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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回 ...


  •   第七回

      将自己留在他身边到底想做什麽?他真正的目的是什麽?……被抓回来很长时间了,除了像原来一样每天一刻不离的逗留在自己身边,威廉还更加起劲的耗费大量新鲜玫瑰帮自己调养身体,同时花样百出的提供明显是想让自己放松的消遣,而且再也没有口出恶言,朝夕相处时的一举一动甚至让自己感觉他比自己还要谨慎小心,这种堪称殷勤的态度真的让人难以捉摸,有时候还会有被他尊重着的错觉,因为再没听过他使用命令的语气,凡事总摆出在和自己商量的样子……真悲哀,命运早就掌握在他的手里,如何对待宠物是威廉的权利,岂有自己质疑的余地,他总会厌倦的,等他没有了逗弄的兴趣,自己会如何?再一次被送出吗?那自己宁可当作祭品身殉妖灵……

      黑沉沉的夜,让人心烦意乱的寂静……威廉悄悄的坐起身,默默的看着又静静立在了窗边的身影。虽然医生们对那种诡异的奇毒研究到焦头烂额,却依然毫无进展,但或许是花儿的功效真的很好,若木的身体状况日渐好转了,可他的心思却明显游离得更远……不反对自己的任何安排,不拒绝为讨好他所做的任何试探,再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喜怒哀乐,只一味刻意的麻木成一个玩偶,被动的等待接受任何能承受或不能承受的摆布……好悲哀,不被信任的自己面对这种自我封闭根本是束手无策,只能任由着他沉溺在那个自己碰触不到的世界里长夜难寐暗自伤心……

      这样的局面一定是自己努力不够,中国人讲求的是以心换心,自己的心早就无怨无悔的奉献给了天使,没有得到回应,绝对是因为以前自己的表现太糟糕,那颗炙热的真心他还没有感觉到!斟酌了很多无眠长夜后,威廉终于决定不再徒劳等待天使的回眸,他的世界不允许自己进入,那就把渴望有他参与的自己的世界展现给他看:“若木,睡不着吗?……我也睡不着,我们说说话吧?”

      ……好静的夜,无望的孤寂,看不到希望的明天,除却眼前不再是那个重重紧锁的荒芜院落,一切仿佛旧日重现……威廉的声音让若木有片刻的诧异茫然,旋即醒悟:“哦,您请讲。”还是不一样的,在那无数个漫长的暗夜里,除过那个诅咒自己之前一年会出现一次的女人,没人和自己说话,而面对那个满怀恨意的恶毒女人,自己从未说过一句话。

      唉!无可奈何的疏离……威廉心中哀叹着,走过来将外衣披到单薄的身子上:“……以前睡不着的时候,我也喜欢坐在这里,因为觉得很寂寞,你会觉得寂寞吗?”
      寂寞……人人都会偶尔感到寂寞吧,只是能有几个人品尝过真正的寂寞:“习惯了就好。”
      习惯?为什麽又是习惯……若木的回答里意外的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苦涩,让威廉敏锐的觉察了出来:“……静静坐在这样漆黑的夜里,你觉得习惯?”若木的习惯都是对伤害的规避,那这个习惯,是要规避什麽样的伤害?!

      “……这里的夜并不黑……有灯光……”记忆中那个院落的黑夜,没有灯光,没有声音,甚至连星月都几乎全被荒树杂乱无章的枝条遮挡住了,从窗户看出去,只是一片无边的黑暗。
      “你是说以前所住的地方,夜晚没有灯光?”是他以前的家,还是他落在煜手中的时候?
      “……也没有声音……没有人……”若木有些恍惚,从有记忆起,自己就独自生活在那个据说是父王与娘亲成亲时所住的院落,没有人过问,也没有人陪伴,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却很期待……过去的自己倒底在坚持什麽?是盼望长大?以为长大后就能像奶娘所讲,有能力摆脱漠视自己的环境得到自由?现在的自己已经长大,环境也变了,可是处境和小时候不同了吗?

