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孩》莫笙梦

3、豌豆王子是不是要铺八层床垫？

　　熬来一个小长假，蒋徐觉得自己整天呆在家除了学习就是学习，都快成书呆子了。
　　所以，突发奇想地，自己不正在适应这里的环境吗？刚好听外公说这几天得赶快把地翻喽，不然就错过种菜的好季节，马上自告奋勇要去帮忙。
　　出门时没有太阳，随便披了一件防晒衣就出门。孙启亮第一次带着外孙下地，开心的不得了，想起别人家带着娃下地，自己现在再也不用羡慕。
　　可是之后蒋徐就是顶着晒太阳过敏回家，直把孙启亮一个老头吓得哆嗦，愤愤的拉着他去小诊所开药，其实这在夏天很常见，蒋徐已经见怪不怪，可是这个老头可能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晒太阳过敏的，抠搜的老人第一次坚持要去小诊所。蒋徐还能怎么办，总得让老人家安心呐。
　　经过小诊所药师开药以后，外公直言大太阳让天蒋徐少出门，看着后颈胳膊一大片红疹，外公看了闹心，不看又担心。真是后悔答应让蒋徐跟着去翻地。
　　蒋徐虽然说没事，孙启亮却放在心上。
　　等到回学校以后，还是能看出有一片红，主要是蒋徐同学皮肤真的白，那一点红确实看着太突出。
　　吴其睿看见问了一嘴，也是惊讶，他第一次见有人晒太阳过敏的。
　　吴其睿啧啧：“不愧是你，少爷。”
　　蒋徐不在意他调侃。
　　直到吴其睿看着他那一片，问：“那么豌豆王子，你睡觉是不是要铺八层床垫啊。”
　　蒋徐笑了：“你怎么那么聪明呢……皮痒了找老师挨一竹棍吧。”
　　说着已经拿出练习册，拔开笔盖开始写。
　　吴其睿不打扰他写作业。
　　看着蒋徐认真的样子，吴其睿想到吴朝廷的话。
　　两个人在学校跟较劲似的，成绩一点一点向满分靠近，是不是轮流当第一，当然蒋徐占多次，毕竟他没有吴其睿家里有很多活干。
　　这件事几乎成为这个学校的传奇。
　　然后小升初考进县上重点中学。
　　这股劲也持续到两个人初三。
　　蒋徐虽然在中学里不怎么冒泡，但是欢迎度依旧可观，只是人家没有谈恋爱的心思。
　　蒋徐一直知道自己的目标。
　　林驰知道蒋徐的情况，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不直接转学回那边，可是转学真的很麻烦，而且在这边不会被那里的情况影响。
　　蒋徐可不想在那个地方看见他母亲或者父亲。
　　吴其睿在中学受欢迎更多，蒋徐每次路过球场都能看见吴其睿。
　　少年常年打球，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明显，投球瞬间小腿流畅的肌肉很是吸引一波少年少女惊讶。少年身高腿长加上还有点薄薄的肌肉，热爱打球，球场边总是有女生成群结队围观。
　　很耀眼。
　　有一次班级打比赛，蒋徐也参加。
　　球场上当然不管你是谁兄弟，都是为了班级，蒋徐和吴其睿并没有在一个班，两个班级对上，候场时，龙赫跟蒋徐说：“他们班挺厉害的，特别是吴其睿，就是那个有点黑，高高的，女生围观最多递水最多的那个，他可是天天都在打球，球技好得很，就是脾气有点暴，也不知道那些女生图他啥。这场干脆玩玩就好，反正我们输了也是第二名，犯不着惹他。”
　　蒋徐抬眼，恰好吴其睿看了过来，两个人视线突然对上，如果有一方马上移开，似乎显得特别别扭，于是就这么遥遥相望。
　　谁也没有说话。
　　气氛突然有点针锋相对。
　　还是龙赫肘击蒋徐：“刚说完那么怎么就对上了？！听我的，别跟他叫上劲懂吗？他打球可猛了，人脾气也不是很好。就是成绩好，打球也好，人长的……也还行。别硬刚。蒋徐你听我说的没？”
