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第 1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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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验开始的两个小时，考生们所跑的距离已经超过三十公里。
不知全程，难以合理分配体力，加之地下通道千篇一律的枯燥模样，很容易造成生理与心理的双重疲惫。
脱队者逐渐增多，罗曼尼一路走过时，需要安抚的对象也越变越多。
“啊……天使……”
倒地不起的考生精神恍惚，朦朦胧胧只见只觉得一阵动听至极的劝慰声在耳边萦绕不绝，在缓和了几分钟再度睁眼望去时，却前方却已经没了那位黑袍女性的身影。
当然这也并不绝对。
罗曼尼偶尔也会为某些人停下脚步。
“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
“我原来是这样的垃圾吗……”
“不可能……”
在多个力竭而止的脱队者中，忽然有一个跪地的圆胖年轻人吸引了罗曼尼的注意。
这个人她尚有印象：187号尼克，拥有便携笔记本电脑一台，等待的过程中似乎颇以自己的信息收集能力为傲，脸上总带着一种志得意满，成竹在胸的微笑。
在比赛开始之前，他可是一身板正，衬衫、领结以及背带裤都精致整洁无比，就连一头短发都用发胶梳得光亮。而现在，他却自暴自弃一般跪地不起，脸上涕泪交加，周身散发出痛苦和绝望的气息。
“这是你的东西吧？”
罗曼尼从身后不远处替他捡回笔记本电脑，轻轻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语气十分柔和地问道。
“不可能……不可能……”
“啊……啊？”
对方似乎很是惊讶现在竟然还有人能够气定神闲地待在原地，直愣愣地抬起头，傻乎乎地接过了罗曼尼递过去的笔记本。
方才他惊慌失措，没法正确应对预估情形之外的状况，所以失手将从不离身的笔记本电脑落到了地上。可是心中那股想要成为猎人的执念让他没时间停留转身去捡，只能咬牙痛苦地往前奔走。
“……多谢。”
接过笔记本电脑仔细看了看以后，尼克沉默地起身，那样子好像是心灰意冷，准备离场。
可是在罗曼尼看来——远不止如此。
这个年轻人身上原本具有的傲气和希望就像是被恶风吹熄了一样，整个人都变得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要回去了吗？”
她静静地看着尼克垂头丧气地往回走，轻声问道。
“嗯。”
尼克抱紧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低低地回答了一声。他走路的姿态将他此时此刻的心理显露无疑：一会儿沉重，一会儿虚浮，时不时还会打个踉跄。
“那什么时候再来挑战呢？”
罗曼尼看着他已经被汗湿的衬衫就知道：这家伙的体力的确无法跟前方那些已经快要跑得无影无踪的人类相提并论。
“……不……”
尼克忽然顿住，在原地停留了几秒后，默默回答道：“不会再来了……我根本……根本就……”
说着说着他再度哽咽，完全无法将自己的话语补充完整。
即使如此，罗曼尼也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无非就是自己不是个当猎人的料，再也不要来参加这种自我挑战和折磨。
“为什么想当猎人呢，尼克？”
罗曼尼慢慢走上前，俯身靠近对方，静静地看向对方的眼睛。
“……我不想当猎人了……”
尼克痛哭流涕的样子十分凄惨，但是罗曼尼脸上却并未有任何的异色。
“真的吗？”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停下了？”
罗曼尼不喜欢看见火苗熄灭的样子。
火苗熄灭，余烬遍地，飘散着的绝望是会传染的。
“……可是……可是我这样的弱者……”
尼克摇着头，痛苦地否定着自我，根本看不出之前意气勃发的模样。
“弱者？”
“突破了层层关卡来到会场的你，是弱者吗？”
罗曼尼虽然对猎人考试的一切都不甚关心，但是在人群之中穿行的几次足够让她通过自己的方式获得足量的情报。
“世界上这么多种职业，当然也不止猎人一项可选。但是，尼克，你真的不想再当猎人了吗？”
罗曼尼的声音明明从始至终都很平静，甚至不带半点曾经有过的那种蛊惑力，但是尼克却慢慢地止住了哭泣，抬头看向了罗曼尼：“你还是赶紧追上他们吧……不要为了我这样一个失败者……”
“我……大概真的是一无是处的……”
“不，尼克。”
罗曼尼伸手再度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明明拥有其他人难以比肩的数据分析能力不是吗？”
