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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诅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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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少华在屋外就闻到浓浓的酒味,他不满地问守在屋外的莫全德:“您干嘛给他喝那么多酒?”
莫全德无奈地说:“他要喝谁能拦得住。他说不让他在家里喝,他就到外面馆子里喝,你说若是堂堂祭司大人喝得烂醉如泥成何体统,还不如在家里看着他。”
“他最近不是已经不太借酒浇愁了,今天又是怎么了?”
莫全德叹口气说:“可怜的孩子,心里难受没地儿发泄,就让他喝吧,普通人喝酒伤身,祭司倒不怕这个。”
莫少华摇摇头推门进去,莫羽抬头看了一眼他继续喝酒。莫少华夺过酒杯说:“都怪我小时候偷着尝酒是什么味道时带着你,谁知道你长大成了酒鬼了。哪有十八岁就成了酒鬼?哪有祭司是酒鬼?”
莫羽皱起眉说:“全德伯伯都不说我,你又啰嗦!”
“你干嘛一个人喝闷酒,等我回来陪你喝嘛。”莫少华坐下给自己斟满酒随口问:“昨晚梦到大人和夫人没有?”
“没有,需要别人对我实施梦境之术,我不知道怎么自我施法,黎洛姑姑来的时候忘记问她了。”
“黎祭司临走的时候曾叮嘱你要勤练多习,可你看你……”
“我白天去祭谷了,他来找我。少华哥,他还不死心,还想骗我,他是不是还指望着我能把至纯力量再传给他?一个人怎么能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莫羽一边说一边连灌了自己好几杯。
莫少华不知该说什么,他明白莫羽之所以如此恨荀倪是因为曾经爱得太深,如今只希望莫羽能够早点抛开这段孽情,像莫羽这样恨一个人也恨得太辛苦了,这哪里是恨别人,明明是在折磨自己。
两人对饮到夜深人语阑。莫羽不再拼命灌自己酒,而是抱着酒壶发呆,小青喝了太多流在桌上的酒液,趴在莫羽胳膊边上昏沉沉睡了。烛光猛然一跳,莫羽似乎被惊了一下,低头看到小青流着口水酣睡,不禁打了个哈欠。
“睡吧。我让他们都先歇着了,我去给你打热水。”莫少华把莫羽拉到床前。待莫羽洗完脸,他脱下莫羽的鞋袜为莫羽洗脚。莫羽并未推辞,舒服地享受着他温柔的按摩。莫少华用干布擦干莫羽脚上的水,抱着他的双脚塞进被中。待他倒完洗脚水回来,看见莫羽还坐在床上。
“怎么还不躺下?”莫少华柔声问。
“等你。”
“等我?今天不赶我回家了?”
“今天不赶,明天赶。”
“明天也不赶好不好?”
“好。”
“真的?说话算数啊。”
“当然,我堂堂祭司大人一言九鼎。”
莫羽说话时倚在莫少华肩头微眯着眼睛似睡非睡,莫少华鬼使神差地亲了他一下,莫羽猛地睁开眼。莫少华慌乱地想要解释,却呐呐半天说不出一个字。莫羽看了他几眼又闭上眼嘟囔:“头疼……”莫少华连忙殷勤地为他捏额头。
“里面疼,捏不到。”莫羽抓住莫少华的手,同时身体转过来面对着他。“他说不解除神圣结合便不能跟别人欢爱,他不肯跟我解除,说除非我杀了他。你敢吗?”
“敢什么?”莫少华有些糊涂。
莫羽把脑袋靠在他胸前,手臂从他腋下伸过去紧紧抱住他,喃喃地说:“做你想做的事,你敢吗?让我忘了他,不再难受,你能吗?”
莫少华呆住了,他迟疑地托起莫羽的脸庞,看到他眼神迷离。小羽这算是醉话还是酒后吐真言?他在心底曾渴望已久,此刻却不知所措。片刻后莫羽突然推开他捞起锦被把自己捂了个严实,莫少华自然明白莫羽有些恼羞成怒,便不再迟疑地拉开锦被,将莫羽拥入怀中。
第二日早上起床,莫羽问:“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没有啊,是不是你觉得我……不好?”莫少华紧张地问。
“不是。你今天不要离开我。”
莫少华温柔地笑着说:“我当然舍不得离开你,但我今天有重要公干,必须离开你一会。我一办完事情就立刻回家好吗?”
莫羽看他那副甜蜜蜜的神情,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但也不想多做解释,便点点头。莫少华喜滋滋地爬起来先把自己收拾利落,然后服侍莫羽穿衣洗漱。莫羽说:“说过多少次,这种事情让下人做就行了。”
莫少华说:“不,我就想亲自做。”
还没过两个时辰,听见外面一片混乱的脚步声,莫羽走到门外看见几个人抬着一个人过来。莫全德疾步走在最前面,看见莫羽便跑上前说:“少华突然得了古怪急症,他不让看医生,只说找你便可。”
莫羽连忙迎上去,看到莫少华双手被缚在身后一脸痛苦。“为什么绑起来他?”