      “……没有人?没有仆人守夜吗?你的……亲人不在旁边吗?”不会是在煜那里的时候了,以那个古怪家伙七年间将有关若木的消息牢牢封锁住的态度看,他岂会允许若木单独留在一个地方!
      “……没有……不允许进来……院门锁着……没人会来……”自奶娘去世,就再也没有人敢偷开院门进来陪伴自己……有时会翻墙进来的那个,是为了羞辱和讽刺……亲人?很怀疑自己曾经有过……往事如泥沼,将若木慢慢陷了进去……

      “……你一个人……被锁在一个什麽人都没有的院子里?!没有仆人?谁服侍你?!”怎麽会?!若木以前的日子,究竟是怎麽过的?!为什麽竟会被忽视如此?!
      “……服侍?”若木的眼神越发迷离,这个词是什麽意思?对自己又有什麽意义?
      “……若木,你也不能出去吗?那吃饭、穿衣之类的事情,谁帮你?你饿了渴了怎麽办?!”难道就是那时候若木在挨饿?!

      “……从门外塞进来……有就吃……没有的时候……睡觉……”奶娘去世后有段时间,紧闭的大门下,那个可以塞进食物的缝隙里经常什麽都没有,所以自己知道要珍惜任何可以吃的东西,而饥饿,有时候可以忽略掉:“……衣服……每年的那一天,都会有新衣服……”院子里的旧物中也有很多的衣物,虽不合身,却足以御寒……自己的装扮就成为被嘲笑讥讽的又一理由……

      心好痛!若木简单的话语透露出太多让自己震惊的信息!威廉试图用不连贯的低语推测出整个情况:“……每年的那一天……是哪一天?”
      “……父王见我的日子……娘亲……离开的日子……祭奠她的日子……”
      “每年……就只有那一天你能离开那个院子?……到那一天别人才将你装扮好带到你父亲面前?然后你又会被锁回去没有人管?!平时你父亲对你不闻不问?为什麽?!”天哪!居然有这样的亲人!若木那时只是一个小孩子,究竟有什麽理由被如此对待?!

      “……他怕我……怕看我的脸……和娘亲一样的脸……他说她死了,其实是他把她送人了……然后就轮到了我……”所以自己身为宠物的命运是早就注定的了,娘亲逃不脱,自己也逃不脱的……
      ……若木……为什麽苍天如此不公,要自己的若木无辜承受上一代沉重的恩怨?!“你身体里的毒……你父亲知道吗?……真的没有办法驱除吗?”

      “……父王的世界只有他自己……”那个怯懦的男人直到临终都生活在悔恨里,也是最近才想明白那时他应是得到了娘亲过世的消息,否则怎会忽然有勇气了断了他自己……“毒是没法解吧……”应该是,不然那个女人得逞后不会那样得意,而煜也一直没有找到解毒的办法……他是个不屑于伪装的人,为自己找药的诚意应该没有问题。

      “……那你这毒,是怎麽……呃,我没有别的意思,若木,如果我无意中冒犯了你,你可以拒绝理睬我所说的话……”看到若木下意识的垂下眼帘,用密密的睫毛掩饰着骤然波动的心绪,威廉忽然醒悟若木对自己的一再追问回答的有多勉强,他并不是愿意回答这些撕开他心伤的问题,而是将自己定位成玩偶的操纵者在无奈的顺从!怜惜与懊悔顿时灭顶,威廉压下满腹的疑问急忙转了话题:“夜很深了,你也困了吧?我们睡吧?”自己又急于求成了!这样凄凉的往事,对若木来说不用想都是不愿再回忆的悲伤,自己为什麽这麽愚蠢?!居然步步紧逼的逼他回忆……当初就不该刺激他逼他想起来!

      睡意终于眷顾了再一次被往事刺伤的若木,疲倦的天使在温柔痴怜的窥视下沉沉睡去……若木,你若不愿讲我就再也不问,不过,君氏家族一直在亲王府的掌握下,这些年虽然你下落不明,我却依旧按约定庇护着那些不值得庇护的人,就因为一直以为他们是你的亲人,以为总有一天你会偷偷和他们联系,然后……回到我身边。从那些撒谎者那里,我会知道你所受的全部伤害,而且,会连他们欺骗我的份一并算上,连本带利讨回来!
      ……