“你对参加这次考试的绝大多数选手都了如指掌，对每一次的猎人考试都进行了详细分析，这次只是因为惯性思维，误以为马上就能够结束长跑，所以选错了冲刺的时间，对不对？”
“……！你！你怎么知道？！”
当提及自己两小时之前的“曾经”时，这位年轻人总算是重新获得了一点点活力。
只不过随着罗曼尼的安慰越来越具体，越来越真实，他心中对其的恐惧完全占据了上风，一下子压倒了那些微不足道的自我厌弃。
“尼克，回答我，你接下来想要干什么？”
问出这一问题的那一刻，泪眼朦胧的尼克隐约之间好像看见了一张难辨善恶的庄严面庞在这位古怪的女性身后浮现，世界都变得安静下来，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以外，他只听得见自己越来越响亮的心跳声。
“我……我要……”
尼克心中无比挣扎：刚刚被同样是猎人考试里常客的三兄弟打碎了成为猎人的梦想，可是……如果面对眼前这个女人说实话的话……绝对会……绝对会死的！
“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不一定要现在回答。”
罗曼尼看着对方身上因为求生而再度燃起的火苗满意地露出了微笑，同时左手朝前伸去，递出了一张精致的卡片。
“如果想好了，可以在考试之后的任何工作时间联系我。”
“生活，还是要向前看，明白吗，尼克？”
说完这句以后，罗曼尼并不等对方回答就转身缓步离开。她的步伐明明看起来如此悠闲，速度可能连一般孩童的疾跑都比不上，可是却偏偏在几秒钟之内消失无踪，再度回归到大部队的末尾。
“呼…………”
“活下来了……”
自认劫后余生的尼克抬手想要擦一擦额头上的冷汗，可是才把手抬到脸颊边上就发现自己现在的模样实在是不堪入目。
“真是丢脸……”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心神放松以后，之前的那些刻薄嘲讽已经无法在心中掀起任何波澜，同时过度松弛的心弦之中，慢慢延伸出一种别样的崇拜：“真是一个强大而又温柔的人呢……”
“多亏了她……不然我可能就此一蹶不振了……”
如此感叹着，尼克认真仔细地擦了擦脸，逐步捡回了自己的仪态，同时将下意识就接过来的卡片拿到眼前仔细端详。
【心理师，罗曼尼】
【联系电话：XXXXXX】
“心理师？”尼克嘟囔着，“这是什么呢？想必是很厉害的职业吧。”
看完其中一面以后，他立刻将之翻转过来，结果毫无防备地跟卡片背面的一双幽深的眼睛直直地对上。
“啊——！”
虽然吓了一大跳，但是他仍然好好地将卡片捏在手中。
【命运永远注视着你】
眼眸之下，是这样一行意味深长的句子。
“当一个好人真不容易呢。”
罗曼尼一边散步，一边四处寻找基础设施——垃圾桶。
没错，她的茶杯现如今还在右手上好端端地拿着，到底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归宿。
“之前那家伙的能力似乎可以派上用场。”
罗曼尼想起考试开始之前的那场悲剧——其实在这个世界，这样一个猎人考试的地点，这种事情根本不够格被称为悲剧，顶多只是一场闹剧。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清楚一定是魔术师西索对那个男人进行了某种隐蔽的报复，可是在没有证据，且不知对方深浅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掺杂进这种闹剧之中。
甚至于——
这场闹剧还带来了一位竞争对手的退场不是吗？
猎人世界，就是这样冷酷地将“弱肉强食”规则贯彻始终。
“要是我也有这么方便的能力就好了。”
罗曼尼畅想了一两秒，随后看了看手上的茶杯，又看了看人数越来越少的队伍，眼眸中似乎闪过了某种思考，又似乎仅仅只是光影颤动带来的片刻错觉。
就在罗曼尼漫不经心地思索便利能力的时候，前方忽然有个身着蓝色西装，同样一身板正的考生脱了队，正在原地用双手撑着膝盖，俯身大口喘息。
一头黑发，高挑瘦长。
当对方完全停下跑步的动作以后，前方还有两个身量较小的少年也一前一后停下了脚步，一个接一个朝着身后看来。
从略微靠后的黑发少年脸上可以看出不加掩饰的关心，他似乎正在等待蓝衣服的同伴再度向前。
一般来说，这种强度的马拉松一旦停下，就绝对不可能有再度前进的能力和勇气。
可是……
“开什么玩笑……我发誓我一定要成为猎人！！！”
在经过了短暂的休息和挣扎之后，蓝衣考生忽然奋起直追，以一种远超之前的高速再度冲向了前方。
他身上猛烈燃起的理想的火苗是那样耀眼。
绿衣服的少年见此露出了一个开心的微笑，同时一甩随身携带的钓竿，替同伴把遗落的文件包钓了回去。
就在他转身之前，罗曼尼看见他冲自己笑眯眯地挥了挥手。
“所以，我喜欢当一个好人呢。”
罗曼尼默默地说道。
作者有话说第142章 第 14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