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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获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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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一直灰暗,莫羽举目四望,只是浑浑沌沌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他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揣测着应该已经到了夜间。他躺在荀倪身边,胳膊轻轻搭在荀倪身上,寒意从身下的沙子中渗了出来,身体渐渐变得冰凉,不禁连打几个寒噤,心想昨晚在棚子里不觉得冷啊,估计是哥哥施了法术,没想到夜里这么冷,哥哥流了这么多血一定更冷吧。他起身解开自己外衣盖在荀倪身上,突然听到荀倪轻哼了一声,连忙附耳在他唇边听到他说:“穿好衣服,我没事,照顾好自己,别让我分心。”
莫羽想了想又把衣服穿起来,哥哥说的对,已经有一个人受伤了,自己不能也冻病了,照顾好自己,才能照顾好哥哥。
第二日清晨醒来,莫羽发现两人都笼罩在暖洋洋的阳光里,天空湛蓝如洗,满地黄沙似金,若不是身边有遍体鳞伤的荀倪,莫羽简直以为昨日可怕的黑风是一场噩梦。
莫羽小心翼翼地唤醒荀倪,荀倪四下张望一番后说:“小羽,乘现在太阳方位明显,你赶紧往回走。”
“要走一起走。”莫羽哪里肯依。
“我走不动,你赶紧出去找人来抬我。”
“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这里。”
“别傻了,你早点出去遇见来找咱们的人不是能早点把我也弄出去。你父亲肯定靠小青找你,小青生于南海,他昨天就死活不肯踏入沙地半步,咱们才留下他,若是让小青在荒漠待得太久,只怕对小青不好。”
“小青不肯跟咱们来大概是他预知这里面很危险吧,我的小青特别聪明。”话虽如此,莫羽却还真有点担心小青。
“不,小青是适应不了这里的情形,我听说北洲的高山之巅,东洲或南洲人去了都会喘不上气,甚至窒息而亡,如果去和自己生活的环境差异太大的地方,会发生不可预知的危险。”
莫羽有些犹豫了,荀倪又催促说:“快走吧,我有主位神护体呢,别耽误时间了,这里白天那么晒,你想把我晒成人干啊。”
“可是~~如果黑风又来了怎么办?”莫羽还是不放心。
“黑风要是来了难道你有办法?我可没本事再护你一次了,我猜测这黑风是荒漠的一个天然禁制,我们走得太深,走到了禁制边缘,只要回头往东走就会离开黑风的区域。”
“那我背着你往东先走一段走出黑风的区域。”
“你别折腾我了,我躺在这里不会触动伤口,再流那么多血我可就真的不行了。小羽,你尽快找人来接我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不要婆婆妈妈抓不住重点,你那位大叔不是说你要学会选择和放弃吗?”
莫羽想了想,点了点头,脱下外衣盖在荀倪身上,摸了摸他的脸说:“那我走了。”说完便朝着太阳的方向跑去。
荀倪疲惫地闭上眼,他强打精神说了这么多话,把昨晚积攒了一夜的精力全耗尽了。无法借助纯净力量的无力感令他心生恐惧,但在莫羽面前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莫羽一直在奔跑。他心揪着荀倪,只想尽快找到人去救哥哥。他觉得自己跑了很久,因为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一定要在午时之前跑出去,否则辨别方向就会困难。昨天没有走太久,怎么还看不到边际?
每一步都深陷入沙层需要做大幅度的拔腿动作,莫羽觉得腿越来越沉重,有时一下子没法拔*出,而身体又急着前冲,踉跄间好几次摔倒。嘴巴里满是沙子,喉咙火辣辣地疼着,他舔了舔嘴唇,舌尖也是干燥的。
莫羽没气力跑了,他奋力一步一步挪动着双腿,焦灼地注视着前方,然而前方依然是一望无际的荒漠,没有一丝其他痕迹。
荀倪用莫羽的外衣盖在脸上遮住刺目的阳光,身上的那些伤口都不是很深,没有致命伤,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被架在火堆之上烧烤的鱼。烤鱼的时候为了入味,先在鱼身上划很多浅刀,把调料撒进去,然后再反复烧烤。莫羽在身边的时候,他要咬牙忍着这种难熬的痛楚,此刻莫羽离开了,他才放纵自己呻吟了几声。
荀倪让自己的意念沉入心灵深处,这样身体的敏感性便低了很多。过了许久之后他掀开衣服看了看,太阳已经在头顶,小羽应该快出去了吧。
他并不知道昨天的黑风席卷着他们移动了很远,他们现在距离荒漠的边缘早已不是昨天进来的两三个时辰的距离,他若知如此,只怕也不敢冒险让莫羽自己往外跑了。
莫羽再次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昨天和哥哥一边玩一边走的时候没觉得太阳这么毒,没觉得天气这么热,没觉得走路这么累啊,最重要的是,没觉得走了这么远啊!难道自己迷路了?莫羽骤然停住脚步抬头看了看太阳的方向已经在自己在自己头顶正上方,他扭头看了看身后,除了刚刚走过的几步还有足迹,稍远的足迹已经被流沙抹平。这一停顿,莫羽便有些迈不出脚步了,他对方向失去了信心。又过了片刻,刚才的足迹也失去了,他在茫茫沙海中孤立着,满心恐惧。
哥哥,我该怎么办?该往哪里走?莫羽四处乱看,越看越怕,他只觉得又累又渴,双腿软得再也支持不住身体,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叔和女装打扮的小九又在看热闹。大叔突然说:“给你一个机会翻身,咱们打个赌,赌小莫羽在一刻之内会不会哭。”
“赌什么?”
