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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江湖风波恶 ...


  •   何以言领着白观在山间穿行,但见古木森森,幽草细细,莺啼婉转,流水潺潺。何以言走在前面,并不说话,白观跟在她身后,也不敢多言,只盯着佳人背影,有些痴了。他本也是潇洒少年,只是仿若一物降一物一般,初见了何以言,便觉讷讷不能言,枉自心中藏着无数爱慕,当面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眼望着前方少女娇俏身影,只觉得这段路便这样无穷无尽地走下去才好。又胡思乱想道,看何掌门言行,似乎有许配之意,倘回去请师父代为提亲,或者能成。旋又想到,这何师妹似乎对武当的宋青书十分推崇,自己却要努力用功,下次再见,定要击败那宋小子,扬眉吐气。

      这样胡乱想着些不着边际的念头,忽然前面何以言停步转身,白观却忘了形,差点撞上去。何以言身形一引飘开一边,伸手托了一把白观的手肘,皱眉道:“你都不看看路的么!”

      白观满脸通红,连连道歉,何以言哼了一声道:“现在没别人,也不用做这些客套样儿。我且问你呢,你是掌法好,还是剑法好?”
      白观一惊,他精擅拳掌,剑法上倒是一般,本来自恃自己剑法也可应付了那秦桓,没想到倒被这何大千金看出来了。他心中惴惴,以为佳人有问罪之意。
      何以言得意笑道:“你不说,便是默认了。不过那秦桓武功很是一般,你若是连他也打不过,我也不屑理你半句。既然你自承拳掌功夫比剑法更高,那么咱们也比一比。”
      白观面露苦笑,拱手道:“何师妹还请手下留情。”何以言秀眉一挑,指了指前方道:“转过这道山崖,有个水潭,旁边空地尽可比试。”说着自己提气,已经纵身过去。

      白观紧随其后,只见何以言迎风而立,腰间一双短剑已经取下,放在潭边石上,背后青绿山石如黛,雪白飞瀑如帘,宛若人在画中。白观定了定神,摆了个起手式,“何师妹请。”

      何以言纤足石上一点,宛如飞鸟投林,一掌直印向白观胸口,人未至,劲风已经袭来,白观仰身格挡相迎,两人手掌相交,白观只觉得她内力虽然不深,却十分精纯。顷刻两人已经过了十数招,何以言身法曼妙快捷,掌法圆转如意,不一会已经好几掌击在白观身上,逼得他连连后退。

      忽然,何以言收掌退后,妙目一瞪,厉声道:“你不用全力,故意输给我,敢是瞧我不起?信不信姑娘眼下就杀了你!将你尸体戳个十七八个窟窿,扔在这水潭里,保准没半个人知晓!”
      白观苦笑叹道:“在下并未刻意相让,确实武功多有不及。”其实他面对心上佳人,又怎可能全力以赴下杀手相逼?而何以言这套掌法确实上乘,只是稍嫌稚嫩,乃是和人动手太少的缘故。
      何以言瞪着他看了半晌,忽然怒叱道:“我生平最讨厌的便是你们这种当面道德谦让,背地满腹坏水的名、门、少、侠!”话音未落,忽然飞奔而去,宛若一只飞燕,刹那隐入林中不见踪迹。
      白观大惊失色,连声呼道:“何师妹,何姑娘!”发足追了几步,却见林木森森,竟不知佳人何处去了,只得摇头叹息,心下甚是惘惘。

      何以言在山中狂奔一阵,停下来扶着一株松树喘息。她虽然年幼,却懂事极早,内心又极是敏感。因她掌门之女的身份和生来姣丽的容貌,在派中便常有师兄弟讨好,因此何以言见这白观亦是为她容貌倾倒,顿时心里瞧他不起,又试了试他武功,也看不出哪里好。因想道:这所谓的少年侠客,也不过如此,不知道那武当的宋青书怎样,想来也是比这白观好不了多少的!嘿!甚么江湖上的名门大侠,我爹爹这昆仑掌门却是又惧内,又好色,糊涂昏聩,只外人面前装个高人样子罢了!倘若江湖上人人都这样,又有甚么意思!爹爹要将我许人……也不知道许给谁,哼,若是瞧得不好了,我便一剑杀了那人!

