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落凡》苏知悦

37、神魔之战序章（四）

　　灵王敏锐地觉察到临世的敌意，眼下看来，原本想处于中立劝架的一派也要加入魔尊与他抗衡了。

　　不过，他原本就做好了与所有人对敌的准备，此时令他更好奇的，是这名女子的来历。

　　他开口试探道：“她好像对你颇为重要。”

　　临世不睬，轻轻地将妘不见放下，紧接着，从不轻易动手的临世神君手中，赫然化出一柄长枪。

　　若是仔细辨认，就会发现，正是后来那柄遗留后世，伫立于仙境园地的遗迹。

　　“有意思。”灵王甫地后仰，轻点手指，令文渊再次腾飞而起。

　　不同于方才，这回的文渊浑身散发出源于灵珠的神力，她立在散去的云流和齑粉中，不受魔气的侵蚀，被卷入魔族掀起的残余飓风中，也依旧雷打不动。

　　像一具供灵王驱使，灌注满灵力又无知无觉的傀儡。

　　魔尊再次制造波涛，企图埋没她渺小的身影，可这一回任由他怎么翻云覆雨，也震慑不了文渊分毫。

　　他蹙眉收回巨镰，转而在掌心酝酿起更浓稠的魔气。

　　魔尊出手的瞬间，临世没再袖手旁观。

　　他径直略过文渊与魔尊交手之处，直取灵王而去！

　　灵王瞳孔剧缩，近乎竖成直线，格挡动作行至一半，圣光灼烧着的长枪已近在咫尺。

　　赤金烈焰狂舞，与碰撞中炸开巨大灵焰，火树银花地向四周溅落。

　　与此同时，一袭蓝衣从战场最不起眼的边缘走来。

　　从现实进入仙书中的文渊默默扫了一眼如火如荼的战况，最后，看向了被笼罩于金光护盾下，昏迷不醒的妘不见。

　　文渊勾唇，缓步向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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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渝与明知稳当地御风而落，她方才站定，腕上的红枫印记突兀地一闪，刺痛感格外明显。

　　“不对，临世怎么会这时候跟金乌动手？”明知抬头，便见熟悉的金光于云层中爆闪，心头猛地一沉。

　　这个情景，本该是魔尊与金乌两败俱伤收场，临世并没有出手才对。

　　祝渝闻言蹙眉，想来是他们冒然闯入仙书时空，打乱了事情的发展。

　　她的视线蓦地下移，直至落在昏厥的白衣身影上。

　　“妘不见！”

　　这一声喝猛地将文渊定身原地，好在祝渝与明知距离甚远，待她反应，快速向后退开，紧接着——

　　“锵！”

　　比绯红灵流更快一步的，是明知瞬间掷出的银镖！

　　秀气银镖缀着金红流苏，看似轻盈无比，却又在顷刻间穿云破空，涤荡出劲风，足令众仙折腰。

　　翩若惊鸿之姿转瞬落至白衣身畔，明知低头看着妘不见犹带痛苦的面容，运灵的手不禁一抖。

　　这是他未曾见过的妘不见，不再是从前那张稚嫩青涩的面孔。

　　明知心中五味杂陈，她长大了，确实变成了他曾说过的大美人，但却……少了他熟悉的阳光烂漫。

　　他错过了妘不见的成长，错过了她蜕变成一个沉默寡言、清冷独立的霜衍上仙的所有过往。

　　想必，临世之所以跟灵王动手，正是因为此了。

　　“祝渝。”文渊似是没想到她会来得如此之快，登时神色一凛，戒备地往后周旋。

　　漂浮于空中，一丝微弱的灵流告诉她，此时抗下灵王一击的妘不见仍留着最后一口气，如若抓不住这个机会，后续再想趁机解决她，只会难上加难。

　　明知俯身扶起妘不见，开始往她体内注入灵气。

　　许是同属自然道的缘故，妘不见的唇吻渐渐恢复血色，比方才临世的尝试更加有效可观。

　　他朝着祝渝使了道眼色，示意这里有他，无需担心。

　　祝渝颔首，放心地转身面向文渊。

　　“这就是你告诉我的真相？”祝渝冷笑地对上文渊视线，双手凝聚起绯红灵力，虎视眈眈向她行去。

　　“灵王——不，金乌神君为了一己私欲，教唆信徒，屠戮魔族发动战争，怎么听也不像正经勾当啊。”

　　文渊嘴角逐渐下落：“我原本也没想让你们感动妥协，真相如何，又有什么关系？”

　　“哦——就是把我们送进来，然后借着灵王之力铲除？”祝渝不以为意地瞥了上方那几个激烈交战的神明一眼。

　　“自神魔大战之后，所有人的大半法力和记忆都随之被封印，如今从现实而来的你，根本不会是他的对手。”文渊语气笃定地看着她，似乎一切都胜券在握。

　　“轰隆”的一声闷响，犹如是为了印证她这句话，魔尊恰逢其时地被金乌灵力掀翻出去，形容狼狈地落在百丈之外。

　　他周身的黑雾散去大半，朦朦胧胧地遮掩着他的面容，而手上的那柄镰刀已然暴露在外，异常锋利狰狞的刀刃染着黑血，其间勾连着指骨做的细链，打磨地光华细腻，令人看一眼便毛骨悚然。