“要是你赢了,上一个赌约就算结束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啊。”大叔眨了眨眼。
小九很认真地思索着。“一刻之内?我看他马上就要哭了,这小东西是个爱哭鬼。”
“那你就是赌他会哭?那我只好赌他不会哭。现在计时开始。”大叔手指一弹,点燃一根更香。
莫羽坐在地上脸埋在双膝之间,心里又怕又急又怨又悔。怨自己太笨竟然迷失方向,悔不该和哥哥分开,至少死也可以和哥哥死在一起。想到死莫羽突然心中一动,预言中自己的生死劫在十八岁,那么自己和哥哥就不可能在这荒漠上送命,既然如此,不过是多吃些苦头,有什么可怕的!心里一安定,脑子也清明了许多,他立刻想到下午太阳西斜便又可以找到方向了,现在反正对方向没把握,不如暂时休息恢复体力,他便索性躺倒在沙地上,袖子遮着脸打算小睡片刻。
小九沮丧地看着更香燃到一刻的标志,而莫羽却抱头呼呼而睡。大叔得意地拍拍他的肩说:“我可是真心想让你赢一次啊,你白活了几千年,还是不通人情。他的亲亲哥哥和爹爹都不在身边,他哭给谁看啊。”
“他以前不是经常一个人哭嘛。”
“那要分为什么事情而哭,有些事情是只能默默流泪独自伤心,像他现在这种又惊又怕需要哭泣对象的安慰。”
“那上次为何他跟你萍水相逢就扑到你怀里哭?”
“他那是积攒到爆发的边缘了,就是抱根木头也会痛哭半天的,我当然比木头抱着舒服了。”
小九虽然不服气但也说不出反驳的话,心想自己跟一个活了万年的人精打赌人情真是太失策了,不过这次的赌注对自己没什么损失,只是继续维持上一个赌约罢了,看来他是真想让自己赢一次哄自己开心呢,想到这里小九心里便登时舒坦了。
大叔微笑着看了他一眼说:“不过小莫羽连续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长大了不少。少年人的心啊,最纷乱又最单纯,最怯弱又最勇敢,最迷惑又最坚定,唉,你是不可能懂的。”
小九撇了撇嘴说:“说的好像你还能记得你自己少年时似的,你恐怕连自己父母的名字都忘记了吧。”
“是了,太久远了 ,几乎都忘记了。”大叔喃喃地说。“从开天辟地一直要活到地老天荒,也太久了,幸好遇上你。”
莫羽陡然睁眼,感觉太阳已经不在头顶,他判断出方向,鼓起全身气力向东方奔跑。
不能拖得太久,哥哥还在等着自己营救呢。凭着这样的动力他一直不停地跑着,直到看到远处沙天相接之处出现了一个黑点,继而第二个、第三个。是一群人,是来找他们的人!他兴奋地呼喊,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便举起双臂使劲摇晃。
莫清自然早他几步便已发现他,也是拼命往他的方向跑。
大叔对小九说:“要不要再赌一次,赌莫羽见到父亲会不会哭。”
小九说:“按你的说法,他见到父亲一定会哭,这才是人之常情。”
“那你赌他哭?”
“不,要是人之常情你还跟我赌什么,我赌他不会哭。”
“咦,学会跟我玩心眼了?那好,我就只好赌他哭了。”大叔毫不在意地耸耸肩。
“不不不,我赌他哭。”小九仔细观察着大叔的表情,踌躇着又改主意了。
“你啊,再不许改了啊,他们马上就要抱在一起了。”大叔笑着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