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龙行》青鸾有音

26、期限

　　自打奚夜十五岁私自契龙成功后，他就发展起了出走大业。只是奚小公子没奚二公子厉害，总是过不了多久就会被逮住。

　　如此反复了快一年，奚老爷子才松口，定下了隔五日回来一趟的约定。

　　这对固守族规的奚老爷子来说已经堪称丧权辱国了，偏偏这不肖孙子还变本加厉，居然敢时不时逾期不回。

　　“解释吧。”奚老爷子双手压在实木拐杖上，一副“我听你狡辩”的样子。

　　在一旁吱都不敢吱一声的奚泊抬了下眼，也是一副看戏的表情。

　　奚夜磨着牙，但想到自己即将讲出来的惊天大消息，还是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一脸严肃:“回爷爷，孙儿是因为在回程途中遇见了一个有破冰云纹龙的女孩子才多停留了。那个女孩子不仅长相与我有几分相像，她还说她叫月吟昔。”

　　“我想好了，我要效仿阿寒，若是男孩子，便叫奚寅樾，若是女孩子，就唤月吟昔。”
　　“兄长亲启，初浅昨日分娩，诞下一女，起名月吟昔，望告知父亲。弟，奚淮上。”
　　“吟昔，这是大伯，这是爷爷，来，跟妈妈念，爷～爷。”
　　“呀，椰呀。”
　　“爷爷，抱。”

　　奚老爷子手下蓦地失力。

　　他当年举全族之力寻小儿子一家人未果，渐渐地也就放弃了。小儿子早已羽翼丰满，若是活着，总有回来的一天，若是死了，他也只有接受。

　　只是午夜梦回，总会想起那个仅数面之缘的小孙女，她才多大啊……

　　“你确定是老二的孩子?”奚老爷子仰头，止住了眼中的泪花，却没有止住声音里的颤抖。

　　奚夜看着不着调，但在这种事上是绝对不会在不确定的情况下讲出来，却总也忍不住害怕。

　　那不是别人，是他销声匿迹了十余年的小孙女，是小儿子唯一的血脉啊。

　　“确定，”奚夜重重点头，“即便龙、名字、样貌都是巧合，那不能共生石也是巧合吧，爷爷还记得吗，吟昔出生时带着的共生石，那女孩也有一块，所以孙子敢肯定，她就是二叔的女儿。”

　　“那她现在在哪里?过得如何?这十三年都去哪儿了?你既然见了为什么不把人带回来?”奚泊没沉住气，要不是还顾着点族长的身份，这会儿都要从台阶上跳下去了。

　　“我是在诡森遇到的人，哎呀你们不要着急，”奚夜三两下跳到他爹和他爷爷身侧，“是这样的，我那天打算回来，中途收到一位友人来信是有关二叔的消息，赶过去的时候经过诡森，见到有人在对付地诡就出手帮了个忙，接着就发现那女孩的龙居然是破冰云纹，仔细一看就发现了对方的身份。只是吟昔不认得我，我也不敢贸然相认，后来我那位友人告诉我，吟昔没有以前的任何记忆。她现在在往倚龙城走。”

　　“失忆了?是这十来年间的事都忘了?”奚泊皱眉。

　　“不知道，但她的确不记得当年发生的所有事。”奚夜摇头。

　　“那时候吟昔才多少岁，不记得也正常，你可知道她这些年都在哪里?”奚老爷子缓了心情，冷静下来。

　　“这我倒是没有问，不过想来是在潜龙城的哪个角落?”

　　“不可能，”奚老爷子想都没想就否定了这个可能性，“那几年牧族的天空之眼几乎全部放出来进行搜寻，首当其冲就是潜龙城，连诡森外围都没有放过。”

　　奚夜一时哑声，奚泊却将眉皱得更紧:“父亲，会不会是时空之术?”

　　“十几年前，淮弟跟我说过，他找到了时空之术的施展方法，而施展时空之术需要的龙在那场事故里也全都集齐了。”

　　奚淮研究的时空之术需要破冰云纹和韶时海棠一同打开时空壁垒，再由深海潮汐或者沂古忘川打破时空壁垒，而那场事故中消失的人，恰好就有棠族棠沁、牧族牧寒。

　　奚老爷子沉思了一会儿，缓缓摇头:“罢了，那孩子现在离开诡森了没有?”

　　“我回来的时候吟昔已经到诡森出口了，接下来应该是要往倚龙城月家去，”奚夜点点头，旋即想到了在入口看见的一队人，好奇问了一句，“对了爷爷，我回来的时候看见月家的人，他们怎么来了?”

　　“最近大陆地诡异动严重，月家是代表倚龙城来请我们派出一支队伍在诡森四周巡守，听说前天三城会晤，这八成是灵雪夫人的想法。”奚泊想到最近大陆上的破事心情就不太好，不免对这个能出去逍遥的儿子没有好气，“怎么，你也要加入?”

