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中華》徐鹭羽

37、朱鸟

　　周琼和我提起过那个总是提着笼子的少年。
　　他穿着浅蓝色的病号服，赤足站在医院的花园里，手中提着没有鸟的鸟笼。
　　那天当周琼朝他走过去的时候，他仰着脸微笑着对周琼说：我养的那只扁毛畜生看到你就扑腾得厉害呢，医生。我想我是喜欢上你了。
　　周琼不以为然。
　　少年的笼子里从来没有鸟，他却总是提起自己养的鸟如何如何不安份。

　　少年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早搏，不得不手术，周琼是他的主治医生。
　　手术日期将近，少年显得异常惶惑，他安慰着少年并向他解释，打开胸腔的手术并不是要把他的心脏拿走，但少年似乎并不相信。手术前一天，少年抓着周琼的手把笼子塞在他手里，颤抖着说：医生，那扁毛畜生就送给你了，我只有这一只，就送给你了，你要待它好，不要放它走，我把它给你了。

　　周琼并不能理解现在小孩子们浪漫的想法，只是安抚着少年，收下了笼子。
　　等你做完手术，再来跟我要回去吧。——周琼说。
　　它是你的了，我不要笼子，那鸟已经是你的了。——少年却执拗地摇头。

　　周琼只能收下笼子。
　　手术当天，当手术刀打开少年单薄的胸腔，里面竟是空空如也，只有一只遍体朱红的鸟扑翅而出，离开他冰冷的身体，在手术室里一通乱撞之后越过排气口飞走了。

　　周琼的办公室只剩下那只没有鸟的笼子。
　　那少年的心再不会为他而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