      宠物是不该有自己的情绪的,为什麽却还是在为过去了的过去难过?是这颗早该死去的心死得不够彻底?果然是庸人自扰,奢望就只能是奢望,连未来都没有的自己,还是期待解脱比较实际……很好的天气,太阳已经出来,斜斜的挂在东方,这一觉睡得倒挺沉,破天荒的没有察觉威廉何时起床不见了,若木信步走进花房,有些诧异,玫瑰丛中摆上了一张超大的书案,威廉正愁眉苦脸的坐在桌边面对着如山的公文!
      “若木!你起身了?!太好了!”一见到若木,威廉立刻喜出望外般的迎过来:“若木,今天身体怎麽样?觉得好多了吧?早餐吃过了?玫瑰也吃过了?香片呢?浓淡合适吗?……”

      威廉这是怎麽了?虽然表面还是淡然,若木实际被这比平日更过火的殷勤弄得越发迷惑:“殿下,您……”
      “我们是好朋友吧?是好朋友就别您呀您的,叫我威廉!”想了一夜,自己认为以若木的认知,还是先从朋友做起比较容易被他接受,这一步成功了,就能得到他的信任,得到信任以后……希望就有希望了吧?

      这个把戏……威廉玩过一次了,故伎重施不说,更有甚者还提什麽“好朋友”?!又是一种变脸的预兆吧,但是,自己没有质疑的资格:“威廉。”
      虽然只是顺从,虽然依旧不带感情,但终于不再是疏离的尊称,就算第一步成功:“若木呀,既然你把我当朋友,那朋友有难,是不是该帮?”

      果然……“说吧。”这忙,怕是威廉实施报复,要让自己万劫不复的第一步吧。
      “太好了!我就知道只有你信得过!来这边……”威廉喜不自禁的将若木拉到桌边按至椅上,指着满桌子的公文:“你也知道这些日子我……太忙,你看公文积压了这麽多,都是再也不能拖的……你能不能帮我批阅一些呀?拜托拜托了……行不行?”
      啊?!这个要求也太离谱了些吧?毫无思想准备的若木有些发懵:“这个……呃,威廉,这些公文都是国家大事吧?要我批阅实在不合适……”没准儿还会牵扯什麽机密,威廉难道是病急乱投医?实在有够脱线……

      “合适合适!”威廉却一连声的肯定着:“没有什麽国家大事不能让你知道,何况所谓国家大事其实还不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若木,你一定要帮我,放心,我只把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处理,那些敏感复杂的问题我会自己解决的……好啦,开始工作吧!”

      还是一头雾水的若木低头看看威廉摊开在眼前的公文,是北方几个领主的边界之争……这种会牵扯到政治的事件,岂能由自己这个对此一窍不通的人来处理?!威廉简直将国家安定百姓安宁当成了儿戏!“威廉,我不懂政治,确实处理不了这类的公文。”

      “哦?我看看……哼!无非是争权夺利,一个‘贪’字作祟罢了!其实政治没那麽深奥的,说到底就是要保持比别的势力都强大,然后监督对方的行为,符合自己利益了就赏点甜头,损害自己利益了便打一棒子,不过如此……”威廉伸手搬过早已准备好的几摞公文,拍一拍冲若木赖皮的笑:“你是觉得利益纷争太龌龊对此不屑一顾,对不对?那这些帮我处理一下总可以吧?都是东方人要求出关离港的申请,你就按你们东方人的处世方法,认为理由充分就同意,然后批注意见、纪录备案、填写通关核对资料,再按申请上的个人信息签发一张这种通行证,盖上我的印鉴就可以了……不涉及政治,就是很繁琐的,行不行?”

      程序是有些繁琐,却不必费神,倒也简单,不过……“对这类申请的审批不是很严格吗?至少……哪些类型的情况不许出关要先给我说明一下吧?”
      “这个嘛……”从一开始,只要确定申请出关的人不是若木或和若木有关的人,一般来说就会很快放行,而现在这个审批也就走个形式:“现在情况变了,基本上没什麽不许出关的情况,你就看着办吧……若木,时间很紧的,看我这边,今天要处理完这麽多呢,我们就互不干扰了,开工,快快快……”
      看威廉在自己旁边落座,开始聚精会神的对付公文,总觉得哪里有古怪的若木想了想,却并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便也开始认真的阅读那些申请,工整的填写起花样繁多的表格来……
      ……

