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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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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姨轻轻敲了敲门,满脸愁思。
“小少爷,您这都两天没吃东西了,再怎么样也多少吃一点吧。”
门里好半天没传来动静,刘姨又等了等,才把端着的饭菜轻轻放在门口,忧虑地说 :“小少爷,我把饭菜放在门口了,您要是饿了就出来吃点。”
说是这么说,可这两天端过去的饭菜,哪次不是凉透了又被端回来。
金色的旋转楼梯下,装潢华丽,处处透着主人家精巧心思的餐桌上,娇艳的百合花瓣还带着清晨的露珠。
林父林母和林冉分别坐在餐桌旁,三人神态亲昵,比起在房间闹脾气的林初,他们看着倒更像一家人。
看着刘姨下来,林父这才想起还在闹脾气的林初,沉声问 :“他还是不肯下来吃饭?”
刘姨轻轻点头,想开口替小少爷说两句,林父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厉声道 :“胡闹!”
林冉微微蹙眉,好似很替林初担心的样子 :“舅舅,表哥是在生我的气,还是我上去给他赔礼道歉吧,饿一两顿是没什么大不了,表哥都两天没吃饭了。”
这下就连林母都不太高兴了,拉着林冉的手,心中怜惜更甚 :“小冉你从小就懂事,可感情的事本就讲究两情相悦,再说他是你表哥,让让你怎么了。”
“就是。”林父附和,虎目一沉 :“饿几天又死不了,等他真受不了了自然就出来了。”
刘姨担忧地朝楼梯上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
昏暗的房间,透不出一丝光亮。
林初微微蹙眉。
他的意识缓缓清醒,长年累月躺在床上的经验让他很快适应了身体的状况,胃部的灼烧感在意识清醒后瞬间席卷全身,他情不自禁将身体蜷缩起来,以求用最小面积来抵抗疼痛。
只是这一个动作,却让林初好不容易清醒的意识再次陷入了茫然。
他的腿……能动了?
试探性地动了动腿,林初眼中抱着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期待,双腿并没有如以往无数次的无力。
林初眨眨眼,下一秒注意到这里不是永远干净雪白的病房,而是他在林家时的房间。
上辈子林冉刚到林家,林父林母可怜他年纪轻轻就没了父母,待他犹如亲子。
林初也十分同情这表弟,便在父母提出让他把自己的屋子让给林冉时同意了。
后来他这间屋子整个上午再也照不到一丝阳光,可就连这也是他往后人生里无数次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
而现在,他又回来了。
林初忍不住想从床上爬起来,虚弱晕眩伴随站起的身体随之而来,手指猛地抓住眼前所有能抓住的东西。
等那股天旋地转的晕眩感过去,才慢慢摸索着走到门口。
打开门,门口放着的丰富的早餐种类一下让林初红了眼,随手拿起一个凉透的小笼包往嘴里塞,还没全吞下去又迫不及待的塞第二个,姿态生猛得活像几辈子没吃过东西。
待将盘子里的东西吃得差不多,胃部的灼烧感也得到了缓解,林初站起来,用盘子旁边放着的洁白方巾擦了擦嘴,端着餐盘下楼。
富丽堂皇的餐桌上已经没有人了,林初放下餐盘,目光望向大门外面的景色,石子铺成的小路,栅栏围起的花园,金色灿烂的阳光徐徐铺开,尘埃在阳光中欢快跳跃。
林初情不自禁地向着门外走去,将将要踏出门口时。
“表哥?”
林冉疑惑的声音响起,很快就变得欢欣雀跃起来 :“表哥怎么下来了?是原谅我了吗,正好舅舅舅妈要陪着我去取礼服,表哥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林初条件反射就要往后退,宛如遇见了什么洪水猛兽时身体自动升起的保护措施,指尖深入肉里的疼痛让他清醒了许多。
像卡帧般一点一点转过身,林初轻轻摇头,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抹虚弱,非但不显得难看,更像大病初愈的病美人。
透着股羸弱的破碎感。
“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林冉一愣,有些无措地揪着自己的衣角 :“表哥是还在生我的气吗?”