　　“不去，”奚夜毫不犹豫地拒绝，“不是还有奚栩可以去吗，我守好我的钧霆城就好。”

　　“奚夜，”奚老爷子转身，看着正前方高高立着的冰蓝色巨龙，突然正色道，“还有十日。”

　　奚夜一怔，垂下眼帘:“我知道。”

　　十天之后，就是奚夜答应老爷子回来接受奚族少主试炼的日子，也是一年之期的最后一天。

　　“这十天，我允许你不回来，在钧霆城也好打听打听你妹妹的消息。”

　　“是。”

　　潜龙城每五日就有一次巡城，沐璃韵作为少城主，一早就点了人手，分配完两军的任务风风火火就出发了。自打沐璃韵当上少城主，这空行令就到了她手上，沐泠烟很少出门，极少拿回去。

　　牧临琛做完早上的治疗，熟门熟路到了沐泠烟房间。

　　城主的房间很大，外面隔了一大片空间专门来处理事物。沐泠烟批完手上的公文放到另一侧，伸手取下一个时才有空理会自个儿儿子:“不好好休息来我这儿干嘛?”

　　“最近你要处理的事又多了。”牧临琛看着旁边都要有半人高的待批公文，帮忙搬了一些放在沐泠烟手边。

　　“嗯，最近事比较多。”沐泠烟光速看完一个，放下手中的笔，按脖子舒展手臂，“谁似倚龙城有专门的人打理事物，白叫你清闲，说吧，避开韵儿是要讲些什么。”

　　牧临琛绕到沐泠烟身后帮她揉肩:“昨天完完整整理了一遍当年的事，突然意识到一个之前忽略的问题。”

　　“嗯?”沐泠烟吐出一口气，也不着急处理公务，干脆放松下来专心享受儿子的服务。

　　“妈，浅姨和淮叔叔应当是谨慎的人，怎么会托孤给一个外人而不是至亲的月家呢。”

　　沐泠烟摇头:“这几年接触下来，月家不论是月初泓还是月初浔看着都不像是有问题的。”

　　牧临琛抿着嘴没有作答，可知子莫若母，牧临琛这一闭嘴，沐泠烟就想到了儿子想表达的，紧锁起眉头:“琛儿难道怀疑……”

　　“城主，有事禀报。”门被敲了三下，紧接着就是贴身侍女的声音，沐泠烟不得不停下未讲完的话，喊了句进。

　　侍女匆匆进来，见到牧临琛后稍微愣了一下，同样行了一礼，才把手里印着波浪图纹的信件呈给沐泠烟:“城主，方才潮汐牧族紧急来了信件需要城主查看。”

　　沐泠烟接过信件打开，与此同时，牧临琛胸口挂着的共生石也轻微发烫，贴着皮肤骤然异样的温度很容易察觉，牧临琛不动声色地背手捏诀，一点微弱的红光闪烁，立马有一道声音出现在牧临琛脑海。

　　“城主，牧族来信，邀您前去共商逐锋大会一事。”

　　欲商逐锋，望速至——潮汐

　　“收到消息了?”沐泠烟合上信，看向牧临琛。

　　“嗯，”牧临琛点头，心念一动，传回去一条消息，“妈，你要去吗?”

　　“我不去难不成你妹妹去?放信号让……算了，”沐泠烟放下信，看向牧临琛，“你去吗?”

　　牧临琛摇头:“我让兰家家主去了。”

　　“不是月家?”沐泠烟眉尖一挑，“你不去的话我先拿你的，叫韵儿知道指不定要犟着跟我去。”

　　“妈，你一个人没问题吗?”牧临琛犹豫着拿出令牌。

　　“干什么，还怕牧族吃了我啊，”沐泠烟笑笑，“我又没对牧族干什么，你放心吧。”

　　牧临琛沉默了一会儿，嗯了一声，又追加了一条讯息。

　　沐泠烟的确没对牧族中人做什么，她不过拐走了牧族原来被寄予厚望险些成为族长的牧寒而已。

　　天空之眼的监察范围一般在地面以上五十米左右左右，当年七人游历大陆，总会有不小心进入范围的时候，牧族不会不知道沐泠烟，可沐泠烟不想去牧族，牧族这么多年也没有丝毫动静，这次突然叫人过去，谁知道会不会有别的什么事。

　　不过牧寒已逝，沐泠烟还是一城之主，灵雪夫人鼎鼎大名，牧族也做不了什么。

　　沐泠烟召出自己已经许久不曾出来的伙伴，伸手摸着它的头，眼中的怀念和悲伤一闪而逝。

　　倚龙城中，沉溯收到牧临琛的传话之后马上就把话传了出去。往日这种会议倚龙城都默认不是三家同去就是月家去，这回让兰馨去，着实引起了三人心中不小的疑惑。

　　兰馨是最先到的，沉溯引着人刚到府内，月初泓和荣恭也同时到达，沉溯也省了一个个领，一起带到里边后也没有客套，朝着月初泓略俯身，直截了当:“劳三位走一趟，城主有令，此次潮汐牧族会议由兰家主前去，时间紧张，烦请月家主出借空行令。”

　　月初泓即刻皱起眉，虽是拿出了空行令，却没有递出去:“城主之令?”

　　“是。”沉溯点头，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月初泓的犹疑。

　　但荣恭看出来了:“沉管家，城主既然敢下令，怎么不亲自出来，更何况这个所谓城主还有三项比试没有通过，凭什么下令！”

　　沉溯分了几分目光在荣恭身上，虽然还是笑着，眼中却连一丝客套的笑意都没有了，可他音量不变，语调跟回答今天天气如何一样:“倚龙城向来强者为尊，荣家主若是不服，大可挑战，城主未归，此战沉某斗胆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