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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禁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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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羽很愤怒。他并不明白自己的愤怒不是恨,而是恼,他暂时还不懂得区别这些,他只是愤怒。
自己最亲近最信任的哥哥对自己做了那样的事情,太羞辱太可耻了!而且若非他施放了法术,应该是非常痛苦不堪的伤害。无论他说得怎样天花乱坠,都没法平息自己心中的愤怒。现在就离开他,现在就跟他绝交,再也不理他!
那么,真的再也不理他跟他绝交吗?莫羽迷惑地望了荀倪一眼,看到他恳求的眼神。除了父亲以外,他一直是最重要的人。好像~~舍不得。又恨他气他,又舍不得他。怎么办?莫羽垂下头,心里一阵委屈,眼泪便流了出来。
“对不起小羽,让你受委屈了。”荀倪用唇吻去莫羽的泪水。“是哥哥不好,哥哥只顾自己的意愿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别哭了好不好?”荀倪放开莫羽被自己禁锢的双手,将他搂在怀中。莫羽心中所有的怨恨委屈都被勾了出来,一时哭得不可收拾,也忘记要推开他的怀抱。
荀倪双手在莫羽背上轻轻拍着推着,这次他不打算用法术来平息莫羽的激动,要让他自己想清楚、自己平静下来。哭了一会儿莫羽抬起泪水花花的脸,咬牙瞪了荀倪一眼,但在荀倪眼里那眼神早已不是方才的愤怒,倒颇有撒娇的意味。
荀倪笑了。莫羽使劲推开他,忿忿地说:“你还笑!”
荀倪将他又拉回自己怀里,柔声说:“哥哥太高兴了,怎能不笑!哥哥十五年没白等啊,终于等到小羽毛长大,飘到哥哥怀里。”
莫羽扭了扭身体,却没有坚决拒绝荀倪的怀抱。
片刻后荀倪开心地说:“起床,穿新衣吃早饭。哥哥做错事了,罚哥哥伺候小羽毛,以后天天都伺候小羽毛。”说着他从包裹里拿出全新的内外衣服。
莫羽这才想起自己还精光着身子裹在被子里,恼羞成怒地瞪了荀倪一眼,扯过衣服说:“我自己穿。”
荀倪嬉笑着说:“又害羞了?小羽害羞的样子爱死人了。”
莫羽又羞又恨,转过身背着他穿衣服,却突然“哎呦”叫了一声。“哥哥,你这里有虫子,咬了我很多红疙瘩。”
荀倪大笑。
“傻小羽,那是红疙瘩吗?你觉得痒痒吗?那是~~”荀倪抓起他的胳膊深深吮了一口,莫羽吃痛得叫了一声,看见自己白皙的肌肤上立刻出现一个鲜红的斑迹。他羞得瞬间便红透了耳根,连背部都红了一片,因为他刚才自己穿衣服时发现到处都有这样的红斑,这里~~那里~~
而荀倪已经在一旁笑得弯下了腰。
“不许笑,不许笑了!”莫羽捂着被子大叫。
荀倪忍住笑揭开被子把莫羽捞出来为他穿外衣。“小羽,这是我母亲亲手为你做的,因为之前我已经打听过你的衣服鞋袜尺码,所以应该合身。你看喜欢吗?”
“是您母亲做的?”莫羽捏起衣角细细打量着。
“是啊,我的母亲,以后也是小羽的母亲,以后小羽就有母亲了。”
“母亲!”莫羽喃喃自语。
荀倪爱怜地将他抱入怀中。“小羽,以后哥哥会照顾你疼你。”
莫羽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那本应明亮如星子的眼眸里渗出一丝迷蒙,荀倪突然有些心虚地避过他的眼神。
吃饭的时候,荀倪自己不吃,只是望着莫羽。莫羽停住筷子问:“哥哥怎么不吃?又是秀色可餐?”
荀倪嘿嘿一笑捧起饭碗。“看着小羽,看一会儿就忘记吃饭了。”
莫羽弯了弯嘴角,勾起一轮明月般的笑容,荀倪又痴得忘记往嘴里塞食物了。
莫羽微微蹙眉问到:“哥哥喜欢我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当然不是。”荀倪连连否认。“小羽,咱们是天生注定的缘分,所以怎么看怎么都对眼,明白吗?”