林初稍稍偏头,门外刮起小阵微风,卷起地上一片泛黄的枯叶,他的语气也如那片枯叶,轻飘飘的 :“没有。”
林父看着林初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恨铁不成钢 :“你表弟明天就要订婚了,你还在这里闹什么脾气,你这个做表哥的就不能大度些吗!”
林初微微抬眸,那双清冷的眼睛落在林方海身上。
同样的话,林父上辈子也说过,所有人都在劝他大度,林冉没了父母,他这个做哥哥的就该处处让着他。
林冉喜欢他的房间他让了,林冉喜欢他的未婚夫,他也让了。
可是这辈子林初不想让了。
但方清泽不是他的东西,上辈子这两人背着他在一起,在他双腿不能行走之后更是时不时到医院去刺激他,就连最后整个林家也落到他们手里。
现在林初想明白了,一件东西尚且有归属,而方清泽不是东西,林家的家产是林父林母的,它们从头到尾都跟他没关系。
林初唇角无声勾起,似嘲似笑 :“是我自己没想明白,现在,我希望表弟能幸福。”
如果和方清泽在一起就是幸福,这样的幸福不要也罢。
“你能这样想就对了。”林父脸色好看了许多,连日来脸上的阴霾似乎都散去不少。
林初垂下眼,不发一言。
林父心里刚感到有几分欣慰,手臂又被林冉拉着晃了晃 :“舅舅舅妈你们是不是不想陪我去取礼服了,如果不想去了,我一个人也可以去的。”
嘴里说着大度体贴的话,面上却是瘪了瘪嘴,强忍委屈的样子。
林冉失去了双亲,所有人对待他本就多了几分怜惜,婚姻大事还没有父母陪在身边。
“他不去就算了,我们陪你去。”
只是稍微想一想林冉的难处,林父林母就着急起来,生怕耽误了林冉去取礼服的时间。
三人行色匆匆,再也不看林初一眼,从他身边走过,隔着几步,还能看见几人有说有笑的神情。
快坐上林家的车时,林冉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林初一眼。
他的脸色还很苍白,黑发软趴趴地垂在额前挡住了眼睛,落在他们身上的视线却不像以前那般愤恨失落,看上去竟比之前更好看了。
不等林父林母催促,林冉转身上了车,彻底把林初甩在了身后。
林初冷漠地看着车子离开,或许上辈子还会不甘,现在却彻底想通了,那些可以轻易化成尖刺将他伤得遍体鳞伤的人际关系,他一个都不想要了。
*
林父林母陪着林冉一道去取礼服,没多久就回来了。
林冉怀里抱着林家专门请人精心定制的礼服,连坐下喝一口水休息都来不及,抱着礼服“哒哒哒”跑上楼,嘴里还不忘说 :“我去穿给表哥看一下。”
自林冉和方清泽订婚后,林初就开始闹脾气,别说参与他们订婚的事宜,平时谁要在他面前提一句都不可以。
林父坐在沙发上,有些不悦地说 :“去把林初叫下来,小冉马上就要订婚了,他也该跟着一起高兴高兴了。”
他刚说完,倏地听见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循声望去,林初扶着金色扶手慢慢走下来,他换了一身衣服,似乎刚洗过澡,额前的头发还在滴水。
走到林父面前时,低低叫了一声 :“爸。”
林父可有可无地点头,看着他的湿发皱眉 :“头发都不吹干就下来,像什么样子。”
他单纯是觉得观感不好,如果有客人来看见像什么样子,话里全然没有对林初的关心。
更多的苛责还没说出口,林冉慢慢走下楼梯,一身妥帖的白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挺拔,腰线极好,本就是个模样清秀的美人,此时定制礼服一穿,更加耀眼夺目。
林父林母早就看过了,因此这次林冉单单问的林初 :“表哥,好看吗?”
他在林初面前转了个圈,把心中的喜悦摆在了脸上。
若是往常林初定然不会理他,林初越讨厌他,林冉就越被人喜欢,林初也越招人讨厌。
仿佛成了一个死循环,那么多年下来,林初早就习惯了。
林初随意地看了一眼,点点头 :“好看。”
林冉露出个乖巧的笑,眼睛亮晶晶的 :“表哥一向眼光好,表哥说好看那就一定好看了。”
林父林母也颇为满意,林初看着这幸福的一家三口,忍不住上前两步 :“爸、妈,等订婚宴结束后,我想出去实习。”
闻言,林父下意识皱眉,想都没想就拒绝 :“你好好的出去实习干什么,是咱们家养不起你吗?”
