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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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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团体里面后来加入了两个男生,上面提到的那两件事情,据说都是他们干的。也是在这个时候女生才发现:自己是被欺负了。
从前的她以为欺负是被打,被骂,没有想过,还有一种欺负是在无形之中给人带去伤害。
也没有想过,不去招惹任何人,还会遭受这无端的恶意。
“她第一次想要反抗,能想到的方式却很窝囊。女生牵着妈妈的手,小心翼翼地告诉妈妈:‘妈妈,我不想读书了。’那时候,妈妈一直在告诉她读书有多么多么重要,告诉她女孩子更需要读书。有谁知道,她多么希望,妈妈可以问出那句:‘为什么不想读书?’可是并没有,她没有等到救援。就,一个人,在漆黑的深海里沉沦再沉沦。”
她不想再被对方拧着手臂,在手臂上出现“折痕”的疼痛中挤出笑容,假装那只是亲昵的玩闹。
也不想要在裙子被讥讽为“桌布”时,顺从地蹲下,将裙摆铺在凳子上,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的温顺无害。
“那些裹着玩笑糖衣的恶意,如同皮肤上淡去的指痕,表面了无痕迹,却始终在血肉深处刻下过真实的疼痛。”
戴言泉的目光微微一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已经坠入深海,怎么会有浮木出现呢?
事情的转机是他们开始让她去为他们买一些东西。
她注意到,每当她购买一些物品或做出某些行为后,他们会显得非常高兴,并且会兴高采烈地称赞她。
这让她意识到,她的选择和行为能够对他们的情绪产生影响,并且有可能获得他们的认可和好感。
于是她开始积极地为他们做一些事情。
她觉得他们的关系好像好些了,去学校好像也变得不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了。
有时候,当她的“朋友们”看中了某样东西,他们会向她撒娇,希望她能为他们购买。
当她满足了他们的请求后,他们会不断地称赞她,表达对她的喜爱。
甚至,偶尔还会邀请她一起出去玩。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朋友了。
但是,他们喜欢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而且他们人又多,很快爸爸妈妈给的零花钱都花光了。
好不容易浮出水面得以喘息的人,怎么还会愿意回到那溺死人的深海里?
妈妈会把一些零钱放在一个盒子里,这是女生一直都知道的事情。
开始她对自己说,我就是不想失去“朋友”。
可有一就会有二,后来每一次她还是这样告诉自己:我不能失去“朋友”。
或许她的潜意识里也清楚,他们从来没有把她当成朋友,只是一只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小狗”。
就像他们让她蹲下,把裙子放在木板凳上当桌布给他们一次次的进行表演一样。
只是一个给他们提供乐趣的玩具。
可那又怎么样,比起被针对,她知道该怎么选择。
班上转来了一个高个子男生,男生虽然是个高个子,但是他和他们都不一样,刚来的时候并不爱说话,甚至开口和别人说话都是结结巴巴的,声音像蚊子一样。
以女生对他们的了解,这种人一般就是他们会选择‘交朋友’的对象。
可能是太过于迫切想要与他们成为真正的朋友。
女生想:如果我让他们知道,我和他们一样,那我是不是就可以真正的加入他们。
于是,她学着他们的样子,仰着头凶狠地对高个子男生说话,男生的眼睛闪着不解,似乎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素不相识的人会这样对自己?
可他一低头,女生光看到他高大的身躯还用眼睛盯着自己就感到害怕,自己就先被吓到想哭。
女生明白了,她和他们永远成不了真正的朋友。
因为她好像永远也做不到像他们一样。
汤茎侬的声音中带着释然,早已看清了某些事情的本质。
从这以后,女生像是拥有了某种力量,她把之前用在他们身上的时间和精力花在被落下的学习和与老师的交流上。
尽管最初她还会遭到他们的嗤笑,但她总是以微笑回应,并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时间一天天过去,可能是因为那些人发现她与各科老师的关系越来越亲近,他们便逐渐停止了对她的嘲笑。
最终,她被班主任调整座位,回到了前排。
从那以后,她与那些人除了偶尔碰面时打个招呼,就几乎没有了其他的交集。
那个高个子男生不知道什么原因,等她再次注意到他时,他已经和他们成为了真正的朋友。
是那种,她无论怎么努力都成为不了的——真正的朋友。
后来,女生想起这件事情,都会忍不住去思考: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去招惹对方,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其实事情与她并没有什么关系,可她每一次看见他都忍不住愧疚,担忧自己是煽动翅膀的那只蝴蝶。
就像当初打小报告的男同桌,他应该也想不到,也不会知道,这个女生会因为这么小小的一件事情,有了这么一个怎么抹都抹不去的伤害。
直到这件事情过去很久很久以后,女生听到与程同学相似的声音都会心跳加速,感觉浑身发冷,四处张望,怕看见,又怕看不见。
但她始终庆幸,在那个善恶边界尚且模糊的年纪,没有变成自己最憎恶的模样。
那些关于霸凌的切肤之痛,让她在成长的风暴中牢牢抓住了最后的底线:永远不要从伤痕累累的人,变成挥舞利刃的人。
毕竟,看不见的暴力也是暴力,被笑声掩盖的伤害终究是伤害。
汤茎侬说完这些,头带里面已经吸满了泪水,她的眼睛被湿敷着有些不舒服:“你不是说太阳出来了吗?”
还没等到对方回答,她的情绪逐渐上头,更加委屈地问出:“我怎么晒不到啊?”
空气依旧十分安静,只有从外面传来的缆车不断上升的索道运行声。
陡然,她感到头顶一轻,是有人摘走了她的帽子。由于长时间戴着,她甚至还有些许错觉,仿佛帽子依然停留在头上。
渐渐的,她的头发有了被晒到的炙热感,旁边的戴言泉动作轻柔地拿起了她的手,用自己的手指托着她手腕,水平向外伸出。
她,感受到了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