　　蒋徐听出了他有个爱当别人娘的品质，他不喜欢与别人挨太近，不动声色远离他一点，看他，嘴里敷衍道：“知道了。”
　　这是周五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也就是说他们打完这场比赛就可以回家。
　　龙赫见他态度敷衍，还想说什么，话音却突然转了个弯：“擦擦擦，吴其睿怎么过来了！该不是觉得你刚才是在挑衅他吧，所以过来找茬！？”
　　班级之间总是一个小团体，听到龙赫的话，他们很快围住蒋徐和龙赫，如临大敌。
　　旁边老师都有点看不下去了，老师还在呢，怎么可能让打架斗殴这种事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前面几场比赛有人打脏球，两个班级打架都被拉去政教处教训。这两尖子班学生怎么还没打球就开始呛？！
　　当下就喊住他们：“哎哎哎！干嘛呢？还有场比赛呢！”
　　蒋徐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站起来拨开挡在前面的一群人：“你们起开。”
　　然后接过吴其睿手中的水，打开，喝了一口。
　　众人懵逼：“？？？”什么情况？
　　吴其睿笑：“你们班对我很有意见啊？”
　　蒋徐拧紧水瓶：“过来送陪水？”
　　吴其睿看着他，笑意直达眼底，亮晶晶的：“怎么可能。我们一定赢。”
　　蒋徐直直看他，道：“我们不会输。”
　　吴其睿耸肩，他可不是专门来找茬的：“下午一起回家吧。”
　　蒋徐不解看他：“你不怕我外公？”
　　蒋徐这几年从别人听来的事很多，也弄清楚外公和吴其睿一家的矛盾是什么。那之后蒋徐有意无意开始躲开吴其睿，吴其睿后面也察觉蒋徐的行为，除非必要没有再来找他。
　　这一年，今天可能是他们最心平气和地讲话。
　　吴其睿压低声音：“我妈做了饭菜等着我们回家，孙阿姨那边有消息给你，寄来给我妈。有些东西不方便让你外公知道，我知道你周末不回家，所以你来我们家吃饭，只要你不和你外公说，他就不会知道。”
　　蒋徐自从初中住校以来，就没怎么回家，刚开始还好，后面外公似乎每次见到吴其睿或者他妈就开始骂骂咧咧，甚至看着他们家的房顶都想着砸了。
　　蒋徐没有问他原因，不过估计和他母亲有关。
　　他不回去，也是在逃避。
　　吴其睿看着蒋徐的神情，说：“好歹看在我妈做了那么多菜的份上给我个面子。加上以前的友情，嗯？我可没有找过你半点不痛快不是？”
　　这句话不知道戳在蒋徐心里哪个点上，他点头答应。
　　吴其睿如释重负般松口气，走了。
　　可是这些话，蒋徐听了莫名不爽。于是所有的不爽都发泄在打球上，这一场打得格外激烈，时不时可以听到男生或者女生的惊呼声和掌声。
　　没人说过蒋徐打球这么猛啊！
　　因为蒋徐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压着吴其睿打，两个人身高差不多，蒋徐弹跳性好，吴其睿速度快，蒋徐点子多，用点技巧加上团体配合默契，可不就是压着吴其睿打吗？
　　就连吴其睿班级其他人都觉得，刚才吴其睿过去和蒋徐说话，刺激蒋徐爆发了潜能。
　　蒋徐知道吴其睿跑步速度快，所以在他被围的不能投球只能传球给队友时，非常灵巧地夺球，转身回篮，在三分线投了一个漂亮的三分，又预判跑到点拦在吴其睿前面不让他上前。
　　“呜呜哇！！”
　　一个哨声结束比赛。
　　还真是不会输。
　　龙赫看到比分，激动的和队友拥抱击掌，就比他们班多一分！但是他们班也是败了！然后他们齐齐抓住蒋徐的胳膊，抱起他的背，抬起他的腿，一起抛起人。
　　“太牛波了！！！”