这话立刻让林初想起了上辈子,林父也用同样的话拒绝了,那时的林初以为父母让他待在家里是为了培养他以后进入公司。
林初大学原本选的是艺术,他没有经商的才能,但是想想父母操劳的样子最后还是妥协学了金融,艺术只作为闲暇时间的爱好。
林父转头和林母商量起订婚宴的细节来,越聊越投入,林父更是连个眼神都没有投过来,默认了事情已经没有可转圜的余地了。
林初深呼一口气,上辈子他因为林父将公司给了林冉而不解郁闷,未必没有林父给予的错觉 :“我不会进公司。”
林父林母停下了聊天的内容,诧异地看过来。
林初扯出一抹无力的笑,眼里的嘲讽快要化成实质了 :“我不适合经商,公司不如请个代理人。”
林父怔了一下,似乎开始认真思考。
“要是表哥和方清泽结婚了,公司的事应该就不用愁了吧。”林冉突然插话,面上一派单纯无辜,好像只是随口一说,眼里闪过些许愧疚 :“都怪我……”
林初转头盯着他。
林冉看着林初那双湿润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额前的湿发滴到眼睑下,缓缓滑落,乍一看像眼泪一样。
但他容貌殊丽,面色极冷。
“不会,你们很般配。”
都是让他厌恶到想起来就犯恶心的人。
*
燕城,墨尔顿酒吧。
“你这一病可真是病了快一个星期了,你都不知道我们快吓死了。”染着一头黄毛的男人神情夸张,拍拍胸口对坐在对面的男人说道。
男人生得极好,眉目英俊,眼睛像黑曜石一般,直直望着一个人的时候会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
他漫不经意地笑了一下,指尖轻轻在面前的酒杯上敲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包厢里的其他人纷纷笑道 :“可不是,韩少你这一病咱们天天在家里被教训,都说肯定是我们害你病的。”
韩望秋不置可否地摇摇头 :“我这不是病一好就出来给你们赔罪了吗。”
说是这么说,语气神态可没有半点赔罪的样子,这一包厢都是从小跟韩望秋玩到大的发小,自然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一个星期前,韩望秋突然病倒了,整个A市大医院各种资深专家轮番检查,愣是看不出是什么病,这可把韩家急坏了,马上就要把国外的专家也请过来时,韩望秋不声不响自己好了。
病好了看着又活蹦乱跳的,专家们再三检查确定没什么毛病,韩望秋这才被允许出门。
董家骏端起一杯酒朝韩望秋示意 :“为了庆祝兄弟大病初愈,来,走一个。”
其他人纷纷举杯,主角却没端起杯子,笑着说 :“算了吧,我一会儿还有事。”
苏子皓顶着一头黄毛,满脸疑惑,没等他问,坐在他对面的尹晗也放下酒吧,冲他摊摊手 :“那我也不喝了,我也有事。”
这下,连同苏子皓在内的其他三人一起迷茫了 :“你们俩有什么事啊?不能挪挪吗?”
“对啊,说好的兄弟一起出来聚,我公司的会都给推了。”
“别说了,我的约会都放鸽子了,我说什么了吗?”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觉得这两人不是个东西,又一起转脸看着两人 :“你俩呢,不说清楚今天别想走。”
尹晗自己也不知道什么事,指了指韩望秋,对几人说 :“没办法,韩少要拉苦工,咱哪敢多问啊。”
大家的视线顿时从尹晗身上移到韩望秋身上,这回连带着尹晗也一起看过来,四个人,八只眼珠子盯着。
韩望秋愣是面不改色,站起身,示意尹晗跟上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说完,不留给他们反应的时间,迈着大长腿走了。
几人眼看着韩望秋出门,拦是拦不住了,抓住落后一步的尹晗,正要严刑逼问,尹晗态度良好,主动交代了。
“赶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