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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原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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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是为了我好。”荀倪忍不住为父亲辩解了一句,看莫羽脸色不郁便立刻闭嘴。
莫羽说:“你还没说你对预言到底是怎么理解的?”
荀倪为难地说:“小羽,那时我也刚十八岁,我从小到大什么都是听从父亲安排,在我心里父亲是类似神的存在。他在一开始就把他的理解灌输给我,我便自然而言也接受了他的理解。”
“你都没用你自己的脑袋好好想过?”莫羽不满地叫到。
“也有想过,但那些与父亲不同的观点都被他扼杀了,他似乎常有理。如果我还有异议,他就先拿誓言来压我,然后再拿亲情来软化我。什么他那么早传位于我,他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烦死了,可也是事实,他们同代的祭司就他一人退了,为了我能在下一代祭司里占据统领的地位。”
莫羽听得只是摇头。“那么你的意思就是说你对预言的理解和你父亲,以及我父亲一致?唉,你连自己的想法都没有,哥哥,你做人太失败了!”
荀倪心中一动。“小羽,你有什么想法?”
莫羽坐直了身体,摆出前所未有的认真神情。“是大叔提示了我,他说第三个预言更像是某种考验,某种选择。选择正确与否,很关键。”
“你把预言告诉不相关的人了?”荀倪大惊。
“没有,大叔说断章取义不算泄露天机,我只告诉了他那三句话。”
“你倒是什么都跟那位大叔说啊。”荀倪有些吃味。
“我坐在大叔的马车里,你说神奇不神奇,那千里马跑那么快,可马车里平稳得就像停在原地一样。我嫌闷想拉开窗帘看风景,但窗帘从里面拉不开,大叔知道我闷,就陪我说话。大叔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我对这话嗤之以鼻,我说我的命运已经被神明预言了,他就让我把预言的内容挑最重要的几个字告诉他。他说这什么预言嘛,等于什么都没说。”此时莫羽有点小兴奋,他晃着荀倪的手说:“哥哥你想想,人本来就不是生,就是死吗,难道还能不生不死?所以非生则死等于什么都没说。还有非爱则恨,不爱了,自然会恨。非强则弱也是,不强就是弱嘛,这不都等于什么都没预言?”
荀倪微微摇了摇头。“不是的小羽,还有生不如死,行尸走肉,还有爱恨交加以及不爱也不恨的淡忘漠然,还有势均力敌。这世上的一切不是那样的绝对。”
莫羽愣了一下,撅着嘴说:“我相信大叔的话,这三句话是让我们做出选择,我们可以选择生,选择爱,至于强弱,谁强谁弱我才不在意,你父亲那么在意,就让你强我弱好了。”
荀倪苦笑着说:“但愿能这么简单就好了。”
莫羽变坐为跪,这样他便和荀倪面对面。他握着荀倪的双手认真地说:“大叔说人的命数不是一成不变的,当转化的机会来临时我却信天由命悲观地放弃了,最后的结果就是我的命真的向不好的趋势发展。但是如果我不放弃、不甘心,敢于为自己争取,命运就真的掌握在我手里。他还说不要让别人解说我的命运,哥哥,我们一起努力,把命运掌握在我们手里好不好?”
“好!”荀倪勉强地笑了笑。
“哥哥你明显没信心,说得这么勉强。”莫羽不满地嘟囔着。
荀倪将他拉入怀中紧拥。“谢谢你小羽,谢谢你还信任哥哥。”
莫羽伏在荀倪肩上说:“因为你以月神名义发过誓爱我嘛!对了哥哥,你说所有重大决定都必须经过你父亲认同,那发誓爱我是不是不算重大决定?”
荀倪心想这个问题还真不好答呢。看到他在琢磨,莫羽不满地说:“还要想多久才能答啊,又在编什么哄我?”
荀倪微微一笑,深情地注视这莫羽的双眼说:“因为爱你是我的命,所以这个决定父亲不得不认同。如果我不能爱你,那就让我承担生与死的第三种选择,生不如死。”
莫羽眨了眨眼睛,对这个回答颇为满意。荀倪平日便最爱看莫羽扑扇着长而浓密的睫毛眨巴眼睛,像两只绚丽的大蝴蝶飞啊飞,加之许久没有和莫羽亲热,激动得便要伸嘴去啄,却被莫羽推开。“你脏死了,我叫小二给你准备沐浴,我也该起床洗脸了。”
等店小二哼哧哼哧抬了大桶进来,再看荀倪已经歪靠在床头睡着了。店小二离开后,莫羽怕惊醒荀倪,只是帮他脱了鞋袜,轻轻盖上被子,便也蹑手蹑脚出去了。
荀倪睁开眼已过午时,他出门看见莫羽在楼下跟掌柜的聊天,便站在二楼喊了一声。掌柜的立刻吩咐小二把烧好的洗澡水送上去,莫羽朝他喊到:“哥哥,洗完澡我带你去吃回龙镇的好吃的。”
荀倪笑了,小羽在这里待了几天到处都混得挺熟,他好像变了不少,不再是那个让人娇惯着的小公子了。
吃完午饭,两人在秋日的午后暖阳中散步,沿途有不少人跟莫羽打招呼,莫羽都客气地一一回应。“回龙镇很小,住了这几天大家就都认识了。”
两人走到镇外小河边坐下,莫羽问:“我父亲什么时候到?”