      “若木,休息一会吧,要是把你累坏了,让我以后该怎麽办?”威廉递过一杯香气四溢的玫瑰香片,欣喜的看着若木自然的接过,双手捧了一小口一小口的浅啜。这些日子的苦心没有白费,专心于公事的若木不自知的一点点恢复着活力,比起前一段黯然神伤的恍惚,现在的他注意力渐渐从臆断中的困境里转移出来,非但没有像自己担心的那样被众多的事情压垮,反而确实如自己期望的那样,因投入于工作而忘却了执著于和自身过不去,夜晚,便会因工作带来的疲惫而早早入睡,睡眠也沉沉的,不再被噩梦惊醒……

      “你手下应该有得力的人可用吧?”若木不在意的执杯要威廉蓄满玫瑰香片,疑问脱口而出,近几日所处理的确实如威廉所讲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有些问题在自己看来找个相关的乡绅处理就行,连动用地方官员都嫌小题大做,他好歹也是堂堂亲王,再事必躬亲也不必如此事无巨细吧?“至少也应该有聘请来的专职文员吧?他们在做什麽?大事小事都推过来,不是白白在他们身上浪费国家的俸禄吗?”

      “咳咳咳……”威廉被一口茶呛到,随即夸张的大咳起来,偷笑于若木连忙为自己捶胸抚背的自然而然,其实若木的疑惑就如同自己手下尴尬抱怨的翻版,是呀,哪里有为了抢着做下属该做的工作,不但再三安抚说明保证不是对其效率不满,还以奖金、赞赏、带薪休假为诱饵的上司?“他们很忙……比我忙多了,我看他们忙不过来,就直接接手了这些事……你知道的,他们都有家,工作做不完就不能回家,家里人就会担心,我们就不一样对不对?你看,我们的工作地点就在自己家里,而你我就在彼此身边,工作再多再累,只要看到正在与我一起同甘共苦的你给了我一个关心的眼神,我就能得到无以伦比的安慰,这种被自己喜欢的人关心着的幸福不是任何人都能得到的,我既然得到了幸福,替那些不幸的或者还在寻找幸福的手下多做些事也是应该的,若木你说是不是?”

      又说浑话了……若木命令自己忽略这些越来越频繁露骨的荒谬谎言,佯装没听见而埋首案前的工作,却还是不自觉的红了脸,明明是愚弄宠物的恶劣花招,威廉从语气、眼神里表现出的却仿佛是真挚的诚意……不要相信他,不能相信他!自己目前对他来说只是有用而已,而他正利用自己所欠缺的温情达到他的目的……可是,他的目的到底什麽?……他说他幸福,是因为自己关心他……自己关心他吗?应该是在服从他的命令吧?……他总在重复的说自己是他喜欢的人……他居然一再坚持说这里是自己的家……

      “若木,不要对我说的话无动于衷,好不好?你那麽聪慧,难道就听不出这些话里有多少真心吗?”威廉按住若木貌似关注的公文,轻柔的声音里隐约带了抱怨:“我知道自己做错了很多事,让你对我不再信任,也知道不应该不顾你的意愿,用那麽卑鄙的手段威胁你将你强留下来,可是我管不住自己,没有你在身边的日子,我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整天魂不守舍了无生趣……若木,我不知道你人在哪里、过得好不好,甚至连你的生死都不知道,那些日日夜夜好难熬!你就那麽消失了,无影无踪,如果没有你留给我的这个伤口,我会怀疑自己只是做了一场身在天堂遇到天使的美梦!若木,这个伤口是你排斥我的理由吗?可是它却是我最最珍贵的希望!有它在这里,我才敢相信你确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若木,我不是魔鬼,也不认识什麽喝人血的妖灵,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一个喜欢了你十一年,没有你就再也活不下去的人类!”

