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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世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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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卫轻乐打开程序开始选世界,赵崇又开始后悔刚刚嘴快。他拉不下脸反悔,憋着气追加条件:“不要男人生子的。”
过一会又说:“不要太离谱的。”
“不要原始社会,我不想当猴子。”
“不要……”
卫轻乐都没想到他能有这么些脑洞,哭笑不得地回答:“行了崇哥,我没选啥难为你的,走吧。”
赵崇忽然心慌:“诶你等等,我们要不晚饭吃饱了再‘出发’?”
“崇哥,这会儿晚上11点,你吃了饭才回的。”卫轻乐说完,按下了【开始游戏】。
卧室里的两人一歪脑袋,呼吸均匀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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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眼闭眼之间,赵崇在“自己”的房间醒来。
和上一个游戏世界一样,粗略的世界观和背景信息涌入脑海。
赵崇还没来得及消化,只听两声敲门后,外头的人推开了门。
来者一身若草色的长衫,三指宽腰封勒出身线,面容瞧着颇为端方,举手投足有股刻意养成的风韵,发间、腕上、脖子上,都缀着些精致的首饰。
哪里有赵崇从前看惯了的,赖在棋牌室不走的油腻中年男人形象。
正震惊时,对方温声开口:“崇哥儿,准备的如何了?你母亲一会儿就要检查你功课了,为父前来瞧瞧你。”
被赵父粗着嗓子吼惯了的赵崇打了个寒战,张口说不出话。
赵父顿时心软,爱怜地摸了摸儿子脑袋:“莫要紧张,你便像往日里先生考你时那样即可。”
他又叮嘱了赵崇几句,外面小厮便来传话,说主母来了。
这位主母,也和赵崇印象里的母亲大不一样。
她身量挺拔,头发全部束起成一股,编了个干练利落的发型,进门以后将肩上挡风的袍子解了交给下人,径直走到主位,大马金刀地一坐。
随行的丫鬟立刻奉上一杯茶水。
一旁赵父拢着手规规矩矩喊了声:“夫人”,接着用胳膊撞了撞傻站着的儿子,做嘴型“喊人啊”。
赵崇这才晕晕乎乎喊了声“母亲”。
赵母一口热茶喝完,抬眼看了过来,食指上一枚通体剔透的宝石反光时晃的赵崇眯了下眼睛:“嗯。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旁边赵父立刻柔声回答:“早就准备好了,崇哥儿就等着夫人回来瞧瞧呢。”
赵母听了,神色似有缓和,往后靠在椅背上,淡淡吩咐:“那便开始吧。”
赵父立刻让小厮捧上一样样东西,从刚剪下的花枝,到瓷瓶、针线、墨宝、乐器、账本,什么都有。
赵母支着下颌,宝石便抵在她嘴边折射着阳光:“便从古琴开始吧。”
赵父立刻推了赵崇一小把,示意他在古琴前坐下。
赵崇挪着步子坐下,有些傻眼。他哪里会这个?他只会和这块绑了琴弦的木头干瞪眼。
非要他弹个什么的话,他只会弹弓。
赵母已经阖了眼,做出准备听曲子的姿态。
赵父满眼慈爱地看过来,也等着赵崇开始表演。
直到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大半,房间里沉寂地听见赵崇不安地挪脚的声音,赵母才掀开眼皮看过来,蹙眉问:“为何还不开始?”
赵崇犹豫一下,干脆说:“我不……”
赵父忽然大声打断:“崇哥儿兴许是想给夫人瞧瞧他近日练的字,却不好意思说。”赵父望着夫人,一脸“这孩子长大了”的无奈。
赵母不置可否:“那便写罢。”
于是赵崇又被父亲推到书桌前。
赵崇硬着头皮拿起笔,回忆着高中兴趣社团老师教的,勉强写了几句三字经。
赵父在旁目不转睛看着,脸色一点点难看了下去,想跟赵崇说两句话却又不敢,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张鬼画符被小厮拿走,送到赵母手里。
赵母瞥了两眼,“啪”的一下把宣纸拍到桌子上,手边的茶盏都被震的一跳,洒出一些茶汤来。
赵崇眼睁睁看着亲爹被母亲的动作吓的一抖,缩着脖子宛如鹌鹑不说,看向自己的眼里还有埋怨。
赵母吸了口气,按住怒色道:“继续。把剩下的功课做完。”
赵崇从没见过自己母亲如此有威严的模样,一时也绷紧了头皮,把剩下的插花、棋艺、绣工囫囵弄完了,最后又用被针刺破的手指,弹棉花一样拨了几下琴弦。
赵母几次险些拂袖而去,忍到最后看完了,黑着脸冷笑一声:“前日还说想嫁卫家的姑娘,为娘好不容易请了媒人前去,你却这般回报为娘?德行修养成这般,哪里高攀得上卫家,照我看,找个猎户屠户就能衬你!”