“他可能晚两天,昼夜赶路他受不了。”
“父亲毕竟年岁大了。哥哥,如果我父亲不能理解我的选择,我若是跟你离开,他一定会非常伤心,他已经为我操尽了心,我实在不想让他觉得我总是在忤逆他。如果是那样,我们还是暂时分开。”
荀倪垂头不语,抓起一把碎石狠狠掷入河中,水面顿时大乱,涟漪重生。
“小羽,若是短暂分开当然没关系,但是若分开得久了,只怕我做不了主。哥哥真没用,就像你说的,做人太失败了。哥哥虽然是东洲祭司,但祭司的所有权力实际依然掌握在我父亲手中,在很多东洲人心目中,我父亲依然是他们的祭司,我依然是祭司传人。这几十年来,父亲的势力范围早已渗透到东洲的各个角落,甚至蔓延到其他各洲。他希望我能拥有至纯力量,借助这力量让四洲臣服,他的野心很大,因此他不容有任何失误。他一定会要求我带你回去,我也无法忤逆他。对不起啊小羽。”荀倪越说声音越低。
“哥哥你怎么这么窝囊!”莫羽抱怨地说。
“小羽,哥哥是不是让你很失望?哥哥没你想象中那么好,那么厉害。另外,哥哥也不敢跟你承诺什么,因为很多事情哥哥无法控制。”
莫羽从来没见过荀倪如此哀伤的表情,他愣了很久后说:“哥哥,你试着告诉你父亲,我绝不会跟你抢什么至纯力量,你问问他怎样才能让你得到那力量,他不就是想要那个吗?”
“我会去努力。我曾经对你父亲说过,我愿意努力和他一起找寻改变你命运的方法,但他从来也不信任我。或许他也曾经希望能相信我,但是他很快明白谁是控制局势的人,他绝不相信我父亲,就像我父亲也绝不相信他,所以小羽,生死爱恨强弱,或许不仅仅是由我们俩来选择。”
莫羽烦恼地站起来两脚在地上乱踢。“不管了,反正我们坚持我们的选择,哥哥你那边一定要顶得住,我现在好担心你。”
“我也很担心我自己。逼急了,我躲在祭谷里三年不出来,你跟你父亲也躲在祭谷里别出来,他进不了祭谷。”荀倪也烦躁不已,一把一把地抓起石头往河里扔。
“这个好像也是办法啊,惹不起,咱躲得起。”莫羽大概觉得绝处逢生,立刻兴奋起来。荀倪心底叹口气,自己不过是说说罢了,作为一个祭司的职责,一个儿子的义务,他怎么可能躲在祭谷里三年不出来?孩子到底还是孩子,想什么都想得那么简单,很容易沮丧,也很容易兴奋。不过这也是一个思路,如果能为小羽找到一个自己也寻不到的藏身之地,那么父亲再逼自己也没用。
想到这里他问:“小羽,一开始的两日,我和你父亲在白天测不到你的方位,到晚上才能找到你的方向,这也是我昼夜赶路的原因之一。第一次失去你的方位时你父亲简直疯了一样,扑上来差点掐死我。”荀倪想起莫清当时的疯狂表情不禁摇了摇头,继续提出心底的疑问。“现在想想,测不到你的时候你都在马车里,那马车有古怪。”
“我都说了大叔是奇人。”
“小羽,你把跟那位大叔接触的细节尽量详细地告诉我。”
两人在河边一直絮叨到夕阳西斜,晚霞如火。不知不觉中莫羽躺靠在荀倪怀中,他的脸朝向夕阳,泛着淡淡的粉色,愈发显得娇媚动人。
“西洲的黄昏似乎比东洲的长,夕阳也比东洲的美。”荀倪说的是夕阳,眼睛却一直凝视着莫羽。
“我饿了。”莫羽不解风情地说。
“我也饿了。”荀倪俯下脸轻轻啄了一口莫羽的唇。
“这不是在祭谷里,你……”莫羽红着脸拧着脖子眼睛四处乱瞅。
“小傻瓜,我早就四处查看过了。”荀倪把他的脸扳过来。
“可是我真的是饿了……”
“我知道,我也真的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