　　“蒋徐牛波！！！！！”
　　“太厉害啦啦啦！！！！！”
　　“哦吼！！！”
　　“屋娃挖哇！！！！”
　　……
　　俨然一个大型返祖现场。
　　吴其睿算是被蒋徐这股疯劲折服，撩起球衣下摆抹汗，输的心服口服。看见腹肌，一群迟迟没有回去的女们大大的压低惊呼。吴其睿拒绝递过来的水，生怕蒋徐反悔不去，赶忙找他去了。
　　车上，吴其睿还问：“你是不是就看我不顺眼？”
　　蒋徐也非常坦然：“你以为自己多顺眼？就问你服不服！”
　　“当然服！”技不如人，吴其睿没什么好说的。
　　蒋徐在球场上听见他和队友的谈话：“你们班也说了，都是你自找的。”
　　吴其睿心服口服：“是是是。”至少现在两个人在同一辆车上，蒋徐都不能再反悔。
　　要说吃饭，按照请客吃饭不能少了荤菜，蒋徐既然答应吴其睿去，但不能薄了主人家的面，蒋徐现在是可以看见别人吃肉，自己却不能吃，吃了依旧会吐。
　　有次孙启亮听别人说外孙这种情况是心理上的疾病，悄眯把肉做成看不清原样让他吃下就可以痊愈，当时蒋徐吃了一口炒饭，没有咽下去，当场吐出来，冲进卫生间狂吐，门也关了，孙启亮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只是见到出来的蒋徐脸色苍白，着实吓了一大跳。
　　问过之后才知道炒饭是用猪油炒的。孙启亮还是担心蒋徐不能一下子接受，换了粘肉腥味的油开始。只是那之后蒋徐开始很少回去。
　　孙启亮可能，不，肯定是知道蒋徐为什么不吃肉的原因了。
　　所以他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应该还没开始做饭，所以他问了吴其睿。
　　吴其睿一开始还有点奇怪：“确实还没开始做，其实我骗了你，我妈只负责洗菜剩下的我回去做。不过可以先坐会，有很多东西，趁我做饭时你和我妈聊聊。”
　　蒋徐打开手机：“嗯。”
　　吴其睿那边的手机也响了。
　　打开看是蒋徐的好友聊天。
　　这么近的距离还要用手机聊天？是有些话不可以在有人的时候说吗？
　　看着蒋徐在手机上敲敲点点，聊天界面蹦出一句话。
　　【我不能吃肉，麻烦有些菜才不要加，菜可以用植物油炒吗？要不鱼油也可以。不然饭桌上尴尬，谢谢了。】
　　吴其睿看了他一眼，想在手机上问。
　　蒋徐那边的信息更快【别问原因。问了我也不会说。】
　　吴其睿草稿的为什么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就已经扼杀在摇篮里。
　　好吧，谁没有点秘密和隐私？
　　今日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吴其睿删除，又打字【好】
　　到家了，蒋徐看着林均连，想到小的时候爸爸因为看见妈妈包里一张照片而愤怒家暴，小蒋徐当时以为妈妈出轨，可是他怎么看，都只能看见那张照片不过是姐妹之间的合照，不明白爸爸为什么生气，小蒋徐当时护着妈妈，爸爸更加生气，拖拽着小蒋徐磕到了桌角，胳膊现在还能看见浅淡的疤痕。
　　现在看见林均连，与照片上的样子已经十万八千里，虽然依旧可见温柔，可是不复照片上开心。
　　林均连陪着蒋徐，有一封未拆的信留给他。林均连又问了蒋徐近况。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吴其睿在厨房炒菜，蒋徐去帮忙林均连就一个人，只能陪着干聊天。吴其睿炒素菜时，想了想，拿了菜籽油炒，每次都洗锅，免得混味蒋徐吃不好。
　　饭菜上桌。
　　吴其睿是知道了蒋徐不能吃肉，但是林均连还不知道。