说完便大步离开了。
“夫人息怒,夫人!”赵父在后头小步追了会儿,直到小院门口也追不上人,沉了张脸折回房里,灌多少杯茶水都咽不下这口气,最后到底是把手里茶盏砸在赵崇脚边,怒斥:“你今儿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音量是高了,却仍旧注意着没有粗着嗓子吼,似是保留了两分仪态举止的克制。
赵崇自然是答不上来。
赵父以为他在耍脾气,苦口婆心劝了一阵,最后发现赵崇是当真不会这些功课了,沉默了许久,最后艰难宽慰道:“为父给你寻两位大夫瞧瞧,你这兴许是不小心磕了碰了脑袋,出了岔子……你这几日也别闲着,重新把这些功课捡起来就是……未来就算嫁不成卫家,嫁了个普通人,也一样得好好过日子,你,唉……”
后面几日,赵崇每日便是瞧不同的大夫、又被赵父按着重学那些功课。
赵母后头又提过两次他的婚事,语气却凉凉的:“也不消指望夫君的位置了,即便算我赵家独苗又如何,碰上卫家李家,也只够给人当个侧夫小郎君。”
后头让人送来房里看的册子,果然都是家中有位正君夫君、或者年纪稍大之类的人家。
按头学绣工的日子,赵崇一天都过不下去,这天下午终于等到赵父陪赵母出门赴宴,赵崇领着小厮,趁门房不注意溜了出去。
赵母拿来的册子里,提到过本城卫家,是两大商贾、两大世家孙卫李陆中的一家,生意在江南一带做的很大,赵崇早早打听到了消息,寻了其中一家生意极好、据说少东家常去的店铺,预备守株待兔。
赵崇去的是捞月楼。
午后时分,人正是困乏慵懒时,捞月楼里的说书先生正讲着惊奇志怪故事,不时赢得满堂彩,配合上一两杯清茶和小点心,实在是能去乏解累。
赵崇囊中羞涩,无法去二楼包间,小二便照规矩,领他去了未出嫁郎君专坐的位置,屏风隔出一个个小空间,只留了靠墙一条走廊过道,供小二来往送茶水点心。
赵崇留意到,店里小二也有不一样的“业务范围”。
未出嫁郎君这边,交由一位身材瘦小的男子负责,其他宾客那边的小二,则是身材结实些、个子也高大些的女人。
半壶茶水下肚,小二托着装了笔墨宣纸的托盘前来,照东家吩咐地说:“小的东家女郎尚未娶夫,近来想‘以文寻婿’,若是公子有意,不妨留下名字中的一个字。”
赵崇一怔:“你东家女郎可是卫轻乐?”
小二点头称是。
赵崇磨起了后槽牙,提笔写下“崇”字。
他刚落笔时,小二看着鬼画符般的字迹,心里暗叹不是这位,然而等到纸上落下整个“崇”字后,小二表情倏地一变,小心询问:“敢问公子贵姓?”
“赵。”
对上了!
小二面上不显,捧着歪歪扭扭的“崇”字退下,出了屏风以后,立刻在狭窄过道里一路狂奔起来,直奔前头:“掌柜的,那个人、少东家要找的人……找到了!”
一刻钟以后,赵崇被人小心请到二楼。
上楼梯时,还发生了件小插曲。
迎面的女子发间一枚玉簪,身上也是绫罗绸缎一身富贵,本该是风流模样,却被一个男子将衣裳扯的皱皱巴巴。
那男子身形纤细,脸上哭的都是泪,却并不显狼狈,凄凄哀哀地说:“夫人,您已经纳了三房小郎君了,若还顾及这些年的夫妻情谊、怜惜为夫的话,就请夫人收回再纳侧夫的帖子!您未来让我在府上如何自处!”