　　祝渝大致估摸了一番灵王的能力，她微不可察地一顿。

　　确实，正如文渊所言，在这个时间节点，拥有整个上天最多信众的金乌神君并非是他们能够轻易撼动的。

　　哪怕是魔尊与临世联手，在双方都未拼尽全力的情况下，胜负依旧悬殊。

　　祝渝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那这个时间线的自己在干什么？

　　被灵王操控的“文渊”落至光阶顶端，披帛随狂风平息而下垂，她恭敬地退到灵王身后，暗无光泽的眼眸木偶般地凝视向自己的裙角。

　　“昔日念你我皆为天道神明，对此无动于衷，我也就视而不见，可眼下却要插手反对，那我便无需再留情面。”灵王双手迸发出难以直视的金光，高悬起身形，自上而下地俯视手握长枪的临世。

　　“你敢。”明知抬眸，他怀中拥着妘不见。

　　声音不大，却携着极强的穿透力，令所有动作为之一停。

　　红白相间的鲜艳衣袍随风舞出婀娜绯影，明知端坐于众神之下，渊渟岳峙，眉目犀利：“今日我在此，何人敢伤他分毫？”

　　临世心神俱震地望向明知。

　　明知生来一副惊世骇俗的绝世容颜，无需旁物点缀，便如浓妆淡抹，一双与妘不见极为相像的桃花眼旁，落着一颗不大不小的泪痣。
　　乍一眼看去，深邃又美得雌雄莫辨的五官映入眼帘，只消他无意间一个神情，便称得上入目惊鸿。

　　灵王也顺势下移视线，他看着这张令人赏心悦目的脸，竟如挑逗一只金丝雀般，不屑地嘲弄：“明知，你想护他，也得先有这个本事。”

　　接着，灵王的目光恍然被明知身侧不远处的两道身影吸引，在看清面容的刹那，他突然哽住了所有话语。

　　红衣飘然而起，祝渝落落大方地抬头，意气风发的脸庞飘过几缕碎发，她轻蔑的神色看戏似的扫过灵王，旋即抱臂一笑：“怎么？才看见我？”

　　灵王彻底怔住，登时如遭雷劈。

　　祝渝挑眉。
　　——他在怕我。

　　祝渝维持着玩世不恭的镇定自若，静静观察着所有人的反应。

　　看来这个时间线的自己不简单，甚至有能力与灵王抗衡。
　　可既然这上天仍有能够阻止和战胜灵王的人在，那他缘何能这么明目张胆地要除掉魔族，就这么笃定“祝渝”不会阻碍他？

　　“良缘上仙？”第二个诧异的是魔尊，他愣了几秒，还没反应过来，又看见那旁边突然多出来的一人，“文渊？”

　　“怎么有两个文渊？”

　　与此同时，灵王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点。

　　他定睛观察着祝渝身边的文渊，又转向自己身边正无声臣服的“文渊”，光看外表，二者竟完全相同，一模一样！

　　现实中的文渊暗自啧声，这下更加麻烦了。

　　不过，当务之急先不能让灵王自乱阵脚。

　　她谦恭地朝着灵王的方向行礼，垂眸道：“文渊遵从您的召唤。”

　　灵王从她熟悉的语气中会意，掩藏下内心狐疑，胸有成竹般恢复泰然模样。

　　他又面向祝渝，问出在场所有人的疑虑：“您这是何意？”

　　众人眼中的良缘上仙不问世事，离群索居，事关凡尘的琐碎小事尚且不愿理睬，更遑论如今这般腥风血雨的大是大非。

　　经许多无名小辈三顾茅庐地请求，她漠然的态度早已表面了冷眼旁观的立场。

　　谁也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本座为一人而来，”祝渝坚定的目光落在妘不见身上，单手挽花成剑，嘴角微微上扬，她眸光淡淡，却刺透那万丈金芒，“能令本座在意的人属实不多，很不巧，你方才伤的——便是其一。”

　　灵王震惊地看向明知怀中那名陌生女子——她到底是何来历？竟能惊动良缘上仙亲临？

　　“区区幻影，也敢自称良缘上仙威胁灵王？”突兀的声音赫然插进，文渊一改方才俯首模样，直指镇定自若的祝渝。

　　——幻影？

　　此话乍出，众人又是齐齐一惊，纷纷将目光投向祝渝。

　　可眼前的良缘上仙相貌如假包换，丝毫看不出破绽。

　　灵王不自觉地松了口气，但精神依旧不敢懈怠地紧绷着，他蹙眉——不过，外貌可以复刻地一模一样、滴水不漏，可灵力却不能。

　　现实中的文渊倏然出手，在众人眼中胆大包天地袭击祝渝！

　　不好！

　　明知瞳孔放大，如若祝渝接下这一击，灵力外泄，必然会暴露自身修为，届时灵王知晓祝渝不成威胁，便会肆无忌惮，大开杀戒了。

　　事实根本没留给她抉择的余地，湛蓝灵流挥至跟前，祝渝只得扬袖格挡。
　　这一击她用了八成力道，祝渝不得不相应地加注灵力。

　　炮弹般的冲击被打散的一瞬，灵王的笑声自上而下传来。

　　“呵呵，无名小卒，胆敢借良缘上仙之身胡作非为？”

　　祝渝脸色一白——这就被他看出端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