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邪神 ...
-
潜淆喜欢网络时代，这是他有生以来最放松惬意的时代。
他诞生于信仰初始，由于信徒的信仰才有了祂这尊邪神。
但他虔诚的信徒们应该不知道，他们所信仰的神明最近沉迷于网络游戏。
“上次开箱，有一位信徒的供奉是……游戏机和两张卡带，还附带了一个季度的联网服务。”潜淆对着手机镜头说，“这份供奉我非常满意，决定赐予这位信徒三倍的祝福。”
他前一段学会了拍摄vlog发布到网上，信徒们纷纷表示这是特别好的方式，希望祂能多发。
潜淆一向对信徒的请求不好拒绝，他在意的人也只有信徒们。
于是，顶着神约法庭那边的压力，他保持了一周发一到两条vlog的习惯。
“荒谬！神明怎么可以做这种事？”看邪神不顺眼已久的某老顽固在例会上参了潜淆一本。
潜淆满不在乎地听着，万神之长都没发话呢，轮得到你来指教？
不过很意外的是，在这件事上居然难得有人会认同他，支持他拍vlog。
生活之神说：“vlog是当今人类记录自己生活的一种方式，相当于是视频日记，我觉得并无不妥。”
娱乐之神紧随其后：“而且还能给观看的人带来许多快乐，利人利己，无可厚非。”
但是有赞成的自然也有反对的，神约法庭上一时间竟成了一场大型辩论赛。
在几轮各执其词的争论后，万神之长发话了：“无妨。”
语闭，众神声止。
引发了争执却又一言不发的社恐邪神松了一口气。
自己崇拜的万神之长没有阻止他继续拍vlog的意思，太好了。
他抬头说出了例会上的第一句发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谁又规定了以神的身份不能在网络上发布视频呢？
他刚开始做开箱直播的时候，反对的也是这群神，他只是不记仇，不是没有记忆。
神的记忆可是很难磨灭的，祂们也不是不知道。
可为什么有些神就能在说完你的坏话之后，还在遇到你时假笑着打招呼呢？
潜淆觉得见面打招呼这一行为实在是别扭，可你不这么做又会被说没礼貌。
难道在背后议论祂神就很有礼貌了吗？
潜淆感叹于这些神的双标，而且自己是个邪神，与众不同许是合理的吧？
他避开了几个同事，化作一阵黑色的风吹至了人间的家中。
千篇一律的寒暄，怎么有游戏有趣呢？
打开游戏机，插入卡带，他又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人类的创造力挺令神惊喜的，这么多有意思的玩意儿是神界没有的奇迹。
即便是在线上联网打游戏，潜淆也不愿多和其余玩家交流。
他在游戏里也喜欢单打独斗，联网只是想与别的玩家同台竞技，不是来网络社交交朋友的。
用人类的话来说，他就属于“孤狼”玩家，联机也是随机匹配的。
但是在游戏中他可以忘却自己邪神的身份，成为游戏中的各种角色，展开一场别样的“人生”。
潜淆觉得，明明独自待在家中也能收获许多乐趣，为什么他们总是将封印视作惩罚？
封印他的地方甚至网络信号满格！这简直就是休假！
而且被封印时还不用担心时不时上神界去开会，要不要发言，某些高阶神明会不会出幺蛾子整什么团建活动，述职可以说些什么。
而且有些信徒会觉得解开封印比直接召唤祈愿麻烦便暂时放弃了不着急的愿望，连和信徒的沟通都免了，实属社恐一大幸事。
潜淆美滋滋地结束了一轮游戏，看着自己游戏机相册里的截图十分满意。
虽然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抽取出玩游戏时的那一部分记忆观看，但是在游戏过程中随时截图的快乐是无可替代的。
真想告知信徒们，以后的供品就按这种来啊……
但是他的许多信徒的家庭估计承担不起游戏卡带的价格，罢了罢了。
神明是不可以贪图享乐的，唉。