　　在蒋徐饭马上要见底了，林均连看见孩子只夹素菜吃，带点肉的都没碰，怕这孩子不好意思，于是家里肉就放进他碗里，没有顾及太多。
　　蒋徐和吴其睿都吓了一跳，吴其睿喊：“妈！”
　　把林均连喊愣了，不明白自己夹了一块肉有什么不对。
　　当着长辈的面不好把肉再夹出去。
　　蒋徐在桌底下轻轻碰了一下吴其睿，示意没关系。
　　蒋徐把最后一口饭扒拉下去。还剩那块肉。蒋徐直接吞了下去。
　　不好在长辈面前失态，蒋徐强忍着恶心擦了嘴。
　　林均连问：“这就吃饱啦？再添一碗。”
　　蒋徐：“不用了阿姨。我就这点饭量。”
　　灯光下，林均连平常做十字绣都要带着眼镜，这会没戴眼镜，看不出蒋徐什么异样。
　　吴其睿可是看见了蒋徐开始变红的皮肤，像在强忍着什么。
　　吴其睿马上从厨房端来什么东西，拿给蒋徐拿着：“吃完了帮我喂□□，就在外面的笼子里，你见过的。”
　　蒋徐说了声好就出去了。
　　林均连不满意道：“你怎么能让他刚吃完饭帮我们干活呢！你赶紧把他追回来！”
　　吴其睿巴不得，扒拉完饭赶紧追出去。
　　蒋徐到了外面就忍不住了，直冲厕所，吐了个干净。
　　厕所反锁，吴其睿开不了，动静大了怕引出林均连。
　　只能在外面敲门。
　　蒋徐清理干净，听见敲门声，吴其睿喊了他一声，胃酸，蒋徐缓了一会儿。
　　腿软的去开门，脸色苍白的像见了鬼，吴其睿不知道这么严重，当即皱眉，蒋徐看出他要说什么，摇头。
　　蒋徐自从知道那件事，就一直尽量避开与吴其睿交集，搞得比吴其睿还要介意这件事，吴其睿都没办法了，这好不容易请人到家吃饭，又出了这档事。
　　想到之前听人说蒋徐从来不参加什么聚会，在外面也不吃什么东西，别人以为他人清高，现在只有吴其睿知道他是不能吃带荤的东西。
　　吴其睿看着蒋徐摇头的样子，不由分说把他半搂着扶起，蒋徐不明白吴其睿在生哪门子气，现在的确没力气，就顺着被扶。
　　两个人坐在外面的长凳上，吴其睿一碗米全撒在笼子，鸡在里面咕咕叫，吃的正欢，与笼外两个安静坐的人形成鲜明对比。
　　蒋徐双手撑在身后，以为是自己搞砸了他们吃饭的心情，抱歉道：“不好意思，我还是不能吃……”
　　吴其睿：“不能的事就不用勉强，我忘了告诉我妈，该道歉的是我，明明是我们请你来吃饭的，又害的你……我也不想问你为什么，不想说就不说，在这等着。”站起来，还像模像样的叮嘱他不能跑。
　　蒋徐被他这个大人模样整笑了：“好。”
　　林均连看见只有儿子回来，担心问：“蒋徐呢？”
　　吴其睿：“在外面吹风呢。”
　　林均连皱眉：“外面那么多蚊子……好吧，不懂那么年轻人了，拿点蚊香出去烧。”
　　吴其睿：“好。”
　　蒋徐在外面确实被几只蚊子叮了几个包，自己吃了相当于白吃，蚊子倒是现在可以吃饱。
　　“蒋徐。”
　　蒋徐在抬头，夜风吹起他的刘海，露出干净的额头，路灯在蒋徐的脸上照出的阴影恰到好处，衬得他五官更明显。一脸白净清冷的大男孩，完全符合少女梦中校草的形象，怪不得没有在学校溜达多久，依然吸引无数学妹向往。
　　闻声抬头，抬眼看过来的时候，可能是精神不霁目光有点呆却此时显得很乖，明明蒋徐比他还大几个月，占了月份的便宜，算一岁。
　　吴其睿将南瓜汤筛给他，在旁边放好蚊香，坐下问他：“南瓜汤，加了点红枣，可以吃吧？”
　　蒋徐看着手里瓜是瓜，枣是枣的汤，清香已经飘进胃里。
　　吴其睿：“好歹吃点胃里有点东西，不然容易得胃病。嗯？”
　　胃里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此刻更是空空，这碗南瓜真是闻着都香。
　　蒋徐轻轻点头：“嗯。”
　　在静谧的夜晚，村庄的夜很黑，所以空中星星非常亮，这是城市很少见的，蒋徐咽下南瓜汤，胃里暖了，也感受这少见的有人关心的温暖。