眉毛上挑了一下，“哦，那可能是最近游戏打多了，视力下降了。”

　　他的又抓起笔转了两下，看着她心无旁骛地刷题，又觉得烦躁了，她的眼里怎么只有学习。“林听晚，下周我们班和隔壁班打友谊赛，你去不去看？”

　　林听晚刚要写下一个数字的笔定在了纸上。

　　话没怎么过脑子，她看着题目，没有转头，直接问出了口，“你希望我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