      她性子本来高傲,从小又无人教导,班淑娴只管打骂,何太冲又一昧宠溺,却养成了这女孩儿偏激乖戾的个性。

      何以言在这里思绪纷飞,忽然听得前方犬吠,刚回过神来,忽然见一条半人多高的凶猛獒犬直朝这边本来,眼中凶光闪烁,竟是朝着她直扑过来。
      何以言微微冷笑,一双寒光闪闪的宝剑早已擎在手中,那畜生不知好歹,吠了一声,张牙舞爪地扑过来。何以言身子一矮,剑锋上挑,借着这獒犬扑击之力一带,身子轻轻巧巧从右边穿出,只见那恶犬一声短促的悲吼,便软软落在地上,雪白的肚腹早已被划开,肠肚鲜血淌了一地,腥气扑鼻。
      何以言身上倒是一点没沾上,不过剑锋稍染了几丝血珠,她一皱眉,将短剑在树干上擦了擦,反手入鞘,正要离去时,忽然听得一女子惊呼声道:“啊!右将军,怎地被人杀死啦?”
      何以言抬头一看,却见一个十五六岁的红衣女子款款走来,容貌娇媚明艳,身边数十个黑衣家仆,又有一群獒犬汪汪着奔来,将何以言四周围住。
      那红衣女子与她目光一对,不由得愣了一愣,随即喝道:“是不是你这贱丫头杀了我的右将军?”
      何以言心中大怒,她生平最恨的便是“小贱人,贱丫头”这类辱骂,心想,班淑娴那老母狗我惹不起,难道你这贱婢也能随意侮辱我么?顿时秀眉一挑,心中已经生了三分杀意。
      那红衣女子却不晓得,一边命人收起死去的獒犬,一边喝问道:“我问你话,怎地不答?”
      何以言一扬眉,道:“你是谁?”
      红衣女子骄傲道:“我是朱武连环庄的大小姐朱九真,我爹爹便是惊天一笔朱长龄,你快说,是不是你杀了我的右将军?”
      何以言冷笑道:“恶犬伤人,杀了也就杀了!”她心内忖道,若是等下打起来,这些恶狗倒是麻烦,不如先下手为强。因此话音未落,双剑早已出手,长剑光影变幻,专寻那些巨獒的头面而去,身法如风,不过片刻,竟然将十数头獒犬全都杀死,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朱九真秀目瞪得老大,捂着小嘴一句话也说不出,半晌,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叫道:“给我杀了她!替我的大将军抵命!”
      何以言冷笑道:“朱长龄么?给咱们昆仑派拾鞋也不配,你这贱婢又算是那根葱?”身形飞掠,忽然欺近朱九真,抬手噼噼啪啪正反给了她十几个耳光,又一指封了她穴道,提着她后颈拎起,自己飘开数丈。
      朱九真吓得尖叫,何以言反手给她一掌,喝道:“叫什么!再叫便将你从这里山崖扔下去!”那边大约十数丈处正是一处险峭陡壁。朱九真果然不敢再动,只怯生生地道:“这位……女侠,你饶了我吧!九真再也不敢了……”

      何以言正要讥刺她两句,忽然头顶上一个阴森森的声音道:“昆仑派的小女娃子,好威风,好煞气!”何以言背上寒意一闪,想也不想便将朱九真往上一扔,自己抽剑斜身使出一招“浑天无极”,身子一沉,从旁窜出。