      ……是人是魔,自己冷静下来后早就想明白了,嗜血邪神之说,是那个家族在签下生死契后给自己的最后一件礼物,依着他们的想法,应是希望孱弱的人质在不合常情的无理取闹时,惹恼了不可一世的威廉从而被杀掉……难道他们就不怕威廉杀掉自己后还是余怒未消?还是自己碍眼到冒着牺牲整个家族的风险也要除掉?!那为何借刀杀人?在那个荒院里的每一天每一刻都是机会,不会有族人介意,更不会有外人知道……

      “威廉,这份申请由我来处理并不合适,你解决吧。”十一年?那个伤口只有八年的历史……那一刀是真的毫无道理,在威廉看来,当数无妄之灾了,想清楚后,自己是确实欠威廉的,自己现在也确实理应听凭威廉处置……若木强迫自己不要在意威廉的话、不要在意过去的疑问,淡然的用手中的申请不着痕迹的拦住了意欲抚向自己脸颊的手。

      若木,还在逃避吗?自己不会在乎,不管这个倔强的迷离天使还要质疑、抗拒多久,这份深沉的执著也不会有稍许改变!看似顺势将一只手搭上若木的肩膀,感觉到单薄的身体略略僵硬一下旋即放松,便就势再靠得紧些,使若木陷入了自己的搂抱……谁说死缠滥打没有效果?若木现在不就不再条件反射似的排斥自己的怀抱?

      威廉窃笑着接过申请扫了一眼,果然是意料中的那份:“‘……因联姻之需要,请求出港拜会对方亲友……君’……原来如此!若木,你在避嫌吗?没必要。记得吗?从八年前签下契约的那一天起,你就是亲王府的主人,和写这份申请的君家人早就没有关系了,他们任何人的去留,对你、我都没有意义……联姻?这个洛可可家族也是西西里岛上屈指可数的豪门呢,哼,是想再找个靠山?这一次由族长亲自献身,该不会是穷途末路无计可施了?这份申请你自己看着办,要是觉得不开心不顺眼就不批,我懒得插手。”

      申请被抛回了桌上,迟疑半晌,若木还是没有动,贝齿却下意识的咬紧了下唇,并不是在犹豫要不要籍由禁止出港报复从前的伤害,只是……单纯的不想在任何地方、以任何方式跟那个冷漠无耻的家族再有牵扯,威廉给自己的“权力”实在是个困扰了……
      曾经被那样残酷对待,却没有讨回公道的想法,只希望互不相干,自己的天使好善良!从那双没有怨恨的澄澈黑眸里猜测出若木的心思,威廉轻轻搂了搂为难中的天使,为意料中的反应而莞尔:“要不这样吧?若木,如果你点头,我就把通行证签了,如果摇头,我就不签……不吭声算点头呦,那我就签了?哼!这一次算他们运气好!……我们去吃饭吧?” 自己想要看到的,就是若木这样如释重负的表情,也想让他知道,曾经操纵着他的命运的君家的命运,现在操纵在他的手中,所有苛待他的君家人,都只配匍匐在他的脚下……其实就是签了,在没有付出代价之前,任何属于君家的人也休想跳出自己的掌握!
      ……

      “威廉!”若木提高了声音,一边推拒着让自己透不过气来的拥抱:“你不是有客人要接待吗?让人久等很不礼貌的……今天的办公效率太低,是因为你总是在妨碍我……我是在帮你的忙,现在却用你替我书写公文累坏了这种滥理由要求安慰,很勉强的……我才累坏了需要休息!”呼!终于可以呼吸了!若木大口的喘着气,将缺氧的理由归结为威廉的用力,忽略了自己过速的心跳。

      ……接触久了,慢慢就能发现对付威廉这种不合礼数的亲昵行为的办法,只要自己表示累了,或者仅仅流露出疲倦的神色,就能轻而易举的脱身。只是自己很少使用,因为他很少如此过分,而且……不想欺骗被自己重重伤害过的他。有那一刀在先,他就是将自己这个宠物当作恶意欺凌的对象,怕也无可厚非,现在的和颜悦色即使会很短暂,自己也当感激,何况……他一再强调的重视,从言语到行为,都不像假装,而他频繁刻意的耳鬓厮磨,温柔中也蕴含着不容忽视的……尊重……

      “若木,你好香……”威廉在若木耳边轻轻低喃一句后,再深嗅一次从天使身上散发出来的迷离香气,才恋恋不舍的松开双臂:“你的安慰是我每天面对那些烦人事情的动力,因为你从不主动安慰我,我当然会想尽各种理由要求得到呀……那些积压的公文也处理大半了,身体要紧,你不要那麽认真,先休息一会,要不睡个午觉?好主意!回卧室吧?我打发掉来人后也睡一觉,下午就放假半天,我帮你制茶,好不好?”