刚一放下游戏机，潜淆就感受到了召唤。
脚底柔软地毯上渐渐显现出了一个法阵，他打了个响指穿上了置于地毯边缘外的拖鞋。
啧，还好他有了先见之明，在法阵中不能移动就动动手指嘛，免得又去商场给信徒增加负担。
他觉得地毯的触感很好，穿着鞋子踩就可惜了，于是在地毯上都会脱去鞋子。
这块花样精美的波斯地毯还是他少有的富贵信徒奉上的，算是他的心头好之一。
法阵由纯黑的线条组成完毕，潜淆从这间房子里消失，去往了信徒的所在地。
＊
“……”潜淆对于这名信徒的愿望，表示了自己有六个点想说。
上回的小女孩祈愿找到小狗也就罢了，宠物之神脾气较好想来不会跟他计较，可这回的愿望要是真替信徒实现了，那就要惹上难缠的家伙了。
“伟大的神明啊，请满足我这卑微而又渺小的祈求吧！”跪在邪神前的男人大声道，模样看上去很是诚恳，但潜淆看得出对方的心不诚。
可是这人也并无其他信仰，在信仰这一栏也确确实实只写着邪神的尊号和名讳，刻意陷害祂的可能性极低。
算了，随便吧，但是道理该说的还是要说，再不想和人说话也要说。
潜淆，你可是邪神啊，勇敢一点！
看着信徒，说出你的难处吧！怎么只能让神体谅世人，而不能让世人体谅神呢？
“信徒，你说你被同事恶意陷害惨遭打压，想要报复回去……”潜淆顿了一下，说，“可这在报复之神的职责范围内，我为你实现愿望即为逾矩。”
他也不能怪信徒乱许愿，毕竟千万年前神明职责没有详细划分的时候，的确有许多负面的工作都落到了他头上，不过由人封神的情况愈发得多，神位一步步细化，很多工作也有了新的归属。
“报复之神？”原本低头祈愿的信徒满脸不解地抬起了头，“那是哪位啊？”
潜淆无奈扶额，要是被那家伙听到了，他指不定要怎么报复回去。
“我教你祂的法阵，”邪神右手一翻，一张绘制着简单图案的牛皮纸便出现在了信徒眼前，“你向祂许愿便可。”
况且这尊神的法阵比他的容易画太多了，是打击报复的不二之选。
“这种新神都信不过，”牛皮纸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还是您这样的上古大神值得信赖！神明大人，您不会忽视您虔诚的信徒一点儿小小的祈愿吧！”
潜淆对于交际方面十分苦恼，因此不会直接说出对方的心其实不算诚这一事实。
信徒祈愿不实现也不是没有过，但神约法庭有规定，这在业绩上是要做出相应的弥补的，而潜淆没有太多闲钱——信仰值不足以被扣。
想到游戏内购项和层出不穷的DLC还需要自己的信仰值换作金钱去买，邪神忍了忍，决定还是帮帮这位信徒。
但是帮的方式会曲折一些，先要联系同事。
通过神识给报复之神发送了一条留言后，潜淆这才放下心来。
留言，真是一种好东西，不用和谁你来我往的即使交谈，有了时间的错开后说几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报复之神对这种事肯定有兴趣，大概率不会拒绝将这一单祈愿转到他那边，毕竟有的赚。
而对方接受后，这单祈愿也不算落空，潜淆用不着扣信仰值了。
双赢，这是双赢。
但还是有要叮嘱信徒的话：“愿望达成后，记得要向报复之神还愿，祂的办事效率比我高，你的同事很快会得到现世报的。”
这种报应不是他的长项，确实是交给专业人士比较好。
“好吧，我记住了，谢谢神明大人们。”男人知道自己愿望有了着落后不走心地拜了一下，然后便走了。
他没给邪神供奉过什么，从未在自己的信仰上花过一分钱，有这么个解决途径已经很满意了。
潜淆看着又是画在荒郊野外的法阵，摇了摇头。
他这邪神是不招人待见不假，躲着召唤可以理解，但都选址郊外也大可不必。
回城耗费的神力谁来补贴啊，他真的累了。
他迈出法阵之后，黑色的法阵图案立刻无影无踪了，好像只是一块再寻常不过的草地，不会有人知道这里曾经召唤出了天地间唯一的一尊邪神。