      何以言惊魂未定,回头一看,只见她原来立着的地方,多了一个青衣人,那人倒也生的不丑,只是双颊瘦削,青白若死人,似乎身上也萦绕着森森鬼气,朱九真正躺在他脚边,生死不知。何以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定了定神,声音却依然有些发颤,“尊下是谁?”
      那青衣人嘿嘿一笑,伸足踢了踢地上昏迷的朱九真,道:“红衣女娃子动辄要放恶犬害人性命,是个恶毒的性子,昆仑派的女娃子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嘿嘿,嘿嘿!”他也不说话,只是瞅着何以言嘿嘿冷笑。
      何以言道:“既然阁下没甚么指教的,我便走啦!”她看出这青衣人武功鬼魅,远在自己之上,纠缠下去定无好结果,便想赶紧离去。
      青衣人喝道:“站住,我许你走了吗?”何以言应声停步,却不回头,只懒洋洋地道:“青翼蝠王对我这小丫头还有什么指教么?”
      那青衣人“咦”了一声,道:“你倒有些见识,竟然认得我。”此人明教四大法王之中的青翼蝠王韦一笑。
      何以言转过身子,眼神一片清明,淡声道:“这西域一片,昆仑派和明教本是一山不容二虎,法王要对我这个学艺未精的小丫头赶尽杀绝,那我也没有办法。”
      韦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嗤笑道:“何太冲的弟子,武功不高,倒是牙尖嘴利得很哪!”
      何以言只觉得他的声音冷飕飕的,令人渗得慌,不过她也知道自己武功比人家相去太远,此刻生死操于人手,虽然口里说得镇定,手却紧紧握着剑柄,随时准备出手搏命。
      其实何以言生在昆仑派中,又何曾经历过生死搏杀的惊险?只不过她是初生牛犊,憋着一股心气未泄,断不肯不战而退的。
      韦一笑眯着眼盯视,忽然阴森森龇牙笑道:“我看你这小姑娘颇有些锐气,若是背了你师门转投我门下,我便饶你一命,并且教你上乘的武功。”
      何以言眨了眨眼,仿若天真笑道:“好啊!反正我师父也死了,徒儿拜见师傅。”她上前两步,俯身下拜,忽然韦一笑一声厉叱,随即何以言整个身子倒飞出去,恍若一个飘线风筝般倒,只是她却娇笑连连,隐约带着丝丝咳嗽。
      韦一笑捂着胸口,怒喝道:“好个狠毒的小丫头!”只见他胸口三处,正渗出丝丝鲜血。
      何以言此刻的狼狈却也不下韦一笑,小脸雪白,前襟上鲜血斑斑,她勉强撑着站起身来,觉得胸口剧痛,情知自己内伤不轻。原来何以言性格极是多疑,随时身上带有机关暗器药粉等物,因韦一笑身在上风处,药粉作用不大,因此冒险上前,发动臂上缚着的弩弓毒箭。
      何以言挥袖抹去唇上鲜血,笑道:“这雪山蛛毒很是厉害,韦蝠王还是想想怎么解毒罢!否则片刻毒气攻心,死在这里,可没人给你收尸。”那朱家庄的家丁早在韦一笑报出名号时便脚下抹油走得一干二净,此刻除了这对峙二人,便是昏迷不醒的朱九真。
      韦一笑狞笑一声道:“老子便是死,也先收拾了你这狠毒的丫头。”他足尖一点,如一只巨大蝙蝠般地飘起,伸出右手一掌印去。
      何以言身受重伤,闪避不得,右手短剑直探,剑尖颤动,指向韦一笑掌心。韦一笑轻功绝顶,凌空一个转折,掌势一缩一放,向着何以言满头满脸罩去。何以言左手短剑一圈一挡护住,右手变招刺向韦一笑肋下。韦一笑本在空中,再无法变招,只得手掌斜拍在她剑脊上,借力返回。
      何以言虽然一招逼退了韦一笑的进攻,却被他掌上寒气侵体,牙齿冻得打战,一条手臂血脉不畅,左手短剑再握不住,“啪”地落在地上。眼见着韦一笑恶狠狠扑来,她本能地挥剑应敌,只是动作已经慢了一步,眼见着便要被这青翼蝠王毙于掌下。忽然韦一笑嘶声长呼,反身跳开丈许,怒道:“何方小贼,暗剑伤人?”

      只见白观挺剑立在背后,脸色苍白。何以言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好,只讷讷地道:“这人是明教的青翼蝠王,他中了我的毒箭,不能持久运功,白师兄,你,你快走罢!”
      白观却焦急问道:“何师妹,你怎么样?”他眼见心上佳人神情委顿,樱唇带血,只道她受了重伤垂死,心疼得恨不以身相代,对这韦一笑更是恨之入骨。他也顾不得自己武功和人家相差太远,挺剑直刺,一出手便是以命相搏的狠招。
      韦一笑桀桀怪笑,喝道:“老子今儿便成全了你们这对小情人,地下做个同命鬼!”两人隔着三丈距离,韦一笑凌空拍出一掌,纵身飘出,刹那已到跟前,随即连拍三掌,层层叠叠,犹如浪潮,寒气袭人。白观不敢硬接,长剑一圈,向右勉力想要躲开。
      那边何以言早已拾起短剑,左手“天地初分”,右手“日月晦明”,从韦一笑侧边攻去,逼得他斜身闪避,解了白观之危。
      韦一笑厉啸一声,显然动了真怒,身法施展开来,只若轻烟幻影,逼得何白二人遮拦不及,虽然拼尽全力,也是险象环生。三人渐至崖边,何以言心中着急,心道这恶贼中了毒,竟然还如此精神,内力倒是精纯。她微一分神,原先所中寒冰绵掌的寒毒忽然发作,自身内力再也压制不住,只“啊”地喊出声,顿时连着中了韦一笑三掌,只听见她身上骨头喀嚓断裂声音,整个人便往山崖下栽去。
      白观惨呼一声,伸手去抓何以言衣襟,却差了些。他心急之下,也不顾其他,向着她坠落方向扑了过去,紧紧地将何以言抱在怀里,这两人竟是一齐从山崖坠落。
      韦一笑呸了一声,道:“这狠毒的丫头竟然也有傻小子甘心为她而死。”但觉自身毒气上涌,不敢再多耽搁,拔身飞奔,一溜烟走了个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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