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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橘花 ...

  •   一个橘花飘香的午后,真砂典侍的寝殿忽然来了一位女童,她递给侍女一封信和一个蓝色生绢的包裹,说道:“少将送给典侍的信。”侍女们互相问道:“哪位少将啊?”“就是那个有名的吉野少将啊,虽说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却是处处留情呢。”“对啊,上个月还在追求丽景殿的侍从君啊。”

      真砂典侍把一件青的单衣给她作为赠物,打发她去了之后,打开信一看,只见熏了香的陆奥檀皮纸上潇洒的写着:“时逢五月闻柑橘,猛忆伊人舞袖香。自从那年的五节舞会上一见,至今都难以忘怀。”打开包裹一看,原来是一个精巧至极的银壶,上面缚着一枝盛开的雪白橘花,里面是黄金制作的柑橘,众侍女见礼物贵重都称赞不已,真砂却蹙眉道:“此人第一次就送如此珍贵的礼物来,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大概只是想在宫中找些乐子吧,实在是轻浮啊。”“那回信怎么办?不回的话恐怕很失礼吧?”侍女小松小心翼翼的问。“就说身体不适,不宜回信吧,这东西也退还给他吧。”“这恐怕不太好呢……”真砂已将头扭过去,再也不理了。

      自那以后,吉野少将就常常来找典侍了,真砂十分厌恶他,但又不能不接待,每次都是叫侍女应答,自己只是不理。侍女们照例送出坐垫去,可是他总是把坐垫比平常人推开得近些,然后坐了,眼睛直勾勾的往帘子里看,恨不得跳进帘子一样。他见多次送信都没有收到回信,就经常揪住典侍的传女小松执拗地追问:“确实替我把信交给她了吗?”小松吱吱唔唔地答道:“是的,我已经交给她了,可是……” “她不是没有接受?”“不,确实接受了。”“你说了我希望得到回信了吗?” “我也这样说了……”“然后呢?” “小姐什么也没说。” “她看了吗?” “也许看了吧……”

      就这样,少将越是追问,小松越感到为难,要知道真砂典侍每次都将少将的信拆也不拆。弃之一边,这又要她怎么说呢。一次,他照例是在详详细细地倾诉了仰慕之情以后,又添上几句带着哭腔的话:“至少我想知道你是否看了我的信。不一定非要你写亲热的话语,如果看了的话,请你回一封哪怕只有‘看了’两个字的信。”这次小松却破天荒地微笑着回来说:“今天有回信了。”然后递给他一封信。少将激动万分,恭恭敬敬地接了过来,急忙开封一看,却只有一张小纸片。他仔细一看,原来是把他刚才送去的“请您回封哪怕只有‘看了’两个字的信”中的“看了”两个字撕下来放进信封里的。

      少将万万没想到会受到这样的奚落,一时瞠目结舌。他和很多女人谈情说爱过,却没遇见过如此故意刁难、冷嘲热讽的女人,像典侍这样对待他的一个也没有,他感觉就像被人用力打了个耳光一样,那以后很长时间再也没去找她。

      又过了一段时间,在一个下着大雨的晚上,少将去了宫中值宿,这时他忽然想道:如果在这样的夜晚去拜访那个人的话,会怎么样呢?也许对方这样使自己苦恼,是在表明不是讨厌他,而是对他感兴趣吧。“可能是想让我知道:‘我可不是像那些女人似的,一听到你的名字就喜出望外的人’。”少将沾沾自喜的想道。他认为,在这样大雨倾盆的漆黑夜晚拜访的话,即使再冷酷的女人也不可能不动心吧。这样一想,他就情不自禁地,匆匆朝那个典侍所宿的方向走去。

      被唤醒的小松透过黑暗,看到雨打湿的少将后,吃惊地说:“您很久不来了啊,我还以为您放弃啦呢。”“怎么能放弃呢?男人遭遇到那种对待,会爱得更强烈。从那以后没再来,是因为我觉得总是纠缠不休也很失礼。拜托你,哪怕就一小会儿,哪怕就看一眼,不,哪怕隔着东西,请让我见见她,听听她的声音……就不能稍微可怜一下冒雨而来的我吗?”他喋喋不休地哀求道。小松为难地说道:“这怎么可以呢?小姐她……”“无论如何,今晚不见到她的面,我不打算离开此处。”少将一个劲地这样说,像个磨人的孩子一样,紧紧地抓住小松的手不放。小松用半是吃惊,半是害怕的眼神凝视着他发疯似的脸孔,无可奈何地说:“那好吧,我只能试着看能不能放你进来了,请站在那边拉门前面等,尽量不要让人看见。” 说完便退入了房间。

      等到女官们的房中都寂静无声了,突然他倚的拉门里面好像来了个人,喀啦一声响起了摘开门钩的声音。他试着推了推拉门,门开了。少将感到像做梦一样,他兴奋得发抖,蹑手蹑脚地溜进去。房中漆黑一片,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不知从何处飘来的香味。少将在黑暗中摸索着一步步前进,逐渐地爬到了卧室附近。这时,他的手碰到了披着丝衣躺在床铺上的身体。那浓密至极的头发,竟连打乱筥都装不下,准是她没错。他触摸了一下她的头发,感觉她浓密的秀发就像冰一样凉。

      “终于见到你了啊……”他喜出望外的讲道,他想看看典侍的脸,却因为两人之间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隔近些好吗?能让我看一看你的脸吗?”“我的相貌粗俗,不值得一看呢。”典侍冷冷的答道。“你真狠心啊,我可是思念你这么久啦啊。”少将一边说着一边向她靠拢。典侍依然很冷淡的答道:“见说君家多粉黛,钟情及我不领情。”“粉黛虽多皆平平,终将归结至君身。”正当少将要拉住她的手时,典侍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边轻声说:“等一下,我忘了挂上那边拉门的门钩了,我去挂一下。”一边迅速的挪开了身体。“马上就回来吧?”少将焦急的问道。“马上……”她说完就披了衣服走了。

      少将遂躺着等她,虽然明明听见挂门钩时喀啦响了一声,却迟迟不见她回来,拉门就在不远处,怎么耽搁了这么半天呢?刚才门钩的声音响了以后,好像听见她的脚步声逐渐向远处走去,后来这屋里便没有一点动静了。他越想越觉得不大对劲,就悄声问道:“你关好了吗?”可是没人回答。他爬起来走到隔扇那边一看,这边的门钩已经被反锁了。原来她逃到了隔壁房间,再把进出口都反锁后,去了别处。“竟眼睁睁让她溜了,这下怎么办呢?我就一直这样呆在这里,被人看见时再说吧。”夜晚越来越冷,少将开始打哆嗦了,卧室里的衣服早已被典侍穿走,自己的衣服又在来的时候被雨淋湿了,房间只剩下了枕头。他抱着枕头蜷缩成一团,瑟瑟的发抖,在笼罩着她浓郁香味的黑暗中,听着门外寂寞的雨声,一夜都没有合眼。将近拂晓时,外面渐渐响起了嘈杂的人声,这才来了个侍女开门,少将觉得实在无脸呆下去,见几帐台边有一把朴树的骨,用淡红色的纸贴着的扇子,便拿了它,偷偷地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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