赵崇站在楼梯拐角,眼瞅着两人拉拉扯扯走下楼去,尴尬地只低头看自己脚尖。
结果那女子似是被扯烦了,一甩手把人掼开:“出来喝个茶都不得清静!”那纤细男子差点被他一下掀翻、滚下楼梯,全靠赵崇下意识扶了一手才站住。
男子站稳以后,一眼也没看赵崇,哭哭啼啼扑在女子身后走了。
赵崇站在原地目送他们,小声说:“……不用谢。”
进了包间,跟着赵崇的小厮才心有余悸地悄悄说:“少爷,刚刚可太险了,刚刚那位便是孙家的少东家,年少轻浮,如今才二十有一呢,府上已经有一位夫君、三位郎君了。听说那三位都是她在路上瞧见了顺眼,当天便一顶小轿抬进了府上。”
赵崇无话可说,灌了自己一杯茶水。
又过了两刻钟,当街一阵马蹄声近了,街边偶尔能听见一两声未嫁小郎君的惊呼。
赵崇探头望去,只见三人前后骑马而来,领头那人一身矜贵。腕部、腰上、足踝处绑了起来,发顶的金簪和衣领束口处层层叠叠的金线编织华美极了。
马蹄声停在了捞月楼下,掌柜的神态恭敬,亲自出门相迎,凑过去说了句什么。
卫轻乐翻身下马,听完面无表情点点头,仰头朝二楼看来一眼。
左右包厢传来两声羞涩惊呼,接着“碰”的一声,窗户关上了。
赵崇跟卫轻乐对视上,彼此眼底都是一动。接着,卫轻乐进了楼里,从窗户里看她不见了。
小厮忍不住心里嘀咕:这位姑娘也有点放荡不羁的样子呢?怕是也不是良配吧?
不多时,卫轻乐便来到包厢门口,嗓音冷冽,敲了敲门:“我来赴约了。”
小厮满脸震惊地望向赵崇,一副没想到自家少爷是出来偷会情人的模样,而他更想不通的是,自己整日跟着少爷,却不知他们到底是何时勾搭上的??
被打发走时,小厮磨磨蹭蹭不太放心:“我奉主母命令跟着我家少爷……”
卫轻乐淡淡一眼瞥来,眸光划开冷淡表情,泄露出一丝不容置喙的锐利。
小厮额上登时就冒出细密冷汗,不敢多说,低着头退出了包间。
等到包间门阖上,外头彻底没了动静,卫轻乐笔直如松的背脊才骤然松弛,脸上表情也放松下来,仿佛方才的锐利只是错觉。
她伸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崇哥,装样子好累啊。”
赵崇心情复杂地看着她:“我觉得你适应的挺好。”刚刚那瞥小厮的一眼,让他也看得心里一紧。
方才甚至有个瞬间,他都怀疑对面的人就是原身,自己认识的卫轻乐没和自己一起进这个世界。
卫轻乐从郊外一路骑马疾奔回来,渴的要命,连喝了三五杯水才缓过来:“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天过的什么日子,这个世纪的人一个个跟女武神一样,礼、乐、射、御、书、数一个不落,每周都要教考,我白天得去书院念书,下午回家我妈还给我找了老师,晚上吃完晚饭还得跟着我妈看账本——这一天哪怕48个小时都不够我用啊!”
卫轻乐说着开始掀自己裙摆,指着大腿的位置让赵崇看:“你看,我一个21世纪的女大学生,哪里会这么硬核的骑射啊,我生怕被看出来是冒牌的,半夜都得偷偷练,腿都磨破好几层了,我已经好久没有睡满八小时了——”
隔着布料,赵崇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被灌输了小半个月的男女大防,他莫名有些不好直视,稍稍挪开了视线。
卫轻乐委屈地讲完,关心起赵崇:“你呢崇哥,这几天干嘛呢?”
赵崇表情冷漠,不愿回想,硬邦邦地说:“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