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中華》徐鹭羽

51、池中物

　　那个眉目清朗的人浑身湿透，靠着栏杆吃我给他的饼干，慢吞吞地对我说：傻孩子啊，做龙哪里能不好？当然是极好极好的。但是修得内丹的鲤本就罕见，能活着过了龙门的更是万中无一，龙当然不是谁都做得。

　　我说你一定是特别了不起的了。

　　他笑着看我，神色坦然：这倒没错。不知道多少鲤鱼永远都没有离开这潭的一天。

　　我说那你几乎丢了性命跃了龙门，怎么没有成为龙？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看都只是做得个人而已。和我一样。

　　他看定我，笑笑说：我又不是鲤鱼。

　　——啊。原来并不是鲤鱼啊。即使忍耐了千百年孤独和九死一生的考验，过得龙门来，也不是龙！可笑可笑。饼干给你。

　　晚上十点已经没有别的游客，我看着水面一条一条翻着肚皮浮在水面的死鲤鱼，把手里剩下的饼干揉碎了扔进水里，看着更多的鲤鱼冲散同伴的尸体泛起红色的漩涡争抢饼干，好像水面一朵斑驳的牡丹。和白天时候一样。它们这样争抢着生存，直到某一天龙门又出现。湿透的青年看着我喂鱼，吃完手里的饼干，眯着眼笑道：嗯，这东西的味道，和在水里的时候也并无不同嘛。

　　后来报纸又有新闻，说有人往人民公园的龙潭里投毒，导致大批鲤鱼死亡。
　　差不多每过几年就会有一次这样的新闻，倒也从来说不清楚是投了什么毒。
　　可笑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