莫羽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荀倪说:“你刚出生不论怎么逗弄都不出声,后来我随父亲去看你,摸了你一下你就哭了,当时把你们府上的人都高兴坏了,他们都担心你是哑巴呢。”
莫羽点点头,这件事莫全德告诉过他。
荀倪又说:“你小时很孤僻,除了莫全德谁也不要,可是你却肯让我带你骑马,连莫全德都很诧异。你从小就很粘我,每次咱们见面都不让我走,这些年咱们通了多少书信啊,我都珍藏在祭谷里,就在书柜的那个盒子里放着,想你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累的时候烦的时候也拿出来看看。还有上次来我家还非要跟我促膝长谈,你父亲还为此责怪你。唉,你知道那天晚上你跟我同床共枕我多煎熬啊,终于等到你长大了。所以啊,咱们是天生就会互相吸引互相喜欢的,只是你一直不懂得。”
莫羽把筷子插在饭碗里,认真地思索起来。荀倪也不吃了,盯着沉思中的莫羽看个没够。
饭后荀倪收拾好食盒和莫羽换下的衣服打算出谷。“小羽,我离开东洲好多天,积累了不少事情处理,你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我中午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我一个人?”
“对不起啊,你来第一天就让你一个人待着。你可以自己四处转转,谷里地方不大,不会迷路。千万不要出谷,我在谷口设有禁制,没有我带你出不去,硬闯会伤害你。对了,这个小东西送给你,他会像你的影子一样,你走到哪里跟到哪里,很好玩。”荀倪从一堆莫羽的旧衣服里拎出一个笼子,从在西洲上马车他就把这小家伙放在莫羽换下的衣服里,今日正好十天已经认主。
莫羽伸出指头触了触小蜥蜴的脑袋,小蜥蜴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指,莫羽笑起来。“真好玩,他有名字吗?”
荀倪说:“没有,他是我特意到南洲为你捉的,你给他起个名字,他已经认你主了。”
莫羽摸了摸小蜥蜴光滑的身体说:“就叫小青吧。”
荀倪笑了,他想起莫羽小时候管那只白色的小鸟叫小白白,管黄黑相间的小马叫小花花,如今这个青绿色的叫小青,都是以颜色取名。他伸手去摸莫羽的脸,莫羽正好一低头去逗弄小青,他的指尖从莫羽耳边划过,有些遗憾地缩回手说:“小羽,那我走了,你可以把他从笼子里放出来,他不会乱跑,你也别乱跑,乖乖地哦。”
莫羽把小青从笼子里放出来,小青跳上他的手臂,他轻轻用指头在小青身上划着,头也不抬地说:“你赶紧走吧。”
荀倪觉得莫羽似乎情绪不太好,猜测可能他是嫌自己不能陪他,便说:“那我走了,我快去快回。”
莫羽淡淡地嗯了一声。等荀倪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之后,他轻声对小青说:“小青,为什么我感觉好像是被关起来了?我把你从笼子里放出来,谁把我从笼子里放出来呢?”
莫羽在屋里百无聊赖地待了一会便出门溜达,不知不觉来到昨日沐浴的水潭边。当时身体的感觉虽然比较迟钝麻木,但整个过程他很清醒,他清楚记得荀倪近乎狰狞的狂烈,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荀倪。哥哥一向对自己温柔体贴,对人温文有礼,可昨天的哥哥真是太可怕了,但哥哥说那是因为喜欢自己。喜欢一个人是那样吗?那么自己也喜欢哥哥吗?像哥哥所说的那种喜欢。
莫羽蹲在水边胡乱拨弄着,划出混乱的水纹,如同他此刻的心思。
小青无聊地在水潭边爬着,时不时把小爪子探到水里又缩回来。大概是觉得莫羽长时间没理睬自己,他便顺着莫羽的手臂爬到肩膀上,伸出舌头舔了舔莫羽的脸颊。
“小青,你从南洲来,我从西洲来,咱们都从很远的地方来,我若是放你回去,你自己能找到家吗?”莫羽说着站起来,把小青抱在手里往祭谷出口走去。
莫羽在谷口站住,眼前一无所有,不知道荀倪所说的禁制是什么。为什么要设置一道禁止出去的禁制?这禁制摆明是专为自己设置的,如果闯了真的会伤害到自己吗?哥哥会设下伤害自己的禁制吗?父亲以苦修为由,要自己在谷底陪伴三年,哥哥也要把自己限制在祭谷里。为什么他们都要把自己关起来,也许有危险的不是父亲,而是自己吧。是什么样的危险,父亲都无法保护自己而要寻求哥哥帮助呢?父亲明明一直都不喜欢哥哥。
莫羽想了想,决然地朝着谷口迈出一步。他小心等待片刻,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又往前走了几步。奇怪了,明明几步路就能走出祭谷,怎么走了这好几步离谷口还是那么远的距离?莫羽不甘心地继续向前走,而谷口似乎随着他的前进而后退,怎么也走不到谷口。莫羽明白了,这就是哥哥设下的禁制,这禁制不会伤害到自己,哥哥当然舍不得伤害自己,哥哥只是怕自己好奇或者耐不住寂寞胡乱跑罢了。
想到这里,莫羽的心情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