“他让绑的,不绑起来他忍不住想抓,一抓就烂。”有人解释说。
莫羽此时已经看到莫少华襟袖上有处处血迹,他轻轻扯开莫少华的衣衫,不禁大吃一惊:莫少华胸前肌肤上有好几个大青斑,有些已经溃烂。
莫羽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后仔细查看,发现不仅是前胸,胳膊后背上有不少。他立刻施展治愈术,莫少华渐渐停止呻吟,强打精神解释说:“这会儿好多了,一开始觉得胸口有点痒,就挠了挠,然后突然发现血渗出来,然后是钻心的痛,紧接着好几个地方都痒,痒得无法忍受,忍不住就想挠。可只要轻轻一挠就立刻出血,然后痛得好像骨头都要碎掉了。我吓坏了,赶紧让人绑住我的手把我送回来。这是不是你说那种诅咒?”
“可能是吧。”莫羽不太确定地说:“如果是那种诅咒,我……少华哥对不起,我还没学会解这种诅咒,我……我这就去祭谷查典籍,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莫羽心里后悔极了,他昨晚喝多了,有些赌气地想试试不解除神圣结合与别人欢爱到底能怎样。因为他知道当年吴襄的父亲中诅咒后黎祭司可以救他,所以此刻内疚多于担心。
“别离开我。”莫少华可怜兮兮地扯着他的衣袖。
“我必须去祭谷找救你的方法,我快去快回。”莫羽心里也很着急,他只是暂时压制住莫少华的痛楚,并没有真正解除诅咒,祭谷距离颇远,而压制法术时间有限。他唤人来守着莫少华,然后急匆匆离开。
莫羽以最快速度赶到祭谷,面对满屋子的典籍有点傻眼,不禁想起一句老话:书到用时方恨少。那时觉得书里记载的内容很琐碎不爱读,总想着以后有大把时间慢慢看这些东西,便找各种借口偷懒。他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心里惦记着莫少华,又火速往回赶。
还在院外他便听见莫少华痛苦的呻吟,莫全德站在门口远远看到他便大叫:“少华小羽回来了。”
莫羽扑到床前看到莫少华又被缚住双手,刚刚换上的新衣上又沾满血迹。他先施法缓解了莫少华的痛楚,然后扭头吩咐莫全德。“伯伯,您立刻帮我备车,我要带少华哥去南洲。”
“他这情形能受得了车马劳顿吗?”莫全德担心地问。
“我会一直帮他施法,施法之后就不那么难受了。少华哥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莫少华勉强点了点头,莫羽索性施了一个深层睡眠术让他陷入沉睡。
荀倪很快便收到莫少华突患怪病,莫羽带他去南洲求救的信息,想到莫羽这么快就跟莫少华欢好,他的心一阵阵刺痛。他咬牙忍住这痛楚,手里的信纸在不经意间已被他握成粉末。他张开手掌,风将纸末吹得四散,同时也吹落斗篷上的帽子,露出一头如雪白发。身边的丁大帮他戴好帽子,小心地将他雪白的长发和苍白的面容都遮掩起来。
回来的途中路过那座山谷时,他突然决定去看看。他在被烧得焦黑的山坡前站了许久后吩咐丁大:“你去给我找香雪花,要足够种满这个山坡。”
丁大派出所有人手将附近所有的香雪花都挖出来运到这里,荀倪不许任何人帮忙,自己亲手一株株栽下。此时的香雪花还都开着花朵,于是山坡上又渐渐被如羽的白色覆盖。他连续栽了三天三夜后一头栽倒在花丛中,待醒来后便头发全白了。他也去找一些偏方想让头发恢复正常,但全无效果,于是他开始深居简出,大多数时间都待在祭谷修习受损的纯净力量,必须出席的场合则以法术将头发变黑。他一如往日不苟言笑、高不可攀,东洲人没有发现他们的祭司有任何异常。
“大人,您要尽量少用法术。”丁大心疼地说。
“丁大,你为什么而活着?”荀倪猛然冒出这么一句。
“为……丁大为大人而活着,若大人让丁大去死,丁大即刻便赴死。”
“这样活着有意思吗?一生只为别人活着,有意思吗?”荀倪喃喃而语。
“为别人而活着,总比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活着强。何况大人是人中翘楚,东洲之福荫,丁大能追随大人,一生无憾。”
“我一时冲动奉献生死祭,如果有朝一日他要我的生命,我就要放弃所有职责,愧对东洲百姓。”
“他绝不会做那样的事情。”丁大坚定地说。
荀倪不语。他或许很快就会做那样的事情。只要自己死了,他就不受神圣结合的约束,无需眼睁睁看着与自己欢爱的人受罪,他也可以娶一个女人生下祭司传人,令至纯力量在西洲传承下去,从此其他三洲将会唯西洲马首是瞻。非生则死,他们的预言还没有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