潜淆有些许无奈，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大神们的法阵可是能保存很久的，祂们的信徒会将召唤成功的法阵保留下来作为遗迹，看上去很是珍贵。
反观他，被信徒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点儿邪神该有的排面都无。
这么一想，潜淆又不愿意走了。
回去做什么？无非是在打游戏想换个卡带的间隙被信徒召唤走，还不如留在这里亲近自然。
他记得自己和以前的花神关系还行，对方性格挺好，曾经和他一言不发地一同喝过花茶。
神明其实不用进食，但有些原先是人的神吃香喝辣惯了，不好戒掉，反而在神界引发了饮食的热潮。
花神喜欢喝花茶吃鲜花饼，众神都对她制作的茶点赞不绝口，潜淆也在团建时尝过，味道十分奇特。
但是后来他发现花神殿附近多了好几栋或大或小的神殿，似乎是一个系列的。
他再仔细看了看殿名，什么盆栽之神、多肉之神的，人类的信仰是越来越复杂了。
潜淆不清楚自己会不会也有一天要将本就不多的工作范围再划分出去，那样他能赚取的信仰值估计就更少了。
人类信仰自己所信仰的，这应该不妨碍他的生活。
他告诫自己不要多想，不要像某个被贬下界的堕神一样犯了大忌。
潜淆在郊区转悠了几圈，穿着居家拖鞋其实不太方便走这种无名小树林里的草地土路，但飘着也不合规矩，只能勉强走了。
其实神也不是事事顺心的，但生活中的乐趣还需要自己去挖掘——
接着他就看到了正在前面不远处动工的挖掘机。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他只是偶尔模仿了一下人类会念叨的那些“人生哲理”之类的东西，怎会出现真正的挖掘现场来？
确认了这不是自己的神力造成的之后，潜淆悄悄地接近了那台挖掘机。
据说许多人类都爱好看挖掘机施工，也不知是有何趣味，不如近距离观察一番。
潜淆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正在运作的挖掘机旁，感觉有几分不对劲。
这台挖掘机在挖一个小坟堆，可驾驶员和这个墓主并无血缘关系，实在是有些不合常理。
大部分人类对墓葬是相当看重的，而且会因其产生各种纠纷，但至少还是要看血亲的意见。
可除了驾驶员以外这里再无他人，假设是亲属雇人迁坟，一般也会到场，而不是现在这种情况。
可说是盗墓的话，一来是这种小坟堆没什么金银珠宝可盗，二来这样在地面上的坟堆多半年份不长随葬品算不上古董，三来嘛……
开个挖掘机盗墓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啊？
潜淆心念一动，读取了事件背后的前因后果。
原来是这墓主的儿子做了伤天害理之事，有人想报仇，便花钱雇佣了挖掘机驾驶员，打算把仇人已故老父亲的坟给刨了。
这老爷子真是倒霉，一辈子吃糠咽菜供出来的儿子没本事也就罢了，还做了恶，想必在九泉之下也难心安呐。
潜淆摇摇头，这大概是报复之神的手笔，极具他的风格。
那位神报复起来都是直击痛点的，别看这坟堆看上去就在郊外林子里不正规，但可是那“孝子”借了钱请的风水先生看的地，要价不低。
那人明白自己父亲供他上学买房不容易，也想着要好好孝敬父亲，可老人家还是死于病痛，生前没享过多少福。
无人管教的儿子更是做了不少恶事，具体是什么潜淆没有心思去读，只用所剩不多的神力读取了一个大概。
看来，还是得让神殿那边办一下他的诞辰，这信仰值交了信徒税之后就是不经用啊。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邪神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