      制茶?睡一觉,再沐浴熏香,然后浸润在花香茶意里,好有诱惑力的安排!威廉所制的茶味道实在不敢恭维,而自己……回到这里后,也没想到还会有机会亲自动手:“哦,好。”不自觉的微笑了,在轻柔的搂抱中,若木随威廉一起往卧室走去。

      ……这是顺从,却不是原来无奈而呆滞的听天由命,而是出于符合了意愿的欣然同意。若木并没有发觉最近他的层层戒备正在一点点的消失,面对自己情难自禁的温存求索时,不再是克制住恐惧的被动忍受,也不是仅仅习惯了这种点到即止的暧昧纠缠,而是正在一点点的体会、一步步的认同、慢慢的感悟。最让人兴奋的是他对自己的态度,偶尔会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些恼怒,这恼怒远非反感或者厌恶,而是基于平等心态下的嗔怪,是个性所致的自然情绪外泄,说明了至少在若木的潜意识中,已经不再将自己当成需要严加防范的敌人或操纵者。信任,应该不是那样遥远了,要得到他的依赖,自己还要更加努力!

      ……再掖一掖已然睡沉了的若木身上的丝被,威廉轻轻离开卧室,调整一下情绪,大步往会客厅走去,刚刚还散发在全身的柔和宠溺,全然被威严冰冷所代替……
      ……

      小会客厅里的来客已是静坐等待了很久,见到威廉出现,立刻摆出一副不安忐忑六神无主的样子起身恭迎:“殿下,冒昧求见,还望恕在下打扰之过。”
      “有事吗?”威廉不屑的暗哼一声,被自己不客气的回绝了还是三番五次的求见,想也知道是为什麽,只是一贯表现的谨小慎微优柔寡断,这一次如此坚持,倒也值得玩味。

      “殿下……呃……”来客吞吞吐吐的像在搜罗恰当的词句,半晌才向已不耐烦了的威廉长长一揖:“……承蒙您关照有加,多年来泽被本族的恩典没齿难忘,全族上下皆感激涕零,前些日子您又批准了在下的出关申请,无异于为本族再度开启一条振兴之路,所以特为此谨代表君氏前来感激,在下的列祖列宗……”

      “真罗嗦!”威廉忍无可忍的打断来客喋喋不休的废话,站起身就往外走:“你就为说这个?免了!来人!送客!”
      “殿下!不是……是……”来客连忙跟着走,一边支吾不已。
      威廉冷笑一声停住脚步,眯起眼盯住来客:“你到底想说什麽?”
      来客顿了顿,然后豁出去般抬头直视威廉:“那麽在下就直说了,失言不当之处请殿下您不要放在心上,您发放给在下的通行证上并未注明日期,而没有出关日期就无法登船,这通行证便形同无效,不知殿下的意思是……”

      怎麽不说下去?尽管猜呀……威廉见来客又是沉吟不语,不免催促:“没有日期?这我倒没注意,我的手下办事很少马虎……说出你的意思!”
      “殿下,在下明白多年前的那件事让您很不愉快,您虽然宽宏大量既往不咎,但本族对此事的追查一直没有松懈,不过人海茫茫,很抱歉至今无法给您一个交待……在下的意思是希望殿下给个明确的指示,如果您对此事已有定论,您所执行的处置,本族心领之余绝对不敢有丝毫怨言,只是……想获悉结果,以便告慰先人;如果殿下只是不屑再去理会,在下……也可效法前人,请您亲点一名族人替本族侍奉报效殿下,聊表诚意。”

      “哈!再派人莫名其妙给我一刀吗?这种诚意我可再也承受不起了!”威廉纵声大笑起来:“你是认为我为了那一刀在故意刁难君家,所以想押个人质给我,自己好脱身吧?听好了!除了真凶,谁也替不了罪!对于这件事情,或生或死,你们迟早都要给我一个交待,最好如你所讲一直在追查,也最好别让我知道你们在有意包庇!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真相,总有一天真凶会落到我的手上!到时候,哼!要算的帐,你们也要替我回忆回忆呀!”看着来客战战兢兢的表情,威廉再次纵声大笑,笑声中转身拂袖而去。
      来客在威廉走远后微微一笑,轻轻嘘出一口气,神情不复谦卑:“这麽看来,是我想的太多了……太好了